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和薇尔的面试进行得非常顺利，老板在斯塔克财力的诱惑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了她。明天就可以正式工作，时间自由，一单一美金，多劳多得，这对她来说，的确非常合适。

他们两个出来的时候，正值夏日黄昏，霭霭淡烟笼罩着楼宇，丝丝霞光梳洗着行人，他们走在之间，像是两个溶入梦幻的少年。

这美丽的一幕让史蒂夫怅然若失，巴塔哥尼亚的音尘犹在，而他与少女独处的温情却犹如青烟一般，消失在镜湖的倒影里。

爱丽薇尔独自踏入了人类的生活，往返于这个繁华城市的边边角角。她穿越车水马龙、走过烟火人间，犹如深海孤独宝石的双眸，渐渐地有了尘世的色彩。

在小学三年级辍学后，她便只和父母、爷爷生活在一起，从未接触过外人。后来，7年逃亡不是幽居就是去往大自然，也没有与人类近距离相处过。而在这短短的1个月内，她见了很多人，开始真正地了解这个世界。

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只有数十个晨暮和春秋，而对于爱丽薇尔的生命尺度而言，他们渺小得难以测量。所有他们在乎的生存、金钱、权利、情感，她更多时候是尊重，因为太过难以理解。

工作后的生活越发规律。大部分时候，她每天接100单，剩下来的时间去玛瑞那里吃甜品。偶尔，彼得也会加入进来，他们三个会闲聊一番，比如奇怪的送单要求、无聊的上学生涯、昂贵的租房资费等等。慢慢地，薇尔与他们成为了朋友。

有一天晚上，她送外卖归来，在路上遇见一个哭得非常伤心的女人。她坐在椅子上隐忍地哭着，肩膀不停地抽动，发出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前方就是路灯温暖的光辉，她却执着地躲在阴影里。

薇尔就站在10米开外的店铺门廊下，安静地看着她。她无法感知女人的情绪波动，但她知道这个人类在悲伤，她停下离开的脚步，沉默地守在那里，不想这个女人再遭受不好的事情，因为这个街区最近出现了几起奇怪的杀人事件。

独自哭泣的女人不知道有人在静静地守护自己。爱丽薇尔因为太过专注在女人的情绪上，同样不知道有人在远处看着她。

当女人收拾好情绪，坐车离开时，已经是凌晨。

薇尔离开门廊，抬头望着夜空。此时明月与星辰分洒着光辉，如果在密林的话，就能看到明河共影了。她刚想走，突然心中一动，转头看向侧后方，一双熟悉的、温情的浅蓝眼眸映入眼帘。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路灯暖黄的光线撒在他身上，为浅棕色的夹克外衫和裤子镀上一层柔光，更显得帽檐下眉眼的清俊，还有脸部线条的轮廓分明。

他一直看着她，带着一种不打扰的温柔，好像她不发现，他便不会告之自己的存在。但薇尔的转头，还是让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连带着阴影下的面容也有了光彩。

他们互相看着，谁都没有出声。在静谧的夜晚，只有蝉鸣的清音，让两个人犹如回到那个幽静的湖边。

史蒂夫本不想打扰爱丽薇尔，他追踪近期的挖心事件而来，却不想遇到她。这是她离开3周以来的第一次见面，虽然他常在贾维斯的视频中看到这姑娘，但是当见到她本人安静地停留在门廊下守着陌生人时，他还是心动了，双腿就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拒绝离开。他想着如果薇尔不发现，那就不出声，但史蒂夫心里清楚，他是想要她发现的。

他走到她面前，温和地看着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战斗本能而推远她，“薇尔，你好吗？”

他察觉出她的变化，虽然很小，但史蒂夫还是能看出来，她的眼里开始有了烟火，从漠然旁观的神变成行走其间的人。她更像一个20岁的姑娘了，而不是孤独的行星系生命。

她的长卷发扎了起来，显得更加高挑，落下的发梢搭在纯白色的卫衣上，像是点缀在雪中的几点墨色。纤细的脖颈挺立在卫衣的领口之上，瓷白的脸上是那双沉静美丽的深蓝色眼眸。浅蓝色的牛仔裤直挺挺地立在干净的白色运动鞋上，将修长的双腿合适地包裹其中。

