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话 俺的上辈子!
我要为我的妈妈和其他人创造一场奇迹。
在大萧条作弊器面前,说出了不起愿望的詹行歌,却马上陷入了小小的烦恼。总感觉……刚刚和一个作弊器吵了一架呢。
尴尬,她居然和一个作弊器都能吵起来,还违背作弊器的意志,让它强行拟人化。发表完情绪观点后,詹行歌的理智才回炉,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还要和这位有自我意识的作弊器,共处一生。一上来就搞砸关系,不好吧?
有点小小的尴尬。
詹行歌只好自己给自己搭台阶,“额,我刚刚对你的评价有点武断,不好意思。”
所以说,吵完架还要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到底为什么要说那些东西,懊恼。
「没有关系」大萧条
「我与人类不同,我并不会因为一件事情,就对一个人留下恶劣的印象」大萧条
「虽然我与你意见冲突,但我尊重你的观点,并愿意和你保持思维上的沟通」大萧条
好吧,万幸。
“其实……我还没说完。”
“我要为我的爸爸妈妈和其他人创造一场奇迹,”的下一句话是,“这辈子我要躺平!!”
「……」大萧条
「非常强烈的执念」大萧条
詹行歌嘿嘿一笑。
詹妈妈回家了,正要做饭,却发现自己刚买的菜忘在地下室忘记拿到楼上了,“小歌,去地下室一趟,把菜拿上来。”
一句话,让詹行歌骨头缝里发寒,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詹行歌苦笑,露出了一个不符合十八岁年龄的表情。
她支撑着自己走出房门,下楼,假装去了地下室,「大萧条,帮我把地下室里妈妈买的菜取出来,变到我手上」
上辈子的詹行歌,违逆父母的意志,考取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学,学了一个市场学。大学期间,与X市本地人的计算机系男朋友交往,然后结婚。年轻时的詹行歌坐着办公室,毫无忧虑感。
烦恼的总是三四百的口红哪个更好看,这个周要去看什么电影。
直到怀孕时,听闻下矿的父亲得了矽肺病,一切开始急转直下。
她开始失眠、焦虑、脱发、形貌枯槁、食不下咽,和婆婆相处越来越不愉快,和丈夫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冷淡。更糟糕的是,所在的企业开始暗戳戳地排挤怀孕的詹行歌,最终逼得詹行歌不得不主动辞职。
没了收入,只能依靠信用卡和丈夫,开销却到处都是。
拿人的钱,就要矮人一截,忍气吞声。
长住X市,回家看望一次父亲要花费至少1000元以上,还只是单程,不算往返。父亲病了,她却没再父亲身边守过几天。
孩子出生后的第二年,父亲的矽肺病最后转成了肺癌,爹没了。
詹行歌全职在家,靠着微商勉强支撑到送孩子去幼儿园。养孩子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了,同时,詹行歌也难以再忍受丈夫和婆婆的蹉磨,詹行歌决心出去工作。
她潜意识里还以为自己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办公室工作。
可等到真的出来找工作,詹行歌才发现,在偌大的X市,还不到30岁的她,已经成了人才市场里的廉价劳动力。
就是读书时,在课本里读到“齐国廉价劳动力丰富”的“廉价劳动力”。X市是人口流入的大市,最不缺的就是年轻高学历的人才,更何况是近30的普通社畜。30岁下岗后找不到工作的高管,都是一抓一大把。
生完孩子的詹行歌又正好碰上了大萧条的年代,公司都在争相裁员。工作机会越来越少,人却越来越多。
进退两难,受尽挑剔与挑拣后,詹行歌终于勉强在X市的一家超市里,当上了售货员。
好不容易勉强安顿下工作,噩耗却再次传来,母亲死在了一场车祸事故里。那年,詹行歌30岁整,已经从20岁时那个微笑动人的倩丽女子,变成了一个苦相疲惫的人。
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外出工作,勉强支撑着生活,这就是30岁后的詹行歌。三十岁后的某一天,疲惫的詹行歌回到家,发现婆婆把四五天的剩饭混在一起重新蒸了一遍。詹行歌实在是吃不下去,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婆婆略带不满地阴阳怪气道,“天天给你们做饭还做出毛病来了,不喜欢吃以后就自己做。”
在外面和同事吃饱喝足的丈夫回到家,还给婆婆帮腔。不知怎的,那天情绪不好的詹行歌和丈夫吵了起来,两个人一起吵到深夜。
詹行歌气呼呼地冲出了房门,走到大街上。因为气上心头的举动,詹行歌甚至仅仅只是穿着睡衣、拖鞋。
她在潮冷的深夜里,自己在外面呆了两个小时。没有人来寻她,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天地间,一种难言的孤独涌上了詹行歌的心头。
