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六点，李乐萍从厨房出来问他们今天钓到多少鱼，余栎捧着那桶鱼苗递到她面前。

李乐萍看看桶里几条还没半截手指头长的鱼苗，再看看余栎。

“几个意思？”她说。

“这是我俩捞的，我爸一条没钓到。”余栎立马把矛盾对象转移到余自强身上。

李乐萍瞥了余自强一眼：“就没指望过他。”

余栎和林怿瑶站在门口换鞋，他们穿着衣服在水里泡久了，干了身上一抖就有沙子往下唰唰掉。

“你俩先去把衣服脱了冲个澡在跑。”李乐萍对他们说。

余栎光着脚跑进房间，又找了两件干净衣服，给了林怿瑶一件，让他先去洗，自己靠在卫生间门口玩手机。

“你在那儿杵着干嘛呢？”余自强带着围裙出来拿菜，看余栎歪在家里的白墙上就问。

“等他洗澡啊，我妈又不让我进屋。”余栎盯着手机说。

“一块儿冲冲不就得了。”

余栎眼皮跳了一下，抬眼对余自强说：“咱家厕所多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家不仅厕所小，浴室更小，挤两个人恐怕得抱在一起洗。

“那你继续杵着吧，站直别靠墙，你看墙上让你靠的黑印子。”余自强说完进了厨房。

余栎索性蹲下了，他家去年重新刷了漆，余自强宝贝得很。

过了会儿里面的水声停了，余栎站起来打算换岗，结果卫生间的门只开了一掌宽，林怿瑶把脸从门缝里露出来。

“能出来吗？”林怿瑶看着他说。

“为啥不能？”余栎觉得莫名其妙。

“你没给我拿裤子。”林怿瑶又把门拉开一点，白色的T恤下面一条黑色的大裤衩，只到大腿根，再往下面就是两条白花花的腿。

李乐萍一直在厨房准备晚饭，余栎就指指自己的房间，叫他赶快进去。

林怿瑶把门敞开从里面跑进屋子里，余栎进去脱完衣服才突然想起来，他就拿了两件T恤，一件给了林怿瑶，所以他也没裤子穿。

他草草洗了个澡，加起来不到五分钟，好在他拿的这件衣服很长，不至于让他把内裤露出来，他擦擦头发回到房间，林怿瑶在床上惬意的躺着，大腿翘到二腿上，悠哉地看着昨天问他借来的漫画。

余栎拿着肩膀上的毛巾朝林怿瑶腿上抽了一下：“你就不能找条裤子穿吗？”

林怿瑶坐起来搓着自己的大腿：“我昨天晚上穿那条找不到了。”

余栎拉开柜子，还真没了，估计是李乐萍给洗了，一般他妈洗一桶衣服就要把所有穿过也不管几次的衣服都塞进去凑数，他就又给林怿瑶找了一条，是他初中跟余自强一起打篮球的时候穿的裤子，因为买的时候很贵所以一直没舍得扔。

林怿瑶把裤子套上，还挺合身。

余栎穿好衣服坐在他的电脑椅上，打算把今天的照片存到电脑上。

他看了一眼林怿瑶，那人已经又躺下继续看漫画了，余栎把自己手机里偷拍林怿瑶躺在摇椅上睡觉的那张和在水里的照片拖进了他单独建的文件夹。

晚饭还没有好，余栎闲来无事点开桌面上的植物大战僵尸，以前刚装这游戏的时候他跟余自强两个人没日没夜的玩。

他已经通关了，就随意点了一关，按照他的习惯先种一排向日葵收集阳光，开头僵尸出的慢，一般土豆地雷和大嘴花就够用。

过于经典的背景音把林怿瑶勾过来了，在旁边坐着看余栎种了两排向日葵就是不买豌豆射手干着急。

“你会不会玩？”林怿瑶盘着腿说。

余栎冷笑一声。

于是林怿瑶就看着满屏的向日葵扭来扭去，配上紫红色同样扭来扭去的大嘴花，愣是把那关过了。

“你来？”余栎把鼠标给林怿瑶，也没让位置，只是把电脑椅往旁边滑了一点。

林怿瑶没有囤阳光的习惯，一个向日葵孤零零地晃，有点阳光就马上买了豌豆射手。

“多种几个向日葵啊，不然等下不够用。”余栎说。

林怿瑶还是听劝的，攒了点阳光种了两棵，然后又是长枪又是短炮，余栎也不指挥了，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看，他突然问林怿瑶：“你不喜欢种向日葵为什么还在床板上画它？”