直到此刻，史蒂夫才明白，他这些天一直在等待什么。他的手曾经无数次在素描本上描摹，想象着她就在眼前。但当他真的看到了，他才知道，他想她，想真正地见到她。

爱丽薇尔还读不懂他的眼神，她只能看出他又变成那个温柔的男人，浅蓝色的双眸像星火般柔亮，仿佛有很多话要和她说。想到他为她做的事，她回应道：“我很好，找到了工作，你呢？”她望着他，还是那样的认真和专注，“史蒂夫。”

“well，还好。”他停顿片刻，又笑了：“只是再也没飞得那么快。”

然后他惊讶地看到薇尔笑了，她的情绪更加外显。

“如果你还想要飞的话，随时。”她张开双臂，表示随时能化身飞行器。这让男人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史蒂夫。”

他不懂地看着她，然后，听到姑娘说：“你曾经救了我，在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之前？”

他从未想过薇尔会提到这件事，“如果我说，我觉得一个拿巧克力都要等待房子的主人同意的女孩，不会是坏人，值得拯救，你相信吗？”

“你不是那样的人。”她摇了摇头。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的眼神带着诚挚，在星光下闪着瑰丽的色泽，“一个敏锐、强大的军人。”理智、温和却又果断、冷酷，就像阳光和极冰的结合体。

他凝视着她，“一个让你感到威胁的人吗？”

薇尔沉默了会儿说：“并不，史蒂夫。”

她告诉他，“我曾经以为是，但后来改变了看法。你的敏锐经常能觉察出我的想法，在我与你们的理念不一致时，这会产生可怕的后果。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到你，还有托尼他们。”

她的直白和坦荡一如既往地令人赞叹，特别是战场拼杀多年的史蒂夫，尤其喜欢这样的真诚。

“要一起去走走吗？”他们沿着寂静的水泥街道往前走，没有再讨论刚才的话题。史蒂夫明白，在没有找到林清之前，这个问题会一直存在他们之间。

他们聊到近期出现在北布鲁克林区的挖心事件，已经发现5起，死者全部都是活着的时候被取出心脏而死。而且，不仅是纽约，连南非也出现多起。一周前，他和巴基正在开普执行任务，在找到任务目标后，却发现他已经死了，被挖出心脏而死。现场非常诡异，到处是黑色的不明液体，像是爬行动物的行动轨迹。

“他生前遭受到极大的痛苦，或者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眼球里的毛细血管全部崩裂。”他这一生见到的杀戮无数，但是像这样诡异的，却是少数，“我们查了附近的监控，在那个时间段的都无法看清，满屏都是粘稠的黑色液体，以及奇怪的低语声。“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眉头皱着，好像在抗拒什么。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这种东西和声音能够扰乱人的大脑，我和巴基都受到了影响。总觉得耳边一直有低语声，迷惑、混乱、疯狂，恍惚之中能让人看到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

薇尔想到非洲洞穴，也曾经短暂地让她的情绪受到影响，她有点怀疑这事与那里有关系，“你看到了什么？”

史蒂夫没料到她会问这个，踯躅了一会，还是只告诉她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想到所看到的内容，他心下沉重，缤纷的舞裙、冷艳的红唇、远去的呼声，他仿佛还困在过去无法自拔。

薇尔看出男人的不在状态，这个问题也许触及了他的内心。玛瑞说过，人总会有很多痛苦，想要的太多，却总是得不到，因此喜欢黯然神伤。

她安静地走着，偶尔抬头看看夜空，思考着这些挖心的事件与母亲的关联性。她明天需要去一趟那座洞穴，看看是否有变化，以及那些流动的黑色液体，是否具有影响精神的作用。

“抱歉，我刚才在想一些事。”史蒂夫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才发现把薇尔冷落在一边，“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史蒂夫。”她拒绝了，难道要说她住在天上、海里吗。对住所，人类有很强的执念，上次和彼得说了之后，他几乎要拉她去他家里住，她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不必担心，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还没有地方住。”

他还是发现了，薇尔觉得，史蒂夫有时候应该弱化自己的敏锐。

“对我而言，在星空、在深海、在森林，更加自如些。”她解释着，“人类的住所有些逼仄，而且还要不菲的租金。”

史蒂夫在这一瞬间为姑娘感到心酸。虽然她不曾在乎人类所追求的住房、工作，但她值得所有。她本能轻而易举获得，却放弃了。

“你总是令人惊讶，薇尔。”

他深深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