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青蝶杀了她。”

“呃…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

“明野她啊，一定是被青蝶杀死的。”

“这个青蝶是…？”

“应该是和狐仙差不多的东西吧…”

少女满不在乎地说，她拔出嘴里的棒棒糖，随意地晃了晃，“听说能在午夜召唤，举办七次仪式后，就可以实现愿望的青蝶。”

听名字就像在抄袭青鸟。

…不管是狐仙还是笔仙，在伊地知的脑海里都不存在能实现愿望的权宜。新的都市怪谈？他感到些微困惑，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记录着。

“是从哪里来的传闻？”

“学校论坛里有人这么说。”少女理所当然地说，“等一下啦，身为记者为什么还要调查这个？”

顶着少女狐疑的目光，谎称记者来学校调查的伊地知后脑勺冒出冷汗。人生经验尚浅的辅助监督，说透了也不过才咒高毕业没多久，比眼前的少女也大不了多少，顶了天也只算个辅助监督实习生。

“哈哈哈……所以这不是想找点素材…”伊地知想给自己擦擦汗，“…呃，所以……你知道那个召唤青蝶的仪式吗…”

“你是白痴吗？”少女露出‘你是白痴吗’的表情，“这种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家知道啦。”

“你不是刚说知道…”

“都说了是别人说的…”少女皱起眉，把棒棒糖塞回嘴里，鼓鼓囊囊地咀嚼咀嚼，但她眼神微微游离，像是回想着什么。

“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吗？”

“你很烦耶。”少女被伊地知的追问弄得有些心烦气躁的，“说起来，你这家伙也很可疑啊？嘴上说着是调查记者问东问西，该不会是偷偷溜进学校的变态吧？你的证件呢？？”

一连串连珠炮下来，让本就不擅长应付女学生的伊地知更加紧张，在夏日中冷汗连连。

“呃嘎、我…”

‘五条前辈到底去哪了啊！’

他在内心大喊。

在五条悟和横鸟先一步走访完东京地区的受害者后，依然一无所获。藏头露尾的诅咒让一向所向披靡的特级大为光火，向来很少直接参与调查的特级就这么和辅助监督开始更进一步地搜索。而横鸟也被京都派来的咒术师借走，最终就成了伊地知和五条悟的双人调查。

然而…但是…我行我素的特级完全没有想要循规蹈矩调查的痕迹——不，老实说，伊地知压根没想过五条悟会老老实实调查的样子。

‘诶~走访调查人际关系这种事不是应该交给你们辅助监督就够了吗？’特级理所当然地说，‘碰到咒灵了再大喊救命吧~’

喂喂喂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啊！！

伊地知在内心伸手大喊。

“啊~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伊地知先生吗？”

“什、…”

“咦、大帅哥！”少女眼神陡然一亮，目光直直地盯着悠然走进的五条悟——炽热的目光在那张帅气凛然的脸上反复徘徊，“你们认识？”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灵异猎人，我可是久仰大名——”

五条悟吊儿郎当地朝伊地知眨眨眼——这次出门他只挂了副墨镜，天怒人怨的帅哥脸就这么无敌地刷开了少女的戒备。

“刚刚不是说是记者吗？”

“灵异、是灵异记者！”伊地知大声说。“总之…就是会采访各个学校的不可思议，然后在杂谈报纸上刊登…”

“听上去好土。”

“被他登报记录的人，可一个个都会成为当地名人…”五条悟咧嘴一笑，眼里充满恶魔般的趣味，“…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可爱女学生，一定会成为学校里的人气美少女哦~”

好拙劣的骗术。

“什么可爱女学生啦…”

原本对着伊地知咄咄逼人的少女，对着来人却松软了语气，显出几分娇羞，“真是的，你不早说，如果是这样我一定全力配合。”

？这好骗的态度也差别太多了吧？！

伊地知的内心充满不甘。

“那么…就是那个青蝶…”

“想来想去，就是网上也有人在传啦。”少女晃了晃手里吃完的棒棒糖杆，“因为话题流行对校园美少女很重要啦，所以就看了一眼，不过…”

“不过？”

“我想试试去找这个论坛…却怎么也找不到。”

五条悟眯起眼睛。

“呃…所以这些传闻具体是…？”

“哎呀，不是说了吗，好像是能达成心愿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啦。”

不，你已经知道很多了。

“所以你说明野的死和青蝶有关是因为…”

“……因为，这些事都是明野和我说的。”

“你们是朋友？”

“才不是啦！”女生急忙否认，语调一顿后才渐渐转小：“我和她也不算很熟，但是在学校周年庆典的时候…哦，也就是她休学之前…她帮我做了演出服，感觉也是个还不错的人啊。就是…”休学…会和青蝶有关吗？

你们不会和警察说吧？少女欲言又止。

伊地知好心地宽慰她：“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说也不用勉强自己。”

她不安地晃了晃身躯：“喔…谢谢你啊，早衰大叔。”

早·衰·大·叔。

这几个字砰地一声砸在伊地知头顶，他愤怒地捏紧了手中的笔杆，竭尽全力地忍耐。一旁的五条悟背过头，只留下一个不断起伏的肩膀。

他居然在笑。

好过分。

少女没理会伊地知难看的脸色，自顾自说道：“在她休学之后…我有和她发过几次邮件啦…刚开始感觉她还不错、想交个朋友什么的，但是后面…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奇怪？”

