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2

下午时分，一艘客载星舰于星港降落。江萧然走出廊桥，后面跟着此次出差的随行秘书。

江萧然臂弯随手搭着脱下的外风衣，一袭深蓝西装穿梭于来来往往的旅客间，相貌气质皆出众，所过之处无一不侧目。

秘书同样气质沉稳，紧跟其后问：“副总，司机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是直接回公司还是先回趟江家？”

他问完盯着老板的后脑勺等待回复。

跟着江副总这些年来，他是知道这位上司工作起来有多拼命，有时候他们职员下班了，还能看到副总办公室的灯亮着。

尤其是董事长夫妇开启养老模式后，又和小少爷大吵几架后，副总几乎住在了公司。

停下脚步，江萧然微微侧头问：“星星最近怎么样了？”

“管家和李嫂都说，小少爷最近很乖，周末没有跑出去玩，都把心思慢慢放在学习上了，”秘书回答，“可能是到了高三，转性子了。”

江萧然低头转了下腕表，秘书等了一会儿后才听见他说：“先回江家。”

到了车上，司机一收到开回江家的指令，也提起小少爷的事情。

“大少爷，上回小少爷在篮球场被球砸伤了，没有当场发脾气，但是情绪不太好，上了车一个人趴着静静地哭，哭得我听着都心疼……也怪我不好，那天走的路出了交通事故，去晚了……”

上次情况紧急，他在外地忙着和人签重要的合同，司机只是同他简短汇报星星意外受伤的事情。江萧然听完后沉默了几秒：“……星星有说是谁砸的么？”

他身为大哥，想象司机刚才描述的星星一个人趴着安静哭的场景，心也抽疼。

不是他把几个在篮球场上打球的学生想得坏，只是在豪门出生，绑架勒索、被人找茬针对这些事他不是没有经历过。

不排除他家小孩被人故意针对了。

司机仔细思索：“好像……小少爷并没有讲过，那天回到家一个人跑到楼上哭了，不让我们跟着。”

“不过后来小少爷让秦家那小子过来了，给小少爷上了药吧，后来小少爷就睡着了，第二天除了脸色差了点，心情倒是恢复正常了。”

江萧然撑着额头：“秦止？”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嗯”点了点头，又笑了两声：“小少爷有时候看起来挺怕秦止的，可又很喜欢和他说话。”

“他们算是同年龄吧，小少爷跟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估计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吧哈哈哈。”

他家小孩怕秦止，江萧然倒不意外。

秦止在他的公司实习期间，连平日沉稳不惊的秘书私底下都会问他从哪里招来的这么具有压迫感的实习生，连他在秦止面前下达任务时都不禁感到窒息。

秦止做事讲究效率，一针见血不拖沓，这方面和他很像，但人确实不讲情面，也不爱社交，没参加过部门团建，阴郁又孤僻。

-

江萧然回到江家，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抬手看表确认时间：“星星还没吃饭？”

管家忙答：“晚饭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小少爷睡着了，先放保温箱了。”

“这个点睡着，他今天很累么？”江萧然往二楼走去，轻轻推开星星的房门，确实看到床上有道熟睡的人影。

走近点细看，他家小孩睡得还挺香甜，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星星有踹被子的坏习惯，据女佣说，早上起床他的被子如同一团乱糟糟的咸菜，像是被窝里一只不安分的猫，胡乱用爪子搅的。

江萧然放眼看了一圈床上的被子，不知道是谁特意折了被子的四个角，不容易踹开。

关上房门，江萧然说：“看来小孩今天的心情还挺好。”

管家跟在他身后：“一开始司机接回来的时候，小少爷看着不是很开心，后来秦止一来，就变得睡觉的时候嘴角都是笑的。”

又是秦止？江萧然停下下楼的脚步，站在楼梯上蹙着眉：“秦止过来做什么了？”

“这……”管家有些不好意思说的犹豫：“……被小少爷咬了一口。”

“？!”

饶是掌控着大集团的江萧然听到这句话，身形都滞住了，回过头同管家确认：“咬了他一口？”

他家小孩原来这么猛的吗？不是怕秦止吗？居然还敢动嘴咬？

管家扶住了楼梯把手，继续说着他也不敢相信的事情：“还有……”

江萧然瞳孔微张：“还有？”

看管家这幅表情，他家小孩还干了什么比咬了秦止更生猛的事情了？

“咬人后，小少爷又踹了他两脚，最后让他揉腿了。”管家一口气补充完了。

要不是当时他担心秦止和小少爷两个人单独在花园会发生什么事，暗中观察，目睹了这一切，他也不相信小少爷居然敢咬秦止，还踹。

天知道他生怕秦止那个时候顶着一张沉冷的脸，一巴掌就扇过去了。

“……”江萧然不忍回想刚才小孩躺床上睡觉香甜乖巧的模样，简直和管家嘴里刁蛮任性的形象判若两人。

江萧然迟疑：“……星星睡着后是谁抱回房间的？”

全程暗中观察的管家随即描绘出详情：“秦止给小少爷揉着腿，小少爷估计也是累着了，很快就睡着了。”

