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程琂将合同带上，一会交到法务部。

乔立富进了办公室，坐在她对面：“气我吗？”

程琂摇头：“没有。”

乔立富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嗦一口热茶，砸砸嘴：“程琂啊，有句那个什么士别什么，相看什么的，我现在看你有那点意思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程琂轻声提醒。

乔立富放下杯子，瞥了眼他，拉直自己的西服：“对，就那意思。”

乔立富放下杯子，拉了拉外套：“是这意思，反正就是对你有点不同的看法了，我早就知道你啊，说什么都很快领悟，以前我也问过你，气不气我，你当时没说话，对吧？”

程琂：“嗯。”

“今天我又问一次，你说没有，我不知道你的真假成分掺了多少，这问题不重要，我也不介意你有没有骂我，有没有气我，工作嘛，总有压力，说几句也无所谓，我两只眼都看出你跟以前不同了，这就值得，但你做得还不够，知道吗？”

“人生大道理，我天天都能跟你们扯几百句，几千句，花样百开都行，道理摆在那叫道理，把事干出来，走一遍，那才叫人生，叫经历，是亲身体会过，这才是你的东西，凡是有什么挫折，我们要做的是解决它，遇到问题，第一时间是问问自己有没有尽力，是真的尽力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真的需要寻求他人帮助了吗？”

程琂羞愧低下头，沉默。

“如果都没有，你去问别人，那叫剽别人的成果，那事是你办成的吗？不是，是别人的帮助使你办成的，久而久之，形成依赖，你不会深想，不思考就不进步，有什么事就瞪直眼睛等人家点醒，这有用吗？没有用，懂吗？”

“我也看得出来，你努力但差点意思，下次碰到事，先动动脑子。”乔立富俯身于办公桌，左手撑住桌面，右手点点自己的太阳穴，随后放下：“程琂啊，我很欣慰啊，你现在要趁着这把劲加油，我相信你迟早是个有用的人。”

程琂微点头：“好。”

“你把头抬起来。”乔立富努力站直，挺出大肚子，自嘲式鼓励：“你看看我，又胖又丑，一把年纪了，媳妇也没娶上，这都不自卑，你一天到晚低着个头，也不见你捡几百万。”

程琂抬起头，抿紧唇瓣：“......”

“我吃口肉，肯定让你们喝口汤，这话不是吹水的，你们这些个老员工，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尽管去做。”乔立富叉着腰在她面前走过，回头想起什么：“过段时间，我准备请个运营回来，打品牌营销，把我们这个品牌打响，到那个时候，公司会慢慢步入正轨，能接触到广告找我们公司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必须要把能力提升上来，不要让别人看到我们不专业的一面，知道吗？”

程琂闻言眸子亮了亮，追问：“运营？广告？是电视广告那种吗？”

“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具体走哪种形式，要看后面招回来的运营怎么做。”乔立富满脸讶异，没想到她会追问，站定在她面前：“啧，你有兴趣啊？”

“我第一次听，觉得有点新鲜。”程琂含糊带过，某些念头欲欲跳跃。

乔立富没在意，挤着肉脸笑呵呵：“新鲜就对咯，我们跟上时代的进步，有机会，你也多学学。”

程琂面不改色：“嗯，谢谢乔总。”

“行，把合同拿到法务部去吧，记住啊，做什么事情，都先用自己的脑子。”乔立富又再叮嘱。

“我记住了。”程琂乖顺应答，转身走出办公室，关了门，缓了缓神。

她把合同拿到法务部，顺道去了躺业务部对接客户信息，一小段路，便遇见好些祝贺的同事，她一一礼貌道谢，迅速寻借口逃离，回到工位稍稍松了口气。

傍晚七点，那个夹在巷尾的烧烤摊，稀稀拉拉摆着桌凳，大叔边皱眉边扇着铁炉的碳，直到火星子伴着烟雾滚滚上升，放上烧烤铁网，呛了好几声。

“程琂，坐这里。”曲筱筱早已选了张桌子坐下，向来人招了招手。

程琂绕过摊子走到里面，在曲筱筱旁边坐下，笑问：“点吃的了吗？”

“没烧烤，大叔还在那生火呢，我给你点了粥，清淡点。”曲筱筱在后面拉了张凳子放包。

卫顺卷起袖子，跨凳子坐下：“光知道程琂，不知道叫哥？”

曲筱筱翻了白眼，咬牙切齿：“哥！我劝你别上来就给我端架子摆谱啊，小心我爆你……”的小心思。

卫顺打断：“诶，你喜欢，你喜欢。”

