骆淮点点头,眼眸像是质地温润的宝石,只不过其中的情绪难辨。
他刚到这就看到了两个人缠斗在一起,虽然知道是训练作战,无法避免的肢体接触,但骆淮还是不小心打翻了醋坛子。
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
他低下头,握住方珩的手,十-指交叠,头靠近小猫的耳朵,离远看像是一对小情侣在讲着悄悄话,亲密狎昵。
可实际上骆淮只发出了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方珩的耳根发麻,手-指上的触觉一直牵动着他的心,呼吸之间若隐若现的猫薄荷味。
这也太过分了吧…
方珩喉间微动,
“我…我去拿包。”
身旁经过的人视线都快把方珩看穿了,他松开骆淮的手,借口跑回去拿训练包,偷偷散着脸上的热意。
走回去时,周焱弯下-身把包从地上拎起来,递给方珩。
“记得少吃点没营养的东西,回家用筋膜枪放松一下肌肉。”
“我知道了,训练员。”
方珩看上去有点懵,但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他接过训练包朝周焱微微点头。
离开时还没忘记跟沈曌道别。
“那我也先走啦,谢谢你今天陪我训练,沈曌。”
又看向沈曌身旁的周焱,
“训练员再见。”
隔着半个训练馆的距离,他用力朝着沈曌挥手。
骆淮和周焱对视一眼,笑容敛起,默契地没有和对方说话。
像是十分在意刚刚两人的互动,骆淮伸手接过方珩身上的包,挂在手臂上,将西装外套上压出褶皱。
另一只手揽住方珩的腰,
“吃饭去吧。想吃什么?”
“嗯…反正不想喝营养液,也不想吃压缩粮食了…”
……
两人刚上车,车内的灯没有打开,借着停车场微弱的灯光,骆淮突然拉住了方珩的小臂,荆芥香水的味道炽烈而浓郁,黑影忽地靠近。
骆淮把人抵在副驾驶上,唇舌相触,耳鬓厮磨,方珩想推开他,奈何骆淮半个身子都压进了副驾的位置,要严丝合缝地贴着他。
他们也才分开半天,也不至于这么想自己吧?
方珩赧然一笑,还没来得及高兴,下颌就被一把捏住,另一只手按在方珩的后脑勺上。
他躲不开,被亲吻弄得喘-息不断。哼哼的时候,舌尖也跟着动一动。方珩闭上眼,双手紧紧抓着骆淮的衣襟,把男人绞在怀里。
在亲吻的间隙,方珩囫囵发出疑问,
“你怎么了啊?”
骆淮听清楚了这句问题,但他不太想对着小猫承认自己吃醋的事实。
明明他也可以带方珩训练,手把手教。
跆拳道,巴西柔术,空手道,格斗术,他哪一样不比周焱强?
当初没有提议自己教方珩,是为了躲避这份不清不楚的感情,现在想想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骆淮理智尚存,想着方珩换气不畅,刚一稍微往后退出,就看到方珩主动探出来的一截舌尖。
“………”
方珩瞪着他,心中羞愧得不行,红晕从脸颊一路延伸到脖颈深处。
他咬牙发狠道,“你干嘛突然挪开啊…”
就这么喜欢看他丢人么?
方珩气急败坏地推开骆淮,在副驾上坐直身子。
“走开走开!”
男人苦笑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伸手按下方向盘下方作用不明的按钮。
车内蓦地变亮了几分,那是一种价格昂贵的车内星空顶,方珩仰起头,头顶是触手可及的人造星空,璀璨绚丽。
这是末世之前才有的夜景。
方珩的眼睛里映着光,很快就将自己刚刚还在发脾气的事抛在脑后。
“好漂亮啊。”
骆淮轻声笑起来,亲昵地替方珩擦干净嘴角的痕迹,又吻了吻方珩的脸颊,
“喜欢么?这个灯是我亲手做的,灯泡用了淡蓝色的液态玻璃,今天装了一下午才装好。”
他轻按下按钮,星空开始缓缓移动。他看着方珩的侧脸,解释道,
“刚刚挪开,是怕你不知道呼吸,要是憋坏了笨蛋小猫,该怎么办?”
方珩摸着鼻尖,感觉自己的鼻子好像都被接吻时撞歪了。他哼哼几声,有些恼火,
“我才不笨,不过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谁的醋呢?沈曌么?还是周焱?
车顶的星空缓缓翕动,骆淮目光坦荡,直视前方,
“我?吃醋?”