“啊？”林怿瑶看了余栎一眼，又马上看回屏幕，他差点就被偷家了，赶快又丢了个樱桃炸弹，然后在那个空缺处放了个大坚果，，“看着心情好。”

接着他又种了个向日葵：“你看笑得多灿烂。”

余栎笑了一声，林怿瑶难得画点灿烂的东西。

“我上次给你画的那个小苗不也挺可爱的。”他不承认。

余栎想想，那个苗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他只记得第一次是只有两片叶子的苗，第二次长了杆子，具体是个什么他到现在也不知道。

林怿瑶松开鼠标，拿起余栎桌子上的圆珠笔：“我现场创作。”

他抓住余栎的手腕，林怿瑶的记性好像特别好，他画的叶子，加上杆子，几乎和上次的没有区别，好像复刻的一样。

余栎专心看着，林怿瑶又在杆子上画了个巨大的椭圆，接下去画花瓣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向日葵，林怿瑶甚至把笑脸也画上了。

“你这叫现场抄袭。”余栎伸着胳膊说。

不过该说不说这个向日葵画得还挺像，比床板上那个好看。

“这算是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吗？”余栎问他。

林怿瑶兴许已经把这个余栎自创名词忘记了，想了半天，伸出自己的左胳膊，在上面也画了个杆子，杆子周围有叶子，余栎来了兴趣，他倒想看看林怿瑶会画什么。

最后林怿瑶在胳膊上画了个大嘴花，张着血盆大口。

“怎么讲？”余栎，摸了一下大嘴花尖利的牙。

“我，逮谁咬谁。”林怿瑶用笔尖在胳膊上点了点。

余栎挑了下眉：“那是狗。”

林怿瑶‘鹅鹅鹅’的笑了一串，说：“昨天我跟我妈吵架，她说我牙尖嘴利逮谁咬谁。”

余栎让林怿瑶情景再现一下是怎么个牙尖嘴利法，林怿瑶一挥手：“不能跟金主吵，我懂规矩。”

姥爷家的小白狗也不会对他大声叫，余栎在心里偷笑，然后对林怿瑶说：“五号王灿叫我去学校改宏志班的卷子，你一起吧。”

“咱们改宏志班的卷子？”林怿瑶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又问了句，“她就叫你了吗？”

“我不知道，”余栎摇摇头，看着林怿瑶，“你这几天都住我家吗？”

林怿瑶没马上回话，垂着头想了几秒，电脑里传来一声惨叫，屏幕显示出一排大字，‘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

余自强过来敲门叫他们吃饭了。

晚饭很丰盛，四个热菜两个凉菜，余自强还拿了冰啤酒，对他俩说：“两位喝酒吗？”

“小孩儿喝什么酒。”李乐萍对他说。

“他们明天又不上课，吃完就睡了，”余自强给余栎放过去一瓶，给林怿瑶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嘴，“你能喝吗？”

“可以。”林怿瑶点点头把酒接过来。

余自强把自己的杯子满上，举起来说：“来先碰一杯，恭喜余栎运动会得奖，也欢迎小林同学来做客。”

余栎满手的油，他正在啃他心心念念的麻辣鸭脖，李乐萍特意给他买的。

他抽了张纸把手擦擦，举起杯子：“我们最后那场接力他也跑了。”