程琂的目光流转在他们身上，靠到曲筱筱耳边：“你们瞒我什么呢？”

“没有啊，还不是他老招我，对了，你去让老板烤点串。”曲筱筱眼皮跳了下，转移话题，使唤卫顺。

卫顺眼神警告一通，不情不愿去点串。

程琂断言：“嗯，你们俩不对劲。”

“抓住他小尾巴了呗。”曲筱筱看了她眼，怎么这丫头变这么敏锐了？

“嗯哼。”程琂赏了她一眼果然如此。

“你不好奇吗？”曲筱筱见她没追问，倒问了起来。

程琂拿出手机，心不在焉：“留给你好好抓着。”

“你这手机还不舍得换啊？”曲筱筱瞥了一眼卫顺，同情了一秒钟。

“还能用呢。”程琂滴咕，打开江温的对话框，发了条：江温，你有按时吃饭吗？

曲筱筱探头过去，啧了声：“这圈圈转得跟上发条似的，也就你能忍。”

程琂不在意，开玩笑说：“老干部还能坚持，我当然不能抛弃啊。”

“是是是，说不过你了。”曲筱筱凉凉瞥了她一眼，叹气。

程琂笑了笑，低头看江温回复的信息：惜命，吃了，你呢？

CY：我跟筱筱他们在外面吃，等会就回去了，你别忘记吃药，这段时间会比较忙，等我有时间就去找你。

JW：好，不要逞强，把身体放在第一位，累了就休息，好好工作，我在学校挺好的，不用担心。

江温挺直腰板坐在书桌前，从一堆乱中有序的课本里，捞起手机回复，将耳机插入手机，调出单词播放。

梁成抱着盆，肩膀搭了条毛巾，轻手轻脚从江温背后走到浴室，缓缓关上门，小声卡上锁。

石山的笔记本电脑许久没有开机，他安静在书桌前默念课文，时而翻开看一眼，再合上继续背诵。

夏俊超的手机屏幕一阵跳跃转到结束的页面显示：［胜利］二字，握拳往回收，压低动静，无声喊句yes，内心狂吼！！

宿舍沉浸在静音模式，浴室的流水声和书本翻页清脆的清脆声，似是生动的背景音乐。

这事儿被隔壁宿舍的人知道，还被嘲笑多此一举，不久，宣扬出去，许多人都在赌他们能坚持多久，谁知他们坚持到现在，最后学校在会议上点名为最佳宿舍。

新学期，江温屡屡作出的举动，激起了同学们的一阵阵哀嚎声。

他再一次引人注目，口口相传着他的一举一动，部分优秀的人都暗自较劲，仿佛这是一场不容退却战事，势必要在这种战事中取得胜利，部分同学却是八卦的队伍。

内网的社交主页挂了个新贴子，标题爆红，是个日日更新行踪的常用贴。

一个个带着红色的话题，热度一再，公开的内容令同学们哗然。

#江温申请提前毕业#

#国清美术协会公布比赛入围名单——江温入围#

#江温档期排满#

#江温成绩#

#江温课表密密麻麻#

#江温争取学分的百用方式#

每个贴面更新的底下都有超千的跟评，速度每分钟复盖更新，贴主不曾控评。

——看了一阵评论，真想笑，自己不努力，还看不过别人努力了。

——他的脑子是什么做的？不对，他的时间是怎么分的？

——都是一个学校的，就不能给条活路走走？

——江温你小子要不要那么拼命啊，这样显得我们多不努力啊。

——啧，我们来学校读书，江温来学校捞金？

——这才大一，搞这么急干嘛，这不是给我们大三添堵吗？

——江温学弟，我很佩服你，你就像一株坚韧的野草，不管别人怎么看你，都不顾一切直奔目标，行动快到让我这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都有愧，你身上那股劲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却一直没有得到，每次不顺，就来看看你，总觉得你能做成的事，我肯定也能，加油！！

——如果你发现了贴子，不要生气，不要看那些人说什么，只管做自己，我们支持你！！

——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一群无脑棒一个残疾人更无语的事。

——他是不是遇到困难了？要不然我们组织捐点钱吧？这课表看下来，够呛！

——博取同情？真当我们傻？

那天晚上，夏俊超抱着书趴在床上，刚在APP查完资料，随意划拉几下退出，却看到一条熟悉的名字，又点进去，发现“江温”二字的贴子挂在社交首页，看了下，眉心皱起，爬出来向那个在书桌前奋战的他发出疑问：“江温，你什么时候申请提前毕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噢

有存稿啦，但是总忘记发，改天找个时间定时

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事事如意，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