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

洛露露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

这位蓝发青年贵族衣着华丽，优雅的气质却配上了一双写意风流的桃花眼。

“亚利恩……”

他的笑容潇洒随意。

“我等你很久了，走吧。”

走……？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正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礼服长裙，华丽美艳，和青年的黑色燕尾服十分相称。

“再不走，舞会就要迟到了。你难得回永耀宫一次，想在这种场合显眼吗？”

俊美的贵族朝她欠身，伸出迎接的手。

“永耀宫……？”

“太久没回来，已经忘记这里是什么样子了吗？嗯……也对，新上任的执政官把永耀宫大肆修缮了一番呢。”

洛露露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宫殿，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腹部有沉重的坠感，令她蹙起眉头。

“快点哦。”

在男友的催促下，她抬起手，正要放到他的手上。

“……不对。”

在指尖即将接触手掌的那一刻，少女停了下来。

亚利恩困惑地偏了下头。

“怎么了，亲爱的？”

洛露露也困惑地偏了下头。

“你已经死了啊，亲爱的。”

她扣动扳机，朝青年的头上连开三枪。

看着倒在地上的亚利恩，她挠了挠头。

“真是奇怪的梦……我这枪又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算了，梦不需要逻辑。

华丽的卧室逐渐被白雾吞没，洛露露耸耸肩，向雾的更深处走去。

她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又遇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死人。

例如1471，梅梅特师姐……

但她们都倒在了她的无敌小□□下。

记忆混乱而又模糊，她却有着一直前进下去的信念。

“露露。”

有人在喊她，这一幕有着强烈的既视感，但她没能在脑海中翻找出对应的画面。

她转过身，看到一名脸上有雀斑的陌生男孩。

他笑眯眯地朝她挥手，轻快地说道：“再往前走就是出口啦！”

洛露露摸了摸脑袋：“你是谁？”

“是我呀，我是柯利·墨菲。”

“哦哦，是墨菲先生呀。”

“……你完全没有想起来吧。”

洛露露尴尬地移开了眼。

“哎，想不起来也正常。精神世界，只会反射出真挚的情感。我和你没有任何情感链接，哪怕在现实里你能记住我，在这里也会视我为陌生人。”

“既然我和你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把一切当做梦境的洛露露，自然而然地以旁观者视角审视一切。

“因为我想来见你啊。外面的世界真是太糟糕了。那个叫伊萨尔的还打我，好痛。”

“……这就是你躲进我梦里的理由吗？”

“也不能说是你的梦境吧，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不过，你这种精神力过强的异化种，也能保留一些自主控制的力量。”

“……”

因为精神力受到干扰，她一直有着做梦般的朦胧感，大脑不太能消化这段话的信息。

柯利笑弯了眼睛，牵起她的手晃来晃去。

“你要记得来见我呀。”

洛露露皱眉，甩开了他的手。

“我不认识你。”

忽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抹嫣红。

柯利像变魔术一样，手中出现一束玫瑰花。

“你不记得我，但你对玫瑰的感情是真挚的。”

玫瑰……

【你最喜欢哪种花？】

【玫瑰。】

【诶？这么简单粗暴？这……这花在地球一般都是象征爱情。】

【哦~所以你不敢送了？没关系，那就狗尾巴花吧。】

【鬼才不敢！】

【不用勉强。在地球人类女性的羞耻心作祟下选择拒绝，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什么勉强？我最喜欢玫瑰知道吗？哼，不懂就不要乱说。】

【看来我真猜中你最喜欢的花了。嗯，不愧是我。】

【？】

一个名字……或者说一个数字，从她心底浮现。

“……11？”

她愣愣地呢喃。

“他也死了……你知道他吗？”

“你想见他吗？”

洛露露重重地点头。

雀斑少年从后方推了她一把，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迈了几步。

“你往前走。”

扭过头，柯利已经被白雾吞没。

洛露露继续往前，浓浓的白雾逐渐稀薄，最后烟消云散。

眼前的是破碎的地下厅堂，几乎被不明的黑色物质占满。

分崩离析，惨不忍睹，丝毫看不出原样。

洛露露站在原地晃神了两分钟，才回想起来了现实里发生的一切。

与此同时，黑潮带来的梦境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她看向左边，克莱斯特还站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腕。

