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向杨来不及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也不管之前见到他，是不是会尴尬。她现在需要他。

“程暮，你、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她走到他的跟前问。

“你说。”他永远都是那么镇定。

向杨没有细说什么，而是直接提出自己的需求，“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前面那个培训班，我的包在那里。但是我一个人，不敢去。”

“好。”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也没有问为什么。

而是很坚定地走到她的身旁，他这个举动，让向杨慢慢放下了防备：“就是，我本来是去那里兼职的。但那个老板，我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我就溜出来了。本来想，那个包，我不要了。但……”

“那个包，其实对我挺有意义的。”

那个包是大学时候，她的专业老师特地定制的。送给她们2014级舞蹈系毕业生。

向杨很喜欢那个帆布包，每次外出都会带着。刚才虽然是做了最糟糕的打算，不要那个包了，但想了想还是不舍得。

听她说完，程暮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没事，我跟你一起去拿就是了。”说完，末了他还添了句，“你别害怕。”

“谢、谢谢你啊。”

程暮没再回应她的道谢。

两个人很安静地走着。

培训班的老板似乎没想到，她再回来的时候，竟然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那个男人的气场很足。

目光微冷。

给人感觉很不好惹。

向杨进去后，跟那老板说：“宁总，不好意思啊。我可能不太方便在您这里兼职了。”

宁总故作生气：“你怎么回事啊，什么叫不太方便。你都成年了，一下说来一下说不来的，这不是浪费我们时间嘛。”

向杨拿起包，回了一句：“抱歉。”

宁总有些气急败坏：“就一句抱歉就可以了？”

浪费的时间怎么算？

很明显，男人在找茬。

但程暮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一把挡在了向杨跟前，他眉头微拧：“那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

程暮身高一八五，站在向杨的跟前，完全把她挡在身后。

他正面对老板对峙。

不论是身高还是气场，完全压制对面。

老板故作镇定，“你是谁啊？”

程暮眼皮都没抬一下：“跟你有关系么？”

老板虽然不满，但眼前这个人气场太强了，他语气稍微弱了起来：“我现在是跟她在谈，我们说好了要签合同的，她这临时违约，我就不能表达不满了？我都可以让她赔偿，浪费我时间。”

“呵。”

程暮冷笑了一声。

接着不慌不忙地说：“首先，企业跟员工签的是保密协议和劳动合同。你们培训班跟她之间，说好听点叫可能存在的兼职关系。并不需要签什么合同。其次，就算你跟我说不是兼职，是正常员工跟企业之间的面试。那面试也是需要双向选择，即员工也可以选择拒绝。”

“再退一步说，即便当下确定要录用，那也有个试用期。试用期后，才会签所谓的劳动合同跟保密协议。你们这才是刚开始的面试阶段，违个什么约。她签了什么吗？”

一番话堵的所谓宁总无话可说。

程暮又回过头看向她：“你签什么了吗？”

向杨摇头，“什么都没签。”

程暮又看向那老板：“她还什么都没签，只是来面试。你告什么，还拿赔偿，浪费你的时间。呵呵。你可能是在做梦。”

“我觉得你们才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还有你要是再敢过多纠缠的话，你信不信我们告你性骚扰。”

说完，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驳些什么的时候，程暮就已经拉着向杨的手腕，直接走出了培训班。

一气呵成。

没有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

全程向杨都是属于被保护得很好的一个状态。

走出了培训班，到了一个拐角口，向杨刚想跟他说谢谢的时候，程暮却一把扯掉了领带，他似乎很生气：“向杨，你很缺钱吗？”

“大学的时候你也是疯狂的兼职，怎么，毕业后，有了工作还是满足不了你，你还是在疯狂地找兼职？”

“你到底是有多会花钱啊？”

谢谢二字，被向杨卡在喉咙里。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她不应该麻烦他的。

毕竟他们是那样尴尬的关系，可在那时候，她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他了。

向杨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她呼出一口气，郑重地向他道谢：“谢谢你今天帮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但我确实，很需要钱啊。嗯。”

她暗下去的眼神，让程暮忽地心疼。

他也不是说不喜欢她去兼职，只是不想她遇到危险。

说白了，就是担心她啊！

今天如果不是他凑巧到这边的商场做一个演讲，是不是今天的她，就只能一个人再回到那个地方？

虽然那个人不会光明正大地对她做些什么，但肯定会有言语和行动上的暗示。

万一对方没有把控好尺度呢？

她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会对自己发出求救的信号吧。

要不然以她那样的性格，怎么会跟自己低头。

“对不起，是我刚才太着急了。”