等詹行歌回到房子里,丈夫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孩子被婆婆带走了,现在也已经被哄睡着。詹行歌的心彻底被冰住了,她开始了与丈夫相敬如冰、得过且过的日子。
那时,詹行歌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詹行歌三十三岁那年,一次,她陪丈夫应酬丈夫公司里的团建。团建里,丈夫部门的一个小姑娘对詹行歌特别热情友善。等到酒过三巡,男人们喝得七荤八素,众人散乱在场子里。
漂亮年轻的小姑娘把詹行歌拉到一旁,说有事要告诉詹行歌。
詹行歌愣了一下,忐忑不安地跟着小姑娘出去。小姑娘和詹行歌独处的时候,詹行歌突然发现小姑娘用满是同情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姑娘说,自己很喜欢听八卦,和同事闲聊。一次偶然的机会,跟詹行歌丈夫闲聊。聊着詹行歌的丈夫兴致大发,突然对小姑娘讲起了与詹行歌那次深夜吵架的自白。
小姑娘听完很生气,她本来犹豫是不是不该告诉詹行歌,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小姑娘说,詹行歌丈夫自言:那次吵架,他明明知道夜很深、外面很冷、詹行歌一个人在大街上等着他出去接,但他就是不出去接詹行歌。
因为他知道詹行歌在X市没什么朋友,没地方能借住;詹行歌也没有多少储蓄,彩礼都花在了养孩子上;詹行歌更不可能飞回老家,因为她没什么钱付往返的机票;而且,詹行歌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没有人会管詹行歌……
所以——他就是故意不出去找詹行歌的。他就是要等詹行歌自己灰溜溜地回来,灰溜溜地在他们家面前低头认错。
“灰溜溜地回来、灰溜溜地在他们家面前低头认错”甚至是詹行歌丈夫的原话。
漂亮小姑娘当时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对这个同事、也就是詹行歌的丈夫破口大骂了。
小姑娘说,她本来只是在当普通八卦听。如果是婆媳纷争、丈夫因为在气头上拉不下脸出去找人这种理由,她勉强也就忍住了。因为这世道,幸福的家庭本就不多。
可是,詹行歌的丈夫,就是在用一种非常自得的语气,理性分析着他为什么会当时放任詹行歌深夜一人在街道上徘徊。
“完全就是人渣!”小姑娘恶狠狠地说,小姑娘甚至说着说着把自己带入哭了。
“发现自己的老婆好欺负,就无所顾忌,就全然不顾自己的老婆深夜一人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冻到生病,”小姑娘恶狠狠地哭着说,“实在、实在是太恶心了!”
詹行歌木着一张脸,用心听着,好像停滞住了。直到小姑娘把团建上刚刚赢的800元现金塞到了自己手上。
小姑娘说,“姐姐,以后我就是你在X市的朋友。以后你不可以惯着这个人渣,他欺负你,你一定要还手回去……”
詹行歌才有了一点点反应,她把钱塞回小姑娘手里,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詹行歌没有喝酒,因为她要负责把醉酒的丈夫送回家。她像个机械一样,把烂醉如泥的丈夫运到车上、运回家。听着婆婆抱怨她怎么都没有让丈夫少点喝酒,詹行歌借口说车上还有东西没拿,回到了车里。
空坐在车上,詹行歌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即使再度深入地了解到她的丈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也可以麻木地继续这段婚姻。可是年轻小姑娘同情的眼神,突然让她自己意识到自己是个活人,自己的心脏还有知觉。
在34岁那年,詹行歌决绝地和丈夫离婚了。孩子在婆婆常年地陪伴下,说出了不要妈妈这样的话,她就连孩子也不要了。
詹行歌只有一个心愿,离婚。
离婚后的詹行歌,在X市彻底失去了容身之所。她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一个人生活在詹家旧居。
但此时,大萧条已经愈发严重了,连带社会上的暴力冲突、违法犯罪事件也多了起来。
失业的人们充满愤怒。
其中有一帮年轻混、混组成的势力,他们盯上了独居的詹行歌。最终在詹行歌35岁那年,悲剧发生了。
简直是噩梦一场。
詹行歌提着大萧条作弊器从地下室转移出来的菜,慢慢地走回了楼上。
詹妈妈抱怨詹行歌去地下室怎么去了这么久。詹妈妈接过菜,看女儿还在神游,便把这个话题扔在了一遍,进厨房炒菜去了。
等到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詹行歌还在神游,詹妈妈大喊一声,“吃饭啦!”
一句“吃饭啦”,才让詹行歌勉强活了过来。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伤心事。明天你爹就回来了,听说给你带来礼物……”詹妈妈絮叨着,把詹行歌爱吃的菜全都推到了詹行歌面前,只把咸菜摆到了自己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