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晚上除夕夜的吃的喝的。沈绾笛也不好跑去胡家请教已经结婚了的好朋友许清，就待在家里给郑秋打下手。

郑秋看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这是遇着难题了，不过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什么样儿，也不急着问，就等着沈绾笛自己憋不住了，主动告诉自己。

“妈。”果然，没一会儿，沈绾笛就自己开口了。

郑秋一边忙活，一边问道，“怎么了？”

沈绾笛便把折磨了自己一宿的问题，一五一十的全都倒豆子般倒给了郑秋，眨巴着俩大眼，等着自己亲妈给自己出主意。

郑秋听了擦擦手，把沈绾笛拉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一副长谈的样子。

“囡囡，他喜欢你，那你喜欢他吗？”

沈绾笛思考了会儿，“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不讨厌他，而且跟他待一块儿，我觉得很舒服，如果非要结婚的话，跟他结我是乐意的。”

自己闺女这是还没开情窍呢，郑秋说不上好来也说不上不好，只是郑秋在与季晏礼接触的这两次看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总之闺女是不讨厌季晏礼，那感情的事儿是可以培养的嘛，就好比自己跟沈青山，不也是一步一步来的，郑秋自认自己看人眼光还是不差的。

“那就按你的心意来，有什么好纠结的。”

沈绾笛心想也是，自己对他感官不差，有什么可纠结的，就算以后他对自己不好，自己有班上有工资拿，还能饿死不成？

想通了这点，沈绾笛便不再纠结了，开始专心致志的给郑秋打下手。

按照北京城的规矩，这些丰盛的过年饭菜，必须要提前做好。因为老北京有个忌讳，在岁月新旧交替之际，是不能动刀的，否则不吉利，会招灾惹祸。

除了刀，连剪子针线也一概不动，免生口角，免长针眼。所以得早早的在年前就把食物准备妥当。

直到“破五”(过完大年初五)之后，才能动刀剁肉切菜。

除夕夜是大团圆的日子，沈爷爷沈奶奶在沈绾笛还没出生时，就已经不在了，沈青山也没什么兄弟姐妹，一家三口倒也清净。

虽然人少，但是不该少的东西可是一样没少，满满一大桌子的菜，今天郑秋还破例允许沈青山多喝一杯酒。

沈青山早年因为长期吃饭不规律伤了胃，偏生又爱喝酒，没有办法，郑秋只得管着他，限制他喝酒的量。

年夜饭吃完就开始包饺子了，无论是富裕人家还是穷苦人家，饺子是一定要吃的。

郑秋拌馅有一手，拌的馅既不过于干巴也不会太腻，再加上调料放的多，光是闻起来就香的很，有羊肉馅的和猪肉馅两种，都煮熟了，谁想吃哪种就吃哪种。

沈绾笛会包饺子，就是包的不如郑秋好看，再加上沈绾笛更喜欢擀片儿，于是包饺子的活儿就交给沈青山和郑秋了。

郑秋准备了好几个硬币，都洗干净了包进了饺子里，不怕谁吃不着。

一家三口挤在厨房里，分外温馨。

……

季家倒是挺热闹，因为季老爷子还在，季晏礼一家都回到了四合院里来来陪老人过年。

季老爷子早年投身于战争，功勋赫赫，说是国宝也不为过，如今年纪大了，主动从位置上下来，留给更多的年轻人去施展拳脚。

季晏礼还有一个姑姑，结婚到了香港，在那十年的时候，也曾有人拿这件事来说嘴，得亏有季老爷子早年的军功在，季家才没有流落到下放的地步。

但也因此和姑姑季慧芳，失去了联系，季奶奶去世的时候也仍在念叨着姑姑季慧芳。

78年改革开放后，季家才又和季慧芳渐渐有了联系，只是季慧芳一家仍旧回不来罢了。

一家热热闹闹吃完年夜饭后，季晏礼便在家待不住了，这里离科研院很近，于是裹上军大衣就往外走，溜达着溜达着就到了科研院。

四合院距离科研院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隔着一条大街，走路得将近一个小时。

季晏礼熟门熟路走到沈家门前，没敢进去，就站在沈家门前的那颗大树下，凭借着自己惊人的洞察力，回忆着上次来的场景，精准的把视线锁到了沈绾笛窗户上。

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想来是正跟自己的父母待在一起。

远处鞭炮声噼里啪啦，屋里传出来阵阵欢声笑语，季晏礼仔细辨别着沈绾笛的声音，就那么靠在树上，掏出烟来，点着了一根，也不抽，就那么看着。

沈家人的守岁就是吃完年夜饭围坐在一起，各忙各的唠会儿闲话，不一定非要熬到凌晨12点，谁困了就回屋里去睡，不过沈父需在凌晨12点整的时候起来放一挂鞭炮，用来辞旧迎新。

郑秋坐在沙发上给沈青山织毛衣，沈青山窝在摇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儿，随着咿咿呀呀声儿摇摇晃晃。