“小章跑过去叫小少爷吃饭，秦止让她先别说话，最后打横抱起小少爷一路走回了房间。”

看来星星睡觉的那床特意压了压，防止被踹的被子也是秦止弄的。

管家汗颜：“您也不用担心小少爷把秦止手给咬伤了。”

江萧然又回头看他一眼，管家答疑道：“秦止抱着小少爷上楼，我近距离看了一眼，他挽起来的手臂上只有一个小牙印，还是粉色的。”

粉色的？那说明没出血。

“我当时用望远镜看的，放大了看，能看见小少爷用力咬了很久，腮帮子鼓起来，脸颊都充血了。”

“星星没秦止高大，力气也小，秦止经常锻炼的——”江萧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回过头问：“用望远镜看？你究竟是站在哪里暗中观察的？”

管家是万能的：“一开始我躲在不远处，秦止看了我一眼，不得不说这小子观察力很敏锐，后来我跑到了顶楼，很远的地方，他应该没有发现了。”

“……”江萧然沉默一瞬，思及管家一大把年纪还亲力亲为，也是担心星星：“辛苦了，这个月工资翻倍，多休几天假。”

管家倒是笑了：“辛苦倒谈不上，还看了一场出乎意料的戏，小少爷有时候可真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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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回来了？”

江宁星站在楼梯上揉着惺忪睡眼，看着坐在餐桌上的江萧然。

他哥招呼他过去：“怎么就醒了？”

“嘿嘿。”江宁星坐在他旁边，拿起来一个包子，咬之前对着他哥咧着嘴笑了：“我饿了啊。”

接着江萧然就听到了一阵肚子的咕噜声。

“真是……”江萧然摇摇头，哭笑不得。

江宁星吃饭的时候往往是安静的，吮着多汁的酱骨，眼眸弯成了亮闪闪的小月牙，赏心悦目。

[小少爷咬了秦止一口。]——管家这句话盘旋在脑中，江萧然看着眼前吃相很乖的小孩沉默了一瞬。

“哥哥生意顺利吗？”江宁星吃了一会儿，感觉他哥看了他很多次，欲言又止，难道是生意上不顺利吗？

江萧然放下筷子，一脸严肃，搞得江宁星抖了抖，胆怯地也放下筷子，瑟瑟发抖看向他：“……哥？”

实际上他哥陷入了混乱——他家小孩从哪里学的坏习惯，都会咬人了。

他很想问个清楚，可看着小孩眸底清澈的光斑，是颤抖的，明显很紧张他发脾气。

算了，咬了就咬了，秦止这个被咬的人都不在意，他又追究什么呢。

“……还是上次你在新学校受伤那件事。”江萧然静默后提及另一件星星的确受伤的事情，这件事比较重要。

江萧然：“是意外还是别人故意砸的？要是故意的，别一个人静静地哭了，跟哥哥说是谁。”

“江家的小孩不允许被欺负。”

江宁星拿着筷子，嗫嚅着：“谢谢哥哥关心，但我是真的不小心被球砸到的。”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偷偷哭啊，只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哭，因为会很丢人。

他在篮球场被球砸伤后，忍不住当着那么多人面哭了，大家都记住猫猫的社死现场，每个人看见他都问是不是在篮球场哭的那个。

好丢人。

“真的？”

江宁星点点头。

“砸伤你的那个人是谁知道吗？在学校的风评如何？”江萧然追问。

江宁星眨眨眼睛，感觉他哥在有关他的事情上一丝不苟：“风评？……应该是好的吧。”

江萧然觉得星星知道点什么，不过他不相信自家小孩的判断力：“举个例子。”

还要举例？他哥是多怕他被人骗了？江宁星仿佛在挤论证作文，最后憋出来：“……他的朋友是好的！”

和秦止从小玩到大的人应该是好的吧。

虽然秦止偶尔对他很坏，但看在给他咬了一下还揉腿的份上，暂时归到好人队伍叭。

“而且他还第一时间想和我道歉，虽然我拒绝了。”

江萧然眼皮跳了跳，感觉星星会给他一个与众不同的回答：“为什么要拒绝？”

江宁星眨眨眼睛，理所当然：“因为那个时候我要睡觉啊，不过我让他找个有空的时间道歉。”

有空的时间，那可能是星星有空的时间。江萧然抹了一把脸，无奈道：“以后受欺负了别憋着，家里的司机和管家，不论什么人都可以说的，别一个人躲着哭。”

“……知道了。”

江宁星想起上次故意撞他的人，他还记得名字呢，成绩榜上的名字。

人类世界好像都拿成绩看人，认为学习成绩好的人也有成正比的人品，受同学和老师的欢迎。

唔……他上次还问过陈东这个问题。

陈东说的确存在什么“学霸滤镜”，也觉得学习好的人一般人品也比较好。

他先自己问问看为什么要撞他吧，万一是误会就糟了，暂时不麻烦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星崽是娇气包，但不是受气包，别人欺负他，他会还回去的，比如咬大魔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