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雨：“......闭嘴！”

他说完，就见于三郎愣住，眼含惊讶地看着他。

江时雨：“......”他语带歉意的解释，“我刚刚在想事情。”

于三郎点了点头，劝道：“出来逛灯会，就放松点吧。”也没再多话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江时雨想松开手。少年就会故意摇晃他的手或者想跨到他面前来，直到江时雨重新紧握他的手制止他。

等一场戏结束，耍猴人带着铁盆绕圈求打赏时，他的手已经被捂得滚烫，他们黏在一起的掌心温度赤热，有了丝粘腻感。

少年迫不及待：“看完了，走吧。”说着晃了晃他的手，就要拉着他将他拽走。

江时雨抗拒地低声斥他：“放手。”

谢妄却完全不以为意，恰好此时耍猴的人到了他们这边。也不知他做了什么，猴子忽然从耍猴人的肩膀上一跃而下，“吱吱”地惊声叫着，到处乱窜，铁链被它绷的不断发出声响。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皆看了过去。

耍猴人见情况不对，厉声斥责着猴子，一边挥着手似要打它。猴子越发惊慌，不知是它力气太大还是铁链老旧。只听“嘭”地一声，铁链断了。

场面瞬时失控。小猴子一下越到了耍猴人的头上，利爪在上面挠来抓去，耍猴人痛呼地要抓它，却被它身手敏捷的躲过，以他的头为支撑点，一下跳到了围观的一个书生头上。

周遭一片惊呼声，猴子在人头上蹦来蹦去，左躲右闪，最后一下跳到了一旁喷火之人的身上。

喷火的杂耍人被骇了一跳，狼狈地转圈闪躲，火焰在他身周画了个大圆，猴子从圆中蹦了出去。

可谓鸡飞狗跳地一出闹剧，围观众人抱着头四处逃窜。

江时雨：“......”

人群拥挤，他们不可避免的被挤散。

江时雨隐约听到身后初六喊了他一声，但他来不及回应，就被谢妄搂着腰一把抱起，视野旋转着腾飞到一旁的屋顶上，还朗声：“别乱动，当心掉下去。”

谢妄将他抗着，在夜里的屋檐上奔逃，像一片黑色流云。

侍卫们已经反应过来，紧追其后。初六大喊着“小贼别跑！”

底下的的游人和摊贩们都好奇地抬头，还有小孩指着他们：“娘，快看，会飞的神仙！”

江时雨：“......”

他默默低头，借少年肩头挡住自己的脸，听风在耳畔呼啸。等到四周逐渐安静下来，他才抬起头。

四周景色飞快流去，少年不知走的哪条小路，从人家的围墙、晾衣绳、竹竿上一掠而过。轻功卓绝，江时雨只能看到地面离他飞速靠近又飞速远离，上一刻离地三丈，下一刻就要砸向地面。

他不自觉紧紧抓着谢妄的衣服，动作间他的脸颊时而擦过谢妄的耳朵，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怜奴，你要勒死我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和着风声在耳边响起，

即使这样急速的奔跑，他的呼吸依旧平稳，丝毫不受影响。

江时雨松了松手上的力道：“放我下来。”

话音刚落，谢妄忽然跃上了一旁的大树，抱着他落在树梢上。

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他们脚下的树枝轻轻摇晃，又缓缓平复。

此时月黑风高，这棵树枝叶繁茂，头顶的月光遮住了大半，只有少许漏过树叶的遮挡洒在他们身上。

江时雨被困在树干和谢妄之间，低头是层层叠叠的树叶，几乎看不见下面的场景。谢妄忽然动手，从他的脸侧摸上了后颈，被风吹得冰凉的指尖使得江时雨颤了颤。

“你头发落进我衣服里了，好痒。”

他的声音清清飒飒，低低的亲昵。

江时雨猛地抬头，鼻尖蹭过谢妄的面具。两人距离十分近，四目相交，江时雨：“你......”

谢妄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偏过头看向树下：“有人来了。”

面具下的神色清冽淡漠。

是初六他们追来了。

江时雨轻微挣扎了下，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抵抗谢妄，便没有再动。

直到树下人影走远。

谢妄才松开了手，看向江时雨。

他的脖子上横着一把匕首，削铁如泥的刃尖抵在颈侧。

江时雨看着他，一字一句：“放我下去。”

谢妄对脖子上的刀恍若未闻，疑惑：“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去看烟花。”

江时雨不说话。

谢妄想了想：“你还在生气吗？”

江时雨闻言冷笑了声：“你还不值得我生气。”

“不要生气了，”谢妄低声哄他，“我做了烟花给你道歉。”

“你赔罪的方法就是半道将人掳走？”江时雨眼含讽刺。

“可是你拒绝了我，”谢妄语气委屈，“你还跟别人来逛灯会。”

“那又如何？”江时雨并不知他听到的民间说春枝灯会只能与喜欢的人一起。

“......”谢妄不说话了，面具下双眼处陷在阴影里，他黑沉沉地眸子盯着江时雨，不透一丝光亮，无情又诡异，不是正常人能有的神情，如可怕的冷血怪物。

江时雨却一点也不怕，与他僵持着互不相让。

“你不要我了吗？”谢妄问他，语气认真，音调平淡到空洞，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江时雨一顿，目光有瞬间怔愣。

谢妄本可以趁机将他的匕首夺过来，或者说他一开始就可以，以他的本事轻而易举。

他却没有这么做。

少年无视了脖颈上的匕首，俯身接近他。

刀刃撞进他的皮肉里，谢妄不躲不让，肌肤上血色渐渐渗出。

江时雨瞳孔一缩，他握着匕首的手指骤然用力，却没有更深的划下去，而是僵硬着，抵不过谢妄的力气般，似败退的随着他靠近而往后退去。

“你疯......”江时雨的话淹没在少年贴过来的唇上。他瞬时屏住呼吸，明明被刀架着的是谢妄，他却觉得自己才是被威胁的人。

少年干燥柔软的唇印在他的上，紧紧相贴着磨蹭了下，有湿润的触感在江时雨唇缝间扫过。

少年捧着他的脸，离开，与他额头相抵，语气居然带着笑意：

“我早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