“行，那也恭喜小林同学。”余自强和林怿瑶碰了一下，一口把满满一杯酒喝进肚。

余自强的酒量好，一杯啤酒对他来讲不算事儿，林怿瑶也跟着喝了一整杯，余栎在旁边啃的满嘴红油，一边看着林怿瑶吨吨喝酒，叫他悠着点。

不过林怿瑶的酒量貌似也不错，喝完一杯又满上一杯，跟余栎碰了一下喝掉第二杯。

“你俩先吃菜再喝酒。”李乐萍把买来刚出锅的馒头放在他俩面前。

余自强喝了大半辈子的酒，李乐萍也懒得再管他，等余自强把那一整瓶喝完又开了一瓶后伸手拉着余栎的胳膊，又看看林怿瑶的胳膊，看着他俩胳膊上那一个向日葵一个大嘴花粗着嗓子笑。

“一会儿不见你俩还弄了俩纹身，画得挺好，”他说完看着林怿瑶，“你画的吧？”

林怿瑶笑几声，点点头说：“能看出来？”

“余栎画画难看，小时候送他去学画画学了没俩星期就跑了，” 李乐萍瞥了眼余栎，又问林怿瑶：“你是有专门学过？”

“我自己画着玩的。”林怿瑶说。

李乐萍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余栎：“你学学人家，要做就做好，你整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家里一堆东西，会个皮毛就不干了，这不浪费吗？”

“但是我会的多啊。”余栎眨巴着眼嘴里还啃着骨头冲李乐萍说，毫不意外的得了个白眼。

“我也觉得余栎什么都会，”林怿瑶夹着碗里的花生豆，“我家一般都让我上补习班，不让上兴趣班。”

林怿瑶那瓶酒也空了，余自强问他还要不要，林怿瑶点点头说声谢谢，余栎把手里的骨头放下，举杯和林怿瑶碰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跟他干了。

李乐萍好像突然来了兴趣，问林怿瑶在哪里上补习班，哪里的老师，收费如何，看了一眼吃得正欢的余栎说：“今年暑假我也打算给余栎报个补习班。”

余栎啃肉的嘴突然就僵住了，他安安静静吃饭怎么就被安排上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上补习班呢？”余栎说，他打小就没上过补习班，不也一路顺风顺水的过来了吗。

“你过完暑假就是高三，不该补吗？你要跟周元那么自觉我就不给你报班。”李乐萍说。

余自强正在看新闻，扭头掺和一句：“我听老周说他家去那个补习班一个暑假六千多，就三科。”

余栎呛了一下，六千多，再给他加点够他买相机了。

“他家那是一中的特级教师出来办的班肯定贵，”李乐萍回完又问林怿瑶，“小林，你上课那儿多少钱一学期啊？”

林怿瑶把筷子放下想了想：“我妈交钱我也不知道具体多少，但是也是一中的老师来教的。”

“你不会和周元一个班吧？”余栎看着林怿瑶。

林怿瑶摇摇头：“不认识，那一个班就七八个人，平时也不说话。”

“一分钟都是钱，还说闲话。”李乐萍说完叫林怿瑶帮她问问是多少钱一学期，还有暑假怎么收费。

余栎一想到他高二结束本来就不多的暑假要拿去上补习班就不舒服，对李乐萍说他不想上。

“要真是一个暑假六七千你想上也上不了。”李乐萍说。

“那你下次说一万二，”余栎给林怿瑶递了个鸭脖，“谢谢瑶哥。”

林怿瑶接过那个一看就很辣的鸭脖，送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辣味儿就把他呛了一下。

那盘鸭脖余栎一家吃都面不改色心不跳，林怿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就挤着眼拿开了。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吗？”余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扬扬下巴，“尝一口。”

林怿瑶看着余栎那不怀好意的脸，咬了一小块肉，嚼了几下猛地咽下去，他嘴里的口水分泌的有些凶猛，没一会儿辣劲儿有点上来了，他赶快拿起啤酒企图把辣味儿压下去，但是无果。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辣度在他嘴里见缝插针地刺激他的口腔，但是他竟然觉得有些爽，特别是用冰凉的啤酒去镇压火辣辣的痛感的时候。

