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行，说得好听是历练，可除了让几个见识了西北部的风光，可谓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考虑到此事难缠，纪越天与容姲干脆让其她人在孙家观察孙元方的一举一动，她们则脚步一拐，又走到了初入路石村去过的村长家。

石头的路面会显得街道更为平整，来的那日天色昏暗，难以看清远处，如今日头正盛，阳光将石板炙烤的温热，天光大亮，他们这才发现村长家几乎就是这个村子的尽头——远处是废弃的房屋，显然已经无人居住，中间光秃秃的地方，草木不生，只有一方水井，孤零零地立在正中央。

李发正在屋外扫地，他随意瞥了一眼，瞧见两个人在院前乱晃，忙带着笑容迎出来：“二位姑娘怎么来了？”

容姲与纪越天同样笑着招呼道：“李大哥。”

寒暄过后，纪越天也不再拖延，直接说明了此次的来意：“李大哥，本来我们来呢，是为了帮村子找出始作俑者，可搜查一番，实在是得不出什么线索，您与村子里其他人来往多，您要不再好好想想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或者说消失的村民之前都有什么异常？”

李发看起来很客气，纪越天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他皱起眉头，想了一会才说：“竟真没什么异常，王年在村子里人缘好，人也机灵，可她都察觉不出什么，”他不说正事，反倒开始安慰起两人来，“县令大人都查不出什么，更别说姑娘你们了，此事也只能是我们村子吃个哑巴亏，若是真查不出什么，也少浪费你们的时间。”

这话听得人莫名不舒服，看似体贴为他人考虑，可又透着些不寻常的恶意来，纪越天听了这一席话，反而更确定他一定有问题了。

此人惯会四两拨千斤，实在是当不得突破口，容姲还担心着她的情绪，离开的意思很明确，纪越天顺从地转身，无意间环顾了院子一眼，这一眼，竟让人看到些与灰扑扑的房屋和青灰色的石面不相符的艳红色。

她也不遮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望过去，李发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见人停住脚步，笑着问道：“姑娘对院子后的花感兴趣？”

他一边说，还一边带着两人往后走，院子后有一处开垦略显潦草的土地，种着一些耐旱的蔬菜和熟悉的花朵——和齐凌雪那日从卖花女手中买过来的一模一样。

纪越天一身红衣，喜欢红色似乎是摆在明面的标签，她在一片暗色中看到一片艳红色很是惊喜，连忙看向李发：“李大哥，这是什么花啊？”

眼前的姑娘就算说是师出名门，但年纪不大，喜欢些新奇的东西倒也正常，李发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偶然从异域贩子那得到的种子，没想到种出来倒也新鲜，就这么一直种着了，姑娘若是喜欢，我掐一朵给你吧。”

李发说着便躬身打算摘花，纪越天连忙拒绝：“不用了李大哥，花儿拿回去很快就蔫了，还是生机盎然的最漂亮，以后有机会再从异域贩子手里找种子吧，您先忙着，是我们叨扰了。”

李发又笑着将她们送出去，大势力的人有分寸，不轻易破坏活物，反倒不用让他陷入两难之境中，他喜不自胜，在一直沉默寡言的容姲不经意提起附近的水井时也多说了两句：“村子里就这一口井，大家都从这里打水，旁边也就没了杂草。”

“这样啊……”容姲点点头，“您忙着吧，我们先走了。”

李发求之不得，赶紧把人送走，一直见人走远了，脸上的笑意还没褪下去，他回到屋子，刚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喝，却见里屋有个人直挺挺地立在那，表情冷漠。

又来一尊大佛。李发认命地迎上去：“大人又来取东西？您什么时候来的，小的也好给您准备些……”

来人直接扬手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刚到。”

他直视李发，眼神似刀，让李发相处近一月也没习惯过来，他躲躲闪闪道：“东西都备好了，我拿给您。”

他手忙脚乱的将一个小包裹拎过来，知道那人不喜人近身，就立在原地把东西扔了过去，男人接过东西问：“刚才来的是什么人？”

李发赶紧答道：“您也知道，就是那几个大门派派出来的人，年纪小阅历浅，什么都看不出来，您放心吧。”

此趟紧急，张立舟急用此物，十九也不再耽搁，李发胆子不大，办事还算利落，他没再追问下去：“我会再来的，记得把东西准备好。”说完便从窗子里钻了出去，如雄鹰般轻功飞去了远方。