“是因为忧郁症吗？还是因为什么…总之，就变得…”少女纠结地思考着措辞，“…有些歇斯底里。”

“怎么说？”

“邮件里的内容变得…不知道，我很难理解。”少女不安地说，“但感觉是在一股脑地…向我倾泻着情绪，感觉很…窒息。”

尽管少女嘴上说着不太清楚，不知道，却似乎意外地比别人了解得更多。

“那你又为什么会说是青蝶…？”

“因为明野就是在跟我分享过什么青蝶之后，才变得奇怪的！”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刚开始我也觉得好玩所以想玩玩看，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但是，她…她发了很多邮件，都是奇怪的咒文，或者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图片。还一直重复说等心愿达成了要和我做好朋友啊什么的…然后…我…我、”

“你就害怕了。”

“…”少女在五条悟的注视下露出胆怯的神情，弱气地嘴硬道：“不管是谁都会害怕。”

美男脸的迷惑过时效了。

伊地知推了推眼镜。

“那么…那些邮件方便让我们看一眼吗？”

少女露出迟疑的神色，还是妥协地递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在明野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却没有帮她…”少女咬咬唇，“如果当时和她说这个东西很奇怪，是不是就能阻止她沉迷在里面？…我不断地会这么想，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的报道，能帮到更多人，不要轻易相信不该相信的东西。”

——拜托你们了。少女深深地鞠躬。

……

两人从少女身上有所斩获。比起心情轻快得还悠哉哼歌的五条，伊地知的神色凝重，显然还在沉浸在少女珍重的委托之中。

——青蝶，心愿。

在近世之前，咒灵的形态大多以原始恐惧为主，更接近于野兽或器物的妖怪化，因此大多无名无姓，连形态也未曾固定。仅有少量咒灵，依凭其耳熟能详的国民性传说，成为具有独特性质的假想咒灵，譬如玉藻前，雪女之流。

随着时代的变化，人类的恐惧对象亦从山野自然，进一步蜕变为技术迭代和外来者带来的恐慌，再然后便是战争…以及科技迅速发展带来的时代落空感。

形式的变化不仅让咒灵的形态变得愈加难测，也让他们找到咒灵并将之祓除变得更加棘手。

从以往的山野怪谈，到技术器物的恐惧，再然后的都市奇闻…自始至终，它们始终都是神秘本身藉由不同的身份潜行在人类文明落下的阴影之中。

阴影是真实存在的。

伊地知就身处阴影之中。

在进入咒术界之后，他不是没见过死亡，也不是没有见过熟识之人的背离。

但是…

他想到了刚刚少女，又想到了接连走访的受害者们。十三个悲痛欲绝的家庭，十三具冰冷的尸体。

不同的家庭，各异的面容，却同样地…不、不，痛苦无法归为一谈，它们都各自独立却又藕断丝连，诅咒带来的死亡不仅是对生命的冒渎，更是对活人生活的肢解。

他……迫切地想做些什么。

“喂，伊地知。”

五条悟二话不说地往他脑袋上来了一下。

“痛、五条前辈…为什么、突然打我啊…！”

他哭丧着脸哀叫。

“你…别离得太近了。”白发特级鼻梁上的眼镜微微滑落，露出了那双璀璨的苍色双眼，宛若剔透的苍穹，“离得太近，当心被吞噬哦？”

“吞、吞噬…？”

“没错没错~像你这么弱的，可是啊呜一下，就会死得透透的！”

“呜咿——！咒、咒灵这种东西，难道还要辅助监督自己上…”

“你又不是横鸟前辈，在做什么梦？”特级露出不屑的笑，“更何况，有最强的我在！”

你就是想耍帅吧。

“那到底是…”

“是受害者哦。”

“受害者…？”

五条悟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没错没错，太过靠近他们，是会被他们吞噬的。”

不明白。

不如说，自认为正常人的伊地知，对咒术师的冷漠和冰冷，一直无法感同身受。一点点敬佩？是的。一点点不解？是的。更多的是对他们常理下的疯狂感到畏惧。

总有一方是异常的。

那么异常的究竟是谁？

他难以想象自己成为咒术师…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一开始就怯懦地选择了放弃。

当然，用五条悟的话来说‘弱得无法想象’才是主要原因。

伊地知扶了扶眼镜，对五条悟难得正经的模样有些接触不良…因为太过震惊，以及不知道怎么接话，老实人只能磕磕绊绊地转移话题。

“那个…所以刚刚…五条前辈去哪儿了呢…”

“呀呀~只是去看了几场排球比赛而已——~”

“……”

为什么他才实习就要和这么没心没肺的上司一起出差啊！

“哦！差点忘了…”五条悟拳击掌心。

——伊地知快要对五条悟想一出是一出的样子习惯了。

“体育馆那边有新的受害者哦。”

——不是想习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朋友从国外回来碰面，出去营业了几天（ww）

然后又碰上代切从海外带谷回来了，我只能说排球V联盟的杯垫真好看啊！整整齐齐的一套好看极了。

不如可以猜猜排球我主推是谁（？

现在回头看砚山事件感觉像是另一个人写的，充满了想要修文的欲望（。）谁能知道我最初开文的想法只是单纯想写多角恋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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