不过他双目空洞，握着她的手也失去了力道。她小心翼翼地把手腕抽走，没有让皮肤触碰到他的手。

对面的米菲恩格紧闭双眸，似在沉睡。

看来这两人都还没从黑潮中恢复过来。

洛露露原本想开口呼唤他们，但一份奇怪的思绪令她犹豫。

【在……前面……】

前面……她得先去前面看看。

她走了两步，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伤口，她腹部的伤口消失了。

虽然衣服还有血迹，但她拉开破损的衣物，看见里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伤口附近还留有一些和周围一样的黑色不明物质。

“噫——！”

洛露露像嫌弃淤泥一样，迅速把那些黑色半液体给拍走。

这个摇摇欲坠的大厅，不知是否因为这些黑泥的原因，竟然还没倒塌。甚至连微小的落石都没有。

她来到圆厅中央，这里原本有一座帕菲莉的雕像。

当时她猜测雕像下方应该还有暗室。这里被议长和执政官摧残得面目全非，不知暗室是否已经崩塌。

她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往下跳。

下面黑漆漆的，看起来有个两三米。

应该还好吧，不至于摔断腿。

她应该等克莱斯特或者米菲恩格，谁清醒过来后，再带她下去。

——【不对，不能等他们。】

她的大脑有些混乱。

前面可能有危险。

但前面是11。

她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往下跳。

跃下之时，一个暗藏怒火的冰冷声音传来。

“洛露露！”

一个人抓住了她的手。

皮肉溶解，又重新生长。令人战栗的血腥旋律。

刷地一下，洛露露就被拉回到上面。

“你，你先放手！”

克莱斯塔还死死捏住她的手，没有放开。

森森白骨，诡异又恐怖。溶解开始从手掌开始向手臂蔓延。

“你是要做什么？”

在他森冷的红曈注视下，洛露露又打了个激灵。

“我……我想去前面看看。要不你和我一起吧。”

如果她是在行动前，向克莱斯特提出这个要求，八成不会被拒绝。

但在被他抓到擅自行动，这就不同了。

克莱斯特默不作声，连头都懒得摇，只给了她一个冷冽的眼神，让她自行体会答案。

洛露露叹了口气，准备想想别的办法。

突然，周围的黑色物质涌动起来，朝克莱斯特扑去。

他面不改色，抱着洛露露躲开。

这些不明物质不怕枪炮，也不怕激光。克莱斯特身上的一些新式武器也拿它们没有办法。

但它们有精神力，如果扼杀掉那份精神力，那么它们也会丧失活性。

克莱斯特就是这么做的。虽然这些黑色物质他还没看出有什么攻击性，但还是不想被它们黏上。

黑色物质越聚越多，他杀得也越来越快。

洛露露一直在他怀中思考着。忽然猛地一惊，拉了拉他胸前的衣襟。

“等等！你被重度污染了！”

眼眸下垂，看向怀里的净化师。

那双红曈深邃幽暗，如业火淬炼过的宝石。

但眼瞳周围已被墨色浸染，不见一丝白色。

这个诡谲的黑潮，对破界者的污染极其严重。

洛露露咬咬牙，开始全力帮他净化掉污染。她今天已经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度净化，即便精神力强悍如她，现在也有些吃不消。

克莱斯特没有再继续攻击，眼眶中的黑色也逐渐消解。

但他不可避免地再次被还未退却的黑潮卷入，陷入幻境。

好在周围的黑色物质也没有再追着他们到处乱飞。

洛露露从他怀中跳下来，看着安静站在一旁的克莱斯特，心中竟然还是有几分老鼠见到猫的胆怯。

她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甩甩头，重新回到刚才找到的地方，跳了下去。

地下室的空间不大——起码现在还未崩塌的部分不大。

这里竟然还有一台隐藏着的跃迁装置。可以运送人的那种。

昏暗的地底，却有光芒闪耀。

那台跃迁装置上面，有一个多面棱形的小金属石闪烁着淡蓝的荧光。

洛露露跑过去，发现那是一条项链。

那颗垂坠的金属石，设计得简单又优美，上面还镌刻着——

【X-3】

项链叮叮当当作响，因为拿着它的手一直在颤抖。

跃迁装置前的电子屏幕上，一个字接着一个字显示：

【来见我吧】

她眼睫不停颤动，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会很危险。

可是……可是这是11啊。

她一直知道何楚樾还活着，所以1018未曾给她留下痛苦的印记。

但11是她多年来的意难平。

她抿紧发白的嘴唇，最后抬起头，目光里已没有了犹疑。

如果真的有危险，那就让她把命还给他。

11救了她不止一次。11为她做过的，也远不止于此。

她进入跃迁装置，里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启动按钮。

接着，她毅然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