于是林怿瑶故作镇定的继续啃着那一个鸭脖，余栎连手上的活都停下了，就看着林怿瑶鼻尖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嘴周围那一圈又红又肿。

等林怿瑶伸手要拿第二个的时候余栎抓住了他的手腕：“可以了，你一个就够了。”

余自强听见这话扭过头，看看林怿瑶那张差点就要掉泪的脸问他：“不能吃辣啊？”

林怿瑶咬着发麻的舌尖不停吸气，他想说能，但是他的舌头不听使唤，余栎直接对余自强说：“他就不会吃辣，还总想吃。”

“那你别吃了，”余自强把虾米换到林怿瑶面前，“吃这个，这个不辣，辣和冰不要一起吃，容易把胃搞坏。”

林怿瑶才点了点头。

余栎喝完一瓶酒就不想再喝了，他去冰箱拿了瓶可乐，问林怿瑶要不要，林怿瑶就抬头看他一眼，喊了声不要，继续跟余自强洗牌。

本来余自强想教他俩划拳，被李乐萍骂了，他们就拿了副牌，输的喝酒。

余栎灌了一肚子酒和饮料不停跑厕所，余自强和林怿瑶雷打不动的坐着，两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红，林怿瑶是吃辣吃的，余自强是喝酒喝的，他的脖子也红着，好像刚煮熟似的。

“你不要每次都把杯子倒这么满。”余栎坐在旁边看着林怿瑶恨不得把酒倒得冒出来，就用腿撞他。

“没事儿，这才两瓶。”林怿瑶把手里的酒倒完，又拿了一瓶。

和余自强旁边那一排比起来两瓶确实还没到量，他心安理得的坐在旁边喝可乐，李乐萍喝她的养生茶，饭桌上就剩下余自强跟林怿瑶在喝酒。

余栎抽了一张牌举在脑门上，这次李乐萍开牌，她看了一圈说大的喝，林怿瑶看看余栎的牌突然笑了一声，接大的喝，余栎看着那张通红的脸嗤嗤笑就知道他这次的牌肯定大，轮到他了他一咬牙直接扣牌喝了半杯可乐。

他的肚子要炸了。

“你这就喝了？”余自强把红桃J放在桌子上，指指余栎，“不自信。”

余栎把自己的牌翻开，方片A，他满脑袋的问号，盯着林怿瑶：“那你看着我笑什么？”

林怿瑶也满头问号，他就笑了一声这锅就扣他头上了。

“我笑你牌小啊。”林怿瑶委屈得很。

“你……”余栎瞪着自己那张方片A，这他找谁讲理去，他把牌丢回牌堆里，“再来。”

这次余栎发牌余栎开牌，林怿瑶面无表情死活不笑了，他想了想，自己总不能再来个A，他这次就选小的喝，正准备开口余自强的手机响了起来。

余自强把牌扣在桌子上，叫他们等等，接起电话习惯性地放大音量‘喂’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在’，之后声音就低了下去，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余自强的表情慢慢有些凝重。

余栎他们还在等着继续玩牌，李乐萍问了一句怎么了，余自强把电话挂断回来坐下，看看余栎，又面向林怿瑶说：“你没有跟家里人说你来这边住吗？”

林怿瑶愣住了，脑子好像宕机了一样，找他的电话怎么会打到余栎他爸的手机上？

“他说了啊，谁给你打电话？”余栎问余自强。

“你们班主任，”余自强看着余栎，“说他的父母在到处找他，找到学校去了，还差点报警，叫我们现在过去一趟。”

李乐萍一听报警就急了，问林怿瑶：“小林，这是怎么回事？你得跟我们说清楚我们才好去学校解释啊。”

