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苑做好准备，再次开灯，面无表情地开门、上货，全程高冷地和任何人没有一点沟通交流，非常符合一些“网红”、“限时”、“独家”等tag的服务逼格，排队的顾客居然一点脾性也没有，非常习惯啊地看着她无声忙乎。
“哇！原来凌晨两点刷新是真的。”
“但没想到是手动刷新。”
“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这里不是玄幻频道。”
等到全部上满了狐牌苏打水，关上柜门，后面的闪光灯闪电一样连成一片。
像极了红毯。
一直都表现得很淡定的商苑也差点崴脚，故作镇定地进门、关门、关灯。
因为一直排着队，门口的状况十分井然有序，大家挨个排队拍照、打卡。
有人要插队，十分礼貌地问：请问可以让我先来吗？我赶着回家给孩子喂奶。旁边马上蹿出来个男的，表示他是这女性的丈夫和司机。
被问的人也礼貌回应：不好意思，我等下要投胎。
场面十分的和谐，商苑在楼上迷惑地观察，然而越看越迷糊。她戴上眼镜仔细看，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小马和高个子女生。
好哇！托，又是托。
紧接着她在人群中又锁定了几个看起来很单纯，意思是不太精明的年轻人，她认为这几个也是胡老板的托，因为气质太像了。
可疑，十分可疑。
她趁着大家热热闹闹的，悄悄溜出去拉起小马就走。小马个子虽然不矮，但有些瘦弱，被商苑拉着踉跄了几步。
商苑问这个身体里灌满了吐真剂的男人：你老板呢？
“你是说批发公司的胡老板还是餐厅的秦老板。”
“谁让你来排队的？”
小马指指梧桐树后。
商苑松开她往树后走，没走两步回头：“你这辈子是不是没说过谎话？”
等她走到树后，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胡老板的面包车吐着尾气，十分有存在感地消失在了街头。商苑抱着胳膊跟这群疯子和托一样，在门口等待着。
跑得了庙，这不和尚还没跑嘛。她搬了把椅子，直直盯着胡老板的员工们。受夜间交通条件的影响，并没有很多人接收到信息一窝蜂地赶来，反倒是五金店老板和她老公，半夜因为孩子起夜干脆也跑下来排队了。
“这几天的热闹都被我赶上了。”宝宝妈感慨。
“我也是，没想到网红居然就这么近。”宝宝爸附和。
“你老家隔壁县，有个网红，一千多万粉丝呢。”
“那个我知道，是我三舅奶奶侄女的连襟。”
“一年得挣多少钱呢。”
到三点多，热闹才终于散场。商苑打量着几个还没走的人，个个脸上都带着点单纯。
“怎么不走？”
“没公交车。”
“为什么不打车？”
小马羞涩地低头：“没钱。”
虎头虎脑的女生叫小瑞，另外几个，算了，不记了。
“老板人挺好的，我们每个月要做十件好事，都不知道做什么，后来胡老板说可以帮他做十件好事，他还会给我们饭吃感谢我们。”小瑞和小马不同，主打一个想到哪说到哪。
商苑目瞪口呆，下巴惊讶得合不拢。“所以你们是义务的……”
“义务？”
“就是……免费。”
“做好事就是不收钱呀，不然那就是工作，而不是做好事了。小马就有工作。”
好可怜，真的好可怜。这万恶的资本家！
售货机的水销售一空，商苑请他们帮忙上货。
“帮我也是做好事哦。”
“好哦，我这个月正好还差一件。”
“我还差两件。”
商苑缓缓躺倒，哎，当资本家怎么这么舒服。
上完货，胡老板还没来，商苑请他们喝水他们纷纷抗拒，已经喝够了狐牌苏打水，于是商苑请他们吃零食。
“我想吃猪蹄。”小瑞说。
商苑装没听见。
小瑞重复道：“我想吃猪蹄。”
商苑给他们拿来薯片饼干和蛋糕。胡老板这才揣着他的面包车姗姗来迟。
“哟，”他看着售货机里十分正常的饮料比例，问道，“这是谁被网红裹挟了呀？”
商苑被看穿恼羞成怒，上前掐住他的肩膀晃来晃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买的流量！”
那点手劲，胡老板任她去了，淡定地掸开她的手。“这得看谁是这篇文章的最大受益人了。”
商苑：“厂商？”
胡老板点头。
“好吧，误会你了。”
“没有误会，”胡老板微笑，“我就是厂商。”
“……”
“我想吃猪蹄。”