他安静了一瞬,又道,
“以后你不要跟周焱单独训练。更不要跟他单独相处。”
方珩若有所思,半晌回应道,
“我才不会去跟他单独相处,我怕他们还来不及呢。”
听桑白讲了当年周焱构陷骆淮学术造假之后,方珩无论如何都要对这个男人保持戒备了。
如今周焱没有表现出对骆淮的敌意,也没有发现方珩的身份,方珩只要保持不冷不淡,安全的社交距离,就足够了。
车子驶出停车场,深夜的光照有限,星空顶在行驶过程中会变得极为黯淡,导致方珩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
方珩百无聊赖,打开车窗,把手伸出去试图抓起一捧风,
“那我们去吃饭吧。上次你带我去洗澡的地方,附近有好多店,招牌花花绿绿的。那里是饭店么?”
机械车内的导航自动识别到方珩的指令,开始搜索内城中部还在营业的店铺,
“为您重新规划路线,目的地:夜色酒吧,大约需要15分钟到达指定地点。”
方珩的笑容僵在脸上,这AI竟然在这种时候该死的智能。
“………”
两人视线一对,骆淮的声音偏低,在寂静的空间内尤其明显,
“桃源中部的娱乐场所,都是销金窟。包括我们去的那间洗浴,背地里也做了些不干净的交易。你看到不是饭店,是酒吧。小玉想去酒吧么?成年人…”
又要用成年人之类的话来揶揄他。
方珩的衣角被自己攥皱。
“我就是好奇…”
骆淮牵起他的手,舒展开,
“想去也可以,但只能跟我一起去。所有亲密的事情,都只有我才可以。记得我之前和你讲过的特定的人么?方珩,我就是你唯一特定的人。”
这句话平白让周围的温度上升到方珩脸热的高度,他的呼吸都错了半拍。
嘴唇蓦地被捂住,骆淮没转头,就听到方珩恼羞成怒的声音,
“别…别说了…这可太肉麻了。”
骆淮笑起来,轻吻在方珩的掌心里。
半晌过后,他一只手摸着车顶星光,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胃,
“骆淮,酒吧里有卖饭么?我好饿啊。”
“……”
夜幕降临,生存区中部的娱乐场所,躁动着耀眼的灯光,对于压抑已久的内城居民来说,这里可以帮他们有效地释-放天性。
只有有足够的资源,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在中部得到,机械核心,贵重首饰,或者是温顺乖巧的玩物。
骆淮牵着人,另一只手推开布满斑驳划痕的大门。
酒吧里昏暗又吵闹,烟气飘荡在空气的最上层,骆淮替方珩点了一份煎异种肉,又点了一杯威士忌给自己。
“你可以尝一下。”
像是猜到了方珩的不满,骆淮紧接着将酒杯递到了方珩手边。
然后不出意料地看到方珩被呛得眼尾泛着红,摇头拼命拒绝,
“我不要喝了。”
就在这时,侍者将煎肉端了上来。
异种肉的样子很像牛排,上面还淋了棕黑色的酱汁。
方珩拿起刀叉,低头嗅了嗅。
食物的香气很快掩盖住了周围浓郁的烟酒气,方珩切下一块肉,递到骆淮嘴边,
“要吃吗?”
骆淮下意识张开嘴,咀嚼的同时安静地看着小猫进食。
软-嫩的煎肉刚一入口,他便不自觉蹙了蹙眉,这道菜里面有酒味。
这份异种肉,后厨用了整整一瓶黄酒去腥腌制,连一滴水都没放,可能是在酒吧点食物的客人实在太少,后厨用料也更良心。
方珩脸上浮起淡淡的一层粉,他安静地坐在远处,舞池深处绽放出更加绚烂的灯光秀,伴随着躁动的鼓点儿,方珩捂着耳朵,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又是那个奇怪乐团的歌。
他踉跄起身,在大脑凌乱的情况下,倒进对面的男人怀里,他的自制力止步于此了。
接下来回家的路都要仰仗骆淮了。
回去的路上,骆淮喝了酒没有继续开车,他把车留在停车场,背起小玉一步一步走回科学实验基地。
方珩的手臂耷拉下来,垂在骆淮脸颊旁边。
“不能睡,会感冒的。”
背上的人没有回应,沉寂无比。
骆淮抬头看着许久不见的圆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回到员工休息室后,骆淮替他换好睡衣,轻揉了揉方珩的脸颊,耐心说道,
“煎肉里面有黄酒,你先在房间里醒醒酒,酒后不能直接洗澡,知道么?”