沈绾笛有点困了，就起身去洗漱准备回屋睡觉，沈绾笛洗完漱回到卧室，打开灯，灯亮的那一瞬间，季晏礼的眼睛也亮了一下，紧紧地盯着窗户。

沈绾笛就坐在窗前的梳妆台上静静的护肤，也是巧了，沈绾笛起身拉窗帘的那一瞬间，一瞥，远远瞅见门前立着个人影，吓了一跳，科研院不可能有贼啊，再仔细一瞅，是季晏礼。

也得亏沈家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还点着蜡烛，门前亮堂，不然沈绾笛就是再怎么瞅，也瞅不见季晏礼。

门前的季晏礼也没有想到这么巧，两人隔着窗户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沈绾笛起身蹬蹬蹬跑下楼，裹上大袄就要出门。

把郑秋和沈青山下了一跳，“囡囡，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呀？”

“有点事儿，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回来。”

在沈绾笛消失在窗前的那一瞬间，季晏礼的心是空了一下的，随即更大的欢喜弥漫上来，站起身拍打拍打根本没有的灰尘，宛若毛头小子一般等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出来见自己。

季晏礼承认，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自己是紧张的。

沈绾笛也承认，在开门见到季晏礼的时候，自己是欣喜的。

沈绾笛走到季晏礼面前，“你怎么过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

季晏礼定定的看着她，“你想我来吗？”“明明是我先问的你。”

“我想见你，所以我来了。”

沈绾笛开始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看鞋面，于是发现了脚下的烟蒂，好奇问道，“你抽烟啊？”

“嗯，不过没有烟瘾，心烦了才会抽一根。”

“那你刚刚在心烦吗？”

“沈绾笛同志，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前，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沈绾笛顾左右而言他道，“什么问题啊？”

季晏礼低头凑近沈绾笛的耳朵哑声道，“你想我来吗？”

沈绾笛猛的退后一步，脸红了，“谁管你来不来呀。”

这时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沈绾笛抬头一看，下雪了，忙道，“那个，你，你赶紧回家吧，下雪了，雪下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好，不过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沈同志大晚上的出来见我，是出于什么原因呢？是好奇下来走走，还是……”季晏礼看着沈绾笛的眼睛，没忍住伸手牵了沈绾笛的手，“还是……这个意思呢？”

沈绾笛脸红红的，不知是冻得还是羞得，也没挣开季晏礼的手，而是缓缓扭动手腕，十指相扣，轻点头。

小雪不大，却渐渐淋白了两人的头，沈绾笛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正确与否，但是，此时此刻，沈绾笛是开心的。

季晏礼心脏怦怦直跳，眼睛直直的盯着沈绾笛，颤着声音道，“那说好了，牵住了，就再也不分开。”

“嗯，再也不分开。”

……

沈绾笛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郑秋一脸揶揄的看着她，沈青山则是一脸不高兴，原来是沈绾笛匆匆忙忙跑出去后，郑秋不放心，就跟沈青山两个人偷偷跟了出来，结果恰好撞见沈绾笛跟季晏礼待在一起。

而季晏礼所有精力都放在沈绾笛身上，竟是半点没有发现。

既然被发现了，沈绾笛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大方的跟父母宣布，“爸妈，我跟季晏礼在一起了。”

“行啦，我们知道啦，你赶紧，把身上的雪擦擦，别一会儿再着凉了。”

……

回到家的季晏礼，兴奋的跑到季老爷子面前，开心的道，“爷爷，您有孙媳妇儿啦！”

季老爷子一下没反应过来，正想问的时候，季晏礼已经跑回了楼上，常年用来形容他的成熟稳重是丁点儿看不见。

陈眉见老爷子好奇的看过来，忙把之前带着季晏礼相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爷子。

老爷子听见自己大孙子的婚姻大事儿了了，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好啊！你们可得好好筹备婚礼，可别亏待了人姑娘。”

竟是已经想到了结婚的事情上！

“您老就放心吧！”

……

大年初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要开始拜年，按照老北京的习俗，初一这一天，女婿要先看岳父岳母，不过现在都是初二才去。

凌晨，估计有些人还没有睡觉，就已经有些“赶早”的家庭开始燃放鞭炮迎接财神爷了，而睡着的人几乎是伴着炮仗声儿入睡的，这家刚放完，另外一家就又放了。

而在初一的早上，孩子们都是不会懒床的。因为早上有新衣服穿，有些孩子还会赶早去捡鞭炮，而这也是小孩子们最期待的“玩具”。

这天，沈绾笛起了个大早，帮郑秋煮饺子吃。

饺子熟了后，沈青山端着碗饺子在院里走了一圈，念叨着什么，这是在上供，只不过这是四旧，只能偷偷摸摸的来。

这事儿完了后，沈青山才到院子里燃放鞭炮。

放完回到屋里，沈绾笛给郑秋沈青山磕头拜年，虽然过了这个年，沈绾笛就20了，但是郑秋和沈青山还是给了沈绾笛压岁钱。

沈绾笛开开心心的收下，不用看就知道，一个红包里俩大团结。

之后，全家人就可以聚在一起吃热气腾腾的“新年头一口儿”了。

饭后，季晏礼轻门熟路来找沈绾笛出去玩

从沈家出来，两人安安静静的并肩而行，只是时不时的，季晏礼就会伸手碰一碰沈绾笛的手背，沈绾笛瞥了季晏礼一眼，干脆在季晏礼又一次碰到的时候，反握了回去。

季晏礼一被握住手，就紧紧的返扣回去，十指相扣，怕沈绾笛冷，直接把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