“不要把我想得太坏，我只是个厚道的普通人类。你只听他们说我找他们干活不给钱，但是你不知道他们的饭量，压根不是两三千的工资就够的。还有你，”胡老板似笑非笑，“你没赚钱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仿佛就在说现在的商苑。“你都没有跟我沟通过，完全是通过下套来达成你的目的。谁会想要这样的合伙人？”
“想赚钱的人喽。”胡老板呵呵笑着，“你放心，佛家说缘法，说因果，种善因得善果，我这个人呐，可是很心善的，发财也会拉你一把的。”
“……”批发公司连说话都批发吗？
今天又是凌晨四点，商苑听懵了。这几天，从一开始多次被叫醒，被烦不胜烦被迫买了自动售货机，被凌晨三两句哄骗得进了大几千的饮料，但是最后确实是以五块八毛三的利润卖出去的。整个过程峰回路转，跌宕起伏，好像赚的都是加班费和精神损失费。
但是细想下来，野鸡饮料才只卖了两百瓶，雷声大雨点小，到目前根本就没有覆盖支出。
“你放心，放宽心，我肯定比你更想卖出去饮料，毕竟你这里才多少。”
胡老板的保证十分巧言令色、虚无缥缈。但是商苑太困了，脑子长了个猪，压根理不清账。隐约听到胡老板说，聪明人从来不骗傻子。
一直到躺在床上，她才有点反应过来：骂谁呢你。
超市里玩具从来不是空白，再丑再难看再垃圾的玩具也会被小孩子撒泼耍赖地带回去，他们不一定是喜欢这个玩具，单纯是觉得这里有，我爸妈可能会为我买，那么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小米往地上一坐，刚开始还不是哭嚎的时机，要先假哭一阵子，声音是昂叽昂叽那种，粗犷一点的小孩类似马叫。该阶段的主要目标，商苑观察到，其实只是让家长觉得小孩难缠，这时候就有一部分自制力比较弱或者爱面子的父母以及叔叔阿姨会败下阵。
如果不成功的话，会让父母烦躁，但是没关系，小孩们下面还有真哭，一边哭一边后臀发力把自己钉在地上，，任谁拉都拉不起来，大人会怀疑，这到底是几十斤的孩子还是三百斤的猪。
但是对面是小米的一位小叔叔，这注定他的计划无法成功施展。
“小米，你小叔叔是个穷光蛋大学生。”
小叔叔羞赧地不敢看商苑，也拽不动小米，挑了瓶酱油就到门口去了。
小米丧气地爬起来，到了柜台前。“大学生不赚钱吗？”
“不赚钱。”
“压岁钱呢？”
“也没有。”
“哎，那我不要当大学生了。”
“额，想太长远了，等你幼儿园上完再说吧。”
小米又问：“那有买麦丽素的钱吗？”
“嗯，大概是没有。”
“好可怜哦。”说完掏出三块钱买了包麦丽素，“那我给他吃一点吧。”
商苑喊住他：“小米。”
小米转头：“嗯？”
“其实……我也是大学生。”
别人的东西就是香，商苑嚼着小米的麦丽素，怪不得她吃泡面的时候，连小二子那么大的孩子口水都滴滴答答。她反思，自己确实有点护食了，下次和大家友好分享吧。
嗯，还有更重要的事，该补充那种几十块钱的劣质玩具了，因为马上暑假来了，亲戚间串串门，平时一个月要一次玩具的小朋友，在暑假会要上无数次，这取决于来的亲戚数量，同时，来别人家玩的小朋友也不能免俗，到一个地方买一个地方的玩具。
限定款，怎么能不买呢？
同时，还需要补充便宜玩具的数量。有了亲戚来往，小朋友会获得不少年中压岁钱，作为一个商家，商苑觉得有必要让孩子们的暑假过得丰富多彩。
最重要的是，商苑自己想玩了。是的！她相中了妈妈说的全自动泡泡机！
小二子路过超市，发现商苑姐姐又在给小鹿投币。啧，好幼稚。
商苑看见她鄙视的眼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拦住小二子，在她疑惑的眼光中掏出了玫红色的泡泡枪。
“哇~”
“你哇什么？”
“就是、哇~”
商苑按下扳机泡泡咕噜咕噜地滚出来。“这和我的小鹿有什么区别吗？你为什么对着这个和小鹿的差距那么大？为什么小鹿你就那个表情？”
“拜托，谁还坐摇摇车啊，又不是两岁小孩，小米都不坐。”
小米正在梧桐树下和另一个小朋友看蚂蚁，耳朵很尖，听到了马上大喊：“我坐的！我坐的！”
商苑欣慰地感受到了支持，大方丢了枚硬币请小米来坐。小米跑过来犹豫了一下：“好吧我长大了，在下面看泡泡也可以的。”
“为什么？”
“小鹿不让我坐。哎，可能因为我三岁了吧，不是两岁小孩了。”
商苑：神经病。
小二子这边已经拉来了她的表姐看泡泡枪。
小表姐：“哇~”年龄大一岁明显言之有物一点，“多巴胺哎~”
商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