方珩胡乱点头,转身闭上眼睛像昏睡过去了一般。
春夜还有些冷,隐约能听到风声敲击玻璃的声音。骆淮起身关上窗,拿起衣服独自走进浴室。
十分钟后,瘫在床上的小猫猛地惊醒。他看向四周,下意识寻找着骆淮的身影。
未果,他自言自语,“又去实验室了么?”
骆淮的不告而别,方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揉揉头发,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鬼使神差地悄悄嗅了嗅身上残存的荆芥香水味。
……
浴室内的门赫然被推开,水雾氤氲,方珩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坐在浴缸内的男人,心中猛地一跳。
“对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房间,我以为你在实验室,我这就出去。”
方珩捂住眼睛,抬腿就要逃跑,门把手还没碰到,手臂就被蓦地拉住,湿热的触觉顺着衣物的布料传来。
男人的声音很低,但吐露出的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一起吧。”
“!”
方珩的脑子想控制自己说出拒绝的话,身体却不受控起来。
他背过身,身上的睡衣好像被施展了魔法,手刚碰到扣子,睡衣就瞬间褪落到地上。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
他笨拙地迈进浴缸,坐在浴缸的另一端,方珩抱着膝盖,坚硬的浴缸边缘硌在身上的伤口上。
应该是刚刚训练的时候,碰到了身上的陈伤。
他四肢麻木地蜷缩着,在伤口触碰到热水时不自觉吸气。
如墨的眼睛落在方珩的肩胛上,“哗啦”一声,那只手从水中抬起,激起水花。
不容置喙的指令应声而来,
“过来,我看看你背后的伤口。”
“…哦”
方珩一点点挪过来,浴缸里的泡沫随之颠簸到地上。他惊呼一声,不敢动作太大,生怕把水都洒出去。
半晌,才挪到骆淮面前,将背展示给他,骆淮伸手碰了碰脊背上那片红痕,眼前的身体倏然一抖,
“还好,没破皮,只是红了,一会洗完澡给你擦药。”
方珩急忙点头,正要挪回原位,下一瞬身体就被圈在了怀里,禁锢住,
“水都要被你搅凉了。”
他被男人抱起,身体在水中沉浮,旖旎而湿润的吻随即落下,黏腻的声响在这里格外清晰。
他想骆淮真的很喜欢亲自己。
身体被禁锢而动弹不得,他只能用力抱紧骆淮的脖颈,将男人当做唯一的支撑点。
他甚至觉得,他一直都被困在这样一个濒临溺死的状态中,现在他有了一块浮木,可以陪着他,保护他…
一吻结束,方珩已经腿软到无法自行离开的地步,所以这一切再次被好心的骆淮代劳。
他替方珩穿好浴衣,在目光下视,注意到某处不寻常后,轻轻挑眉。
事实上刚刚在水中接吻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方珩的异常。
骆淮拿起毛巾,仔细替小猫擦拭着发丝上的水迹。
像是在擦拭一件完美的瓷器,轻柔又仔细。
方珩摘掉沾了潮气的眼罩,抬头看着骆淮,
“你可以吻我的眼睛么?”
接受他的坏眼,用近乎虔诚的吻,疗愈这处缺憾。
骆淮愣了愣,然后低下头,轻柔相吻,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方珩的脸颊上,忍不住用齿尖轻磨着方珩的颊肉。
方珩有些昏沉,在骆淮伸手握住时,不受控地腰一软。
他低下头,看着骆淮的手,眼眸半垂着,
“…你碰哪里?”
他哪里会知道这种地方被碰了会有这种反应。
连接吻都是这几天刚学的。
方珩作势要抽身躲闪,面前的人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用指-腹轻揉了一下。方珩浑身一颤,下颌被掰向洗手台的镜子前,
“你看,你的样子很好看。”
方珩喘息着抬头,正好和镜子里表情凌乱的自己对视,眼底潋滟,快要哭出来一般。他将手按在骆淮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撑在洗手台上。
“骆淮哥...”
能不能不要再乱碰了。
他垂着头,发出类似求饶的气声,脸上似乎还沾着些水渍,方珩瞪了镜子里的骆淮一眼,用力阖上眼睛,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我不看!你放开我,我不要理你了,我现在就回地堡去住。”
身后的男人没有把方珩威胁的话放在心上,他凑过来轻咬了一下方珩的耳尖。
与此同时迸溅出一抹白,骆淮的指-尖像是撷了丝月光。
“这个时间去外城的机械车已经停摆了,小玉你是准备走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