李发擦擦额头的汉，大势力的人就是不好应付。

“李发显然是在糊弄我们。”二人走到没人的小路上，容姲才道。

纪越天垂下眼皮：“糊弄我们不要紧，那花一定有问题，他装的倒是好，不过我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

容姲知道她说的是齐凌雪刚拿到那种花，转头李发家就种着一片的事，她觉出几分奇怪：“你说，究竟是谁在引导我们？”

纪越天摇摇头：“还是先请柳离帮忙看看这种花吧，齐凌雪那里应该还拿水养着。”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花，”柳离撇了撇嘴，很在意自己的专业又一次被打击到，可她还必须实话实说，“哪怕是在书本上，也没见过这样的植物。”

花朵确实漂亮，虽然只有三片花瓣，但是形状较大，牢牢包裹住花蕊，鹅黄色的花蕊很长，几乎要垂下去，红黄交映，像拥有赤霞的黄昏。

柳离笃定道：“我见过的东西从来不会忘记。”

容姲抚摸着花瓣，道：“看来这东西确实少见，那就更奇怪了。”

柳离难得见这两个天骄这么为难，试探地问：“知道这是什么很重要吗？”

听着柳离的语气，容姲飞快地抬起头：“你有办法？”

“有倒是有，不过……”柳离突然卡壳，她反复踱步斟酌许久，小声嘀咕了一句算了，才又停下，“我要去一趟风城。”

毕竟是请人家帮忙，容姲不好追问她是去找谁，但还是体贴地问了一句：“需要人陪着你吗？我记得你说过，希望我们一路护送你到风城。”

柳离摆摆手：“反正就在隔壁，差别不大。”她又塌下肩膀，“算了，我再问问劳冉愿不愿意一起去。”

虽然不知道看似氛围奇怪的两个人是怎么商量的，但总归结果不错，劳冉愿意和柳离一起去风城，附赠一个想去看热闹的尚若。

尚若此时正站在院子中伸出三根手指立誓：“我保证，不惹麻烦不多嘴，不会问柳离……和劳冉去哪，不会跟踪她俩的私人行踪，保证只顾自己吃好玩好，如有违反，天打五雷轰！”

话音落下，一阵微风反而吹走了刚刚遮住太阳的一朵云，尚若拍拍胸脯：“我！老实人！”

忍俊不禁地把人送走，容姲才拉着纪越天坐下：“你可算歇歇吧——也不是我非要戳你伤心事，你……祖父的事，你真的……”她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声音。

纪越天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她又不想让容姲跟着自己操心，只好先安慰她道：“真没关系，我自小与教主不亲近，他对我祖母也很冷淡，乍一听到这件事，说怅然若失也是有的，只是也不会太影响到我的情绪。”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容姲却伸手揽住她的后颈，一下子凑得很近，纪越天能看到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流动的清泉，水灵灵的，她迷迷糊糊地想起，容姲这么一个清雅绝尘的人长着一双杏眼，却毫不违和。

容姲只是在她嘴唇上点了一下，又迅速移走，她低着眼，仿佛是有些羞涩：“那这样呢？会好一点吗？”

纪越天眉眼弯起来：“嗯，不止好了一点。”

——

江宁看着是个随和的人，可回魔教这事却办的雷厉风行，杭盼刚刚早起就看到自家堂主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她犹豫地问：“我这一觉睡到魔教变天啦？”

江宁望了眼午后南方的太阳：“魔教变没变天不知道，你这一觉估计是挺长的。”

杭盼干笑了两声，寻常弟子的病都交给底下的医师去诊治了，魔教又不外出争斗，一般也用不上她，她闲着无聊，便天天躺在床上数星星。

“行了，你喜欢就睡，没人管你，”江宁把假装绷着的面容放松，“你可知左护法现在在何处？”

“近日没听到左护法外出的消息，应该就在他的殿内吧，”杭盼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师父，你要投奔左护法啊？我是不会跟你一起的！”

“多睡觉，少看话本小说，”江宁知道自己不能再聊下去，否则要被她气的折寿，“我有事找左护法一趟，若是很久没出来，你记得去救我，知道吗？”

杭盼狂点头：“我知道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江宁：“你说。”

“可以不去吗？”

江宁转身就走，干脆利落，十分果决。

杭盼小跑着追上去，没想到还没走到门口，屋外却响起一道沧桑的声音：“听说江堂主回来了？走了这么些天，我都快忘了江堂主的样貌，特意过来，本护法要亲自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一些，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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