林怿瑶的手在桌下紧紧地攥着，李乐萍和余自强都在看他，在等他开口，余栎看他咬紧的后槽牙就想替他解释，林怿瑶按住余栎的手背，抬头说：“我昨天跟我妈吵架就跑出来了，晚上来之前跟她说我去朋友家住，过两天就回去叫她不要找我。”

林怿瑶说完从兜里掏出手机，他的手机上没有新的消息，没有新的未接来电，他妈放弃了给他打电话直接让老冯找人，他只希望余栎家里是被问到的第一个。

“那你这种情况应该先跟我们说一声啊，”李乐萍有些生气，瞪着余栎问，“你也不说？”

“我也没想到。”余栎嘟囔，他确实没想到这么多。

“那想到这不就晚了吗？人家家长都找到学校去了！”李乐萍提高了音量。

“哎呀别说了，一块儿去学校吧，”余自强拍拍李乐萍的肩膀，冲他们说，“你们也回屋换衣服。”

余栎起来拉着林怿瑶的胳膊回房间，林怿瑶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余栎闻着那股酒味儿心想今晚是完了，他可能要见识到林怿瑶他妈骂人的功力到底如何了。

家里就只剩下李乐萍没有喝酒，她开车慢，车里沉闷的气氛就更难熬。

本来二十分钟的路程李乐萍开了半个多小时，到学校门口余栎打开车门才松了口气，然后看到办公楼那间数学办公室亮着灯心又提了起来。

他和林怿瑶下车站在外面等，李乐萍和余自强在车里说些什么，过了会儿李乐萍自己下来了，余自强伸着头说：“我喝太多就不上去了，影响不好，进去了好好承认错误。”

他说完又勾勾手让余栎过去，对他说：“你看好你妈别让她跟人家家长吵起来，这事儿是咱们有错。”

余栎点点头，余自强叫他们快上去，有事给他打电话。

假期的学校除了门卫室和老冯的办公室所有地方都是黑的，这一路他们走的都心惊胆战，最大的原因还是李乐萍在前面咔哒咔哒听起来就不太平的鞋跟声。

余栎和林怿瑶跟在后面，穿过前操场上办公楼，一口气爬到四楼，眼看着离那个亮灯的办公室越来越近，余栎突然站住了，抓着林怿瑶的手腕抬头对他说：“你别怕啊。”

余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看林怿瑶一脸的平静，真正怕的人好像是他。

“她骂我我都习惯了，”林怿瑶侧过身对余栎说，“我是怕她气急了朝你们撒气，到时候你们就走，别跟她说那么多。”

余栎点点头，捏了捏林怿瑶的小臂。

李乐萍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按下把手推门进去，余栎也跟着走进去，站在门口，林怿瑶站在他身后，没有上前。

“冯老师，我是余栎的妈妈，”李乐萍走到老冯旁边指指门口的两个人，“我把孩子送回来了。”

余栎没敢出声，这办公室里就六个人，老冯还算和善的和李乐萍讲话，那个站在正中间浑身充斥着怒气的女人就是林怿瑶他妈，至于在墙边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余栎倒有些看不懂，他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被强拉来做陪衬。

余栎用手扣着衣角，这样也好，起码少了个战斗力。

李乐萍和老冯说了几句，就走到林怿瑶他妈对面，还是保持着良好的道歉态度，对她说：“不好意思林怿瑶妈妈，我们就以为孩子是放假来玩几天，没有考虑周全，小孩儿在我家什么事都没有，这点你放心。”

“我放什么心？”冯万锦刚才还怒视着林怿瑶的眼一下转移到了李乐萍身上，“一个小孩儿去你家过夜你们都不问？不知道打电话联系家长吗？你们是怎么当父母的？你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没事了，他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负担得起吗？”

余栎听了这话就知道大事不妙，李乐萍最烦有人这么跟她讲话，甩出一串指责她的问句和导火索没有区别，再问几句李乐萍就要炸了。

但是李乐萍这次意外的忍住了，余栎看到他妈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自己的脾气，毕竟余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请家长，他们谁都没有经验。

