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浮世中，美丽与恐惧并存，

难以胜任的负担落在懦弱的人身上。

新年，詹行歌并不在家中，她在新购置的天乐县空宅里捧着一本书读。又土、又肥、又圆的本体，哪怕待在书房里，也显得很猥琐。

只是詹行歌不在乎，她很享受待在这清净安静的空间里。

「人类真是奇怪，即使彼此相爱，也会有无数的隔阂和争吵」大萧条

“因为无法理解，也难以沟通吧。”詹行歌淡淡地说。

对詹父、詹母来说，即使是难得团聚的时光，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按部就班地完成新年家庭任务，也比一家人待在一起聊聊天更加重要。

而对詹行歌而言，家是自由的地方，是可以不修边幅的港湾。对家务深恶痛绝的詹行歌，在家里只想无所事事地躺着、或者随意玩点什么。和詹父詹母一起做点轻松快活的事，才是詹行歌内心的第一优先级。

这样的结果就是，詹父詹母看到詹行歌什么都不干、天天躺着的做派，就要对詹行歌耳提面命、先礼后兵。

先礼貌地建议，“小歌，今天把自己的脏衣服洗了怎么样？”

后命令，“你这个脏衣服乱扔，都好几天了，收起来赶快洗了，快点！”

命令不动，再批评，“怎么的了，一天天给你说的都是些耳旁风？别刷手机了，马上起来，把你自己衣服洗了去！”

批评无效，最后上纲上线上兵法，“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怎么这么自私……”

争吵是永无止境的。

詹行歌把问题归结于丧失沟通和理解，“我们这样的家庭，想办法生存下去已经占据了人生90%的精力。长时间把焦点放在努力学习、多多干活、拼命工作上，除了生存的议题以外，我们已经丧失了彼此对话的能力。”

「你不尝试解决吗？」大萧条

“怎么解决？是变成像我妈妈一样的人，还是遵从我懒惰的天性？”

“我想过对话，但是他们不曾倾听。我的天性江山难移，难道改变他们的三观就很容易？”

“或许有一天，我找到借口带着大把的钞票回家，让他们住上大房子，再雇上保姆或者搞一套全科技清洁，就有机会改变他们的想法了吧？”

“在他们确认我功成名就前，我不会有真正的话语权，他们不会愿意倾听我的观点或者爱好的。”

“在我功成名就前，只有按照他们既定的轨道去考学、找工作、结婚生子，才是正业。”詹行歌

“除此之外，都是不务正业。”詹行歌

「看来你很需要我」大萧条

“是啊，有了你，钞票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而且还是不劳而获。”

“这种作弊，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

大过年的，白小茜家里同样鸡犬不宁。白家人不能够接受白小茜放弃了X市的体面工作，入职天乐县一家小小的服装厂。

白小茜的落差感则更大些。回到天乐县，白小茜就成了亲戚口中，心比天高的丫鬟、大龄剩女。

白小茜只好发电子邮件给明媚，诉说这些苦恼。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尼古拉斯被开除事件发生后，白小茜对神秘的奇迹公司，神秘的“财神爷”明媚有种莫名的信任。

「出来，咖啡厅见」明媚

「好到」白小茜

上次明明见到了大boss，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次一定要多看几眼！白小茜拎着包匆匆往咖啡厅赶去。

天乐县很小，小到没有任何奢侈品入驻。一家小众咖啡厅，甚至已经是天乐县的高配了。这家咖啡厅就是天乐县人装格调的必选场所。

白小茜走到咖啡厅外，那时，靠窗的座位上，一个粉发女子正冷淡地低头看手机。她的粉辫子，颜色极浅极浅，几乎是粉白了，非常地挑肤色。可是柔和的暖白肤色、优越的面部骨骼，硬生生得扛住了发色的挑剔。

整个人，像生在云端的富贵堆里。

邻座的客人，明明大过年都要用笔记本加班工作，却不肯好好专心，非要在工作间歇抬头看她几眼。

「哈哈哈哈笑死，大萧条你快看视频里这条狗狗……」詹行歌

「……」大萧条

抒情的钢琴曲衬托出咖啡厅与外界新年鞭炮声格格不入的气质。

“你来了，”詹行歌朝白小茜点点头，“坐。”

白小茜刚入坐。

啪！一个红色的“板砖”就被拍到了咖啡厅的桌子上。

这下周围或装格调或真有格调的客人，可就真都望着她们这桌儿了。

这一声“啪”，是如此的清脆，以至于震得人都选择性失聪了。闲聊漫谈的人失语，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搅拌咖啡杯的声音消失。甚至连钢琴曲，好像完全都听不见了。