他忽然地道歉，让向杨觉得很不好意思，“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缺钱。也很会花钱，你没说错的。不用道歉。”

老实说，程暮这辈子，就没有对谁无可奈何过。

唯独见了她。

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送你回学校吧。”他说。

但向杨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还有其他的事情。”

程暮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朝他微微颔首，再次跟他道谢。

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转身的背影，像极了初见时的果断。

程暮怔在原地良久。

-

向杨不知道自己朝前走了多久，才停下了步子。

以前她听过很多人说她，什么掉钱眼里了啊，人生只看中钱，甚至有传闻说她被包养了之类的话。有时候想想，要她真的是被包养了，现在哪里还需要这么努力地去生活呀。

伸手，投怀送抱，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过去那些人说的话，都没有让她很难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说自己，就会莫名觉得很委屈。

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当初跟她说喜欢她的时候，向杨并没有觉得很惊喜。

甚至有些难过。

他们之间，必然是没办法在一起的。

听闻，他家境很好。

父母都是本地人，而且好像还是隔壁外国语大学的教授，叔叔还是伯伯之类的，是某上市公司的老总。家里不缺钱，也不缺教育和爱。

但她向杨，什么都不是。

家庭背景糟糕，还从小因为缺爱，骨子里藏着自卑。

稍微有个什么人靠近她，她就会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别人给了她一点的好，她都会加倍奉还。

所以有时候，她自己也好累。

宁可所有都自己承受，也不想去麻烦别人。

可能是因为这样吧，所以她在同龄人里不太讨喜。

她将自己掩藏得很好，没多人知道她的过去和现在。包括现在，消失了两年的她，再次回到以前生活的城市，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尽管直至此刻，曾经教过她的老师，偶尔还会说起她。

但她依然不愿意去找回曾经的关系网。

要不然以她以前在学校累积下来的人际关系，她又有实力，找份兼职，哪里还需要上网去找。

……

唉。

说好了不去麻烦别人，可在看到程暮的那瞬间，她还是动了侧影之心。

要当时看到是别的同学，她应该不会开口。可在面对程暮时，他就是有那种让她莫名心安的感觉。

她是信任他的。

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其实让向杨也挺纠结的。

如果说那是一种喜欢的感觉，其实也谈不上。就是觉得他很好。好到让向杨不敢去喜欢他。

觉得他跟自己不是一类人。

总之，其他人是没办法跟他比的。

他也是唯一一个，向杨在很糟糕的生活里，还是会想起他的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有人给她发了信息。

瞥一眼好像是那个顺风车的校友。

他问她在哪里。

向杨猜不准她这条信息发来是什么意思，但可能是他假期有空了吧。但现在向杨没什么心情见他。

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还没有消化完。

“在回学校的路上。”她回。

对方没有多问什么，就说了句，在哪里准备回去呢。我刚好在喜悦商城附近。

喜悦商城？

这也是向杨刚好在的这个地方。

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向杨隐隐觉得，不太对。

她回，我刚好也在这附近，但我心情有些不太好。想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好。”

对方没有过多拉扯。

点到为止的询问方式，也是向杨喜欢的。

那天向杨把本来盘好的头发，全部给散开，然后戴上了口罩，将自己的脸，全部挡好了。这是她一个，不太与外界过多接触的姿态。

国庆假期的人很多。

向杨挤上了一趟回学校的公交车。

虽然人很多，但向杨的运气比较好，下一站的时候，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她戴上耳机。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微热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好像一切其实也没有糟糕。事情肯定都会有转机的。

向杨给了自己的一个期许。

就像过去两年里，她无数次想要放弃自己，可在最后，都会猛地清醒。

她还可以找到阳光和希望的。

嗯。

那天的公交车似乎开得很慢。

她并不知道，在她坐的那辆公交车的车后面，一直跟着一辆蓝色的宝马。

一路跟着她。

直到看见她进了学校。

才驶离。

作者有话要说：“总会有人小心翼翼守护着关于你的所有，我们都要耐心，再耐心一些。“

修改于2023年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