余栎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李乐萍身边，但是林怿瑶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是，你说的这几点都是我们没考虑到，咱们有事好好说，”李乐萍扭头看看余栎，又看看林怿瑶，“孩子毕竟都这么大了，在学校咱们还是别动那么大气。”

冯万锦依旧垮着脸伸出手让李乐萍打住：“他还没有成年就在外面成宿的混，他怎么样我作为家长我是清楚的，他离家出走夜不归宿你儿子知道为什么不说，就是因为他在包庇，谁知道他存什么心思！还有我怎么教育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提意见。”

本来李乐萍以为这件事她过来低声下气地道几个歉就算完了，现在这个女的不仅冲她摆脸色还用手指着余栎去指责自己儿子，她努力压抑的火蹭蹭往脑门上蹿。

“你真搞笑，放假去朋友家住一晚有什么可包庇的？他就是想跟朋友玩还能干什么？孩子去找朋友玩几天住几天也是常有的事，那在你家怎么就这么严重呢？”她看着冯万锦瞪起眼也学着她刚刚的表情伸出手叫她先打住，接着说，“你们家怎么教育我不管，在我们家这就不算什么事儿，而且你儿子也说了，他来我家之前就给你们说他去朋友家住几天，后续你们没有协调好也要怪我儿子？你讲点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冯万锦比刚刚更差了，她似乎没想到李乐萍会这么说话。

“我们的问题我已经给你道歉了，孩子有错我在家里也批评了，你儿子我完好无缺的给他送回来了，我不想再跟你多说，”李乐萍说完又看向老冯，“冯老师你说呢？我们能走了吗？”

余栎拽了拽李乐萍的袖子，被李乐萍一把甩开了。

老冯还没来得急说话，冯万锦反倒被李乐萍气笑了：“就这种素质我今天也算是开眼了，这样的家长不会在乎别人的孩子，一点都不奇怪。”

“您怎么还开始人身攻击啊？咱们不是在讲道理吗？”余栎对她说。

要不是对面是林怿瑶他妈他连那个‘您’都不会加，甚至说得更难听，他死死抓着李乐萍的手，他十分清楚但凡李乐萍开了口今天晚上绝对要吵起来。

“她讲道理了吗？她……”

林怿瑶他妈正要和余栎继续理论，一直站在门口的林怿瑶走过来打断了她的话。

“我骗他们的，”林怿瑶看着他妈带着诧异的脸说，“我跟他们说你同意我过去住。”

说完他看向余栎：“你们先走吧。”

余栎看着林怿瑶暗淡的眼里透着一丝不耐烦，他点点头，想拉着李乐萍先走，突然听到对面的女人惊呼了一句。

“你喝酒了？”她说完恼怒地看着李乐萍，“你们给未成年喝酒？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啊？他酒精过敏你们知不知道，他出事了怎么办？”

余栎猛地看向林怿瑶，他从来都不知道林怿瑶酒精过敏，他们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喝过酒，林怿瑶一点事也没，就更别说李乐萍，她根本不可能知道。

“谁酒精过敏啊？你能不能不要把你被迫害的臆想加到我身上了！过敏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什么都过敏，我不是，我是好好的一个人！”林怿瑶对着他妈吼，他攥着拳头的手在微微地抖。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鸦雀无声，余栎站的角度刚好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他依旧不关心这场闹剧，闭着眼像在睡觉。

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办公室里响起，冯万锦一巴掌甩在林怿瑶脸上，那一巴掌似乎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林怿瑶左半边脸瞬间变得红肿，微微鼓起来，比他吃到能把他辣哭的辣椒还要更甚。

整个办公室里吃惊的只有余栎和李乐萍，沙发上的男人依旧闭着眼，老冯依旧冷静的坐在办公桌前，至于刚甩了一个巴掌的女人似乎还没有解气，指着林怿瑶的鼻子依旧咄咄逼人：“你跟我保证让你去普通班你就认真学习，现在就跟着这些不三不四的人给我学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