紧接着是第二块“板砖”、第三块“板砖”。白小茜目光呆滞地低头，厚如砖头的大红包，极具视觉冲击力。如果要描述一番这种冲击力，那只能说，是能让大脑宕机的地步。

詹行歌整整在白小茜面前码了十块“板砖”。

然后詹行歌问咖啡厅里的店员借了两个手提袋。这家咖啡厅的手提袋是透明印英文logo的硬质塑料包。詹行歌提前观察好了。

詹行歌把透明手提包和“红板砖”推向白小茜，“装袋啊，愣着干嘛，新年礼物。”

詹行歌捧起卡布奇诺，故作镇定地喝完最后一口，“拿着回去吧。谁再多嘴多舌，你就把这些红包放在他面前，让他闻闻味儿。”

白小茜机械麻木、神游天外般地进行装袋指令。

詹行歌轻咳两声，假作深沉，接起总裁应该接的“电话”，潇洒起身离开咖啡厅，给咖啡厅众人留下一道回味悠长的背影。

「大萧条，我是不是很酷」詹行歌

「财神爷，你上唇处粘的咖啡末被风一吹，已经干了」大萧条

詹行歌大脑宕机，原地向右转，大衣橱窗玻璃上印出窈窕的身影，一道靓丽的棕色胡子正长在红唇上方。

「失策了，看样子以后还是要多练练」詹行歌狠狠下决心。

大萧条：6

……

白小茜左手一袋“红板砖”，右手一袋“红板砖”拎着走进家门时，白家亲戚还在做客闲聊。瓜子已经磕了一地。

白小茜散漫地用左右脚互蹭脱掉高跟鞋，在“好心”亲戚惊掉下巴的背景里径直走回房间。直到晚餐，白母喊白小茜吃饭，小心翼翼地问起了那两大袋“板砖”的来历。

“我新老板发的新年礼物。”白小茜当着白父、白母以及读中学弟弟面前，挺直腰杆用筷子掐走了盘中鲜嫩的鱼肉。

果然，人有本钱，才会有底气。新的一年，一定要好好工作，给自己攒下本钱。

……

尚诚在新年假期尚未结束之前，就提拔了新的企划案。

“看看，比你聪明还比你勤奋的精英。”詹行歌低头看看懒惰的自己，只好小熊摊手。

“大萧条，如果你哪天突然消失了，我一定会发疯。”詹行歌

「何以见得」大萧条

“虽然拥有你不到一年，但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瘸子。由俭入奢易，拥有你的开挂人生太轻松，我已经失去了在艰难人世间独立行走的能力。”詹行歌

「除非你我之间有一个先消亡，否则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大萧条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耶」詹行歌

「新年快乐，大萧条，要领个红包吗」詹行歌无耻地用手晃了晃大萧条变出来的红包。

……

很难得，黑漆漆的卧室里，一道光缓缓成型，大萧条居然主动变成了一个模样丑陋的人形。丑到，詹行歌不知道怎么形容。

但詹行歌还是很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她穿着奶乎乎的奶白色毛绒睡衣，双手举起红包郑重地递给人性大萧条，大喊“新年快乐！”

大萧条接过红包，还没怎么反应。

门外传来梆梆梆的敲门声，“干什么呢大晚上叫，快睡觉。”

是詹妈妈出来上厕所，正好听到。

土肥圆小妞吓得瞪大眼睛，捂住嘴巴。过了一会儿，夜晚又恢复了宁静。詹行歌顾盼神飞，啊不，五官乱飞。她笑着轻轻小声再次对大萧条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低沉的男音像大提琴一样温柔动人。

这是属于土肥圆小妞和丑陋怪人之间的红包仪式。红包从人形大萧条手中消失，回归虚无。

詹行歌激动地睡不着，拉着大萧条的破旧衣角强迫大萧条欣赏窗外的月亮。

大萧条：虽然有点感动，但是怎么有一种我被ICU了的感觉。

「今年，让我们征服天乐县男女老少的衣柜吧！」詹行歌

「如你所愿」大萧条

寒风萧瑟，屋里暖烘烘。行政官酒过三巡之后，独自盯着天乐县的地图发闷。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规划要给纳税大户——亨利大商人的地皮，明箱操作暗箱操作都准备好了。怎么就被他突然批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奇迹服装厂”。

真是让人纳闷！怪哉，怪哉！这可让他如何交差。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引用，在《人间失格》中引用的《鲁拜集》“在浮世中，美丽与恐惧并存，难以胜任的负担落在懦弱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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