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青苍一抬食指,幽玉戒的黑耀之色熟悉又陌生。
大战之时他把幽玉戒分明留在了寂月宫的……
这是什么时候回到自己的手上的?东方青苍已经习惯了幽玉戒的陪伴,竟然没觉出丝毫的不妥。
巽风的呼吸在他胸口起伏,东方青苍此刻莫名觉得就是巽风给他在铺路,铺一条通往苍盐海的回家之路。
“觞阙!”东方青苍回身,把巽风交给了他。
“你先带他去找医官,本座要处理些事情。”手指划过巽风的脸庞,东方青苍替巽风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
抱了一路了,现在交给别人,东方青苍忽然觉得怀里空空的。
“是!”觞阙抱着巽风先进了寂月宫,周围人立刻给他让出一条道。
“现在,我们来谈谈!”解放了双手,东方青苍的业火剑瞬间出鞘,携裹着蓝色火焰幽幽的烧了起来。
“不……不要……”业火剑,开玩笑吧!
怎么可能,连水云天都没把这尊神给杀了?
内心深处的恐惧如潮水袭来,阔别已久的恐惧震得他头皮发麻。何长老拔腿就跑,面前却是挡上来的月族守卫。
清脆的撕裂声自胸口传来,大批的殷红血迹喷在土地上,业火剑自背后贯穿而过。
“你……”何长老僵硬的扭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冷酷,绝情,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东!方!青!苍!”狰狞的面部被白发遮掩,只能看到他死前的绝望和仇恨。
“当真可悲啊……”东方青苍收回眼神,却有些想笑。
为了个月尊之位,落得身死人手,世上的蠢人真是一抓一大把。
“可惜了,类似的怨恨我在另一个人那里也……呵,听多了。”
少年弑父,他无从辩解。他的弟弟,从那时眼里的仇恨只增不减。
打不过他,就变着花样的盼着他死。
“都是蠢人罢了……”
东方青苍反而更好奇,他的这位弟弟千方百计的把他弄回来,究竟图的是什么。
“南北二幽王何在?”东方青苍巡视一周,竟然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
“讲!”东方青苍呵斥道。
本座离开几日,苍盐海就闹得翻天。今日,本座便肃清苍盐海,以血祭天!
低下乱哄哄的声音,似乎在交谈。唯唯诺诺的模样,东方青苍看了着实心烦。
“在……在大牢……”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大臣颤颤巍巍的上报,东方青苍一个眼神又缩了回去。
“巽风抓的?”南北幽王实力都不俗,他们的首领之位更是东方青苍肯定过的。苍盐海,还没有谁敢忤逆他们。
但除了巽风,还有谁有这个实力?
“这……”“是!”
东方青苍身边跪着的侍卫打扮的人抬起头,说道。
“哦?”东方青苍偏头,打量面前的人。
“巽风殿下自继任月尊,倒行逆施。先是断青长老仙根,将其囚禁。事后又修炼邪术,蛊惑众人为他卖命。如今囚禁南北幽王……”
“不是!尊上,他是南幽王心腹,信口胡言!分明是南北幽王内乱,巽风殿下不得已才出面阻止。”
“那他置将士死生不顾,擅自攻打水云天怎么不说?”
“再说了,他数次忤逆尊上,怎么不应该直接处死。”
“那你忘了是谁在内乱时救了你!如果不是殿下,你早就死了还有心情乱议是非。”
“够了!”东方青苍居高临下,气势立刻压倒了众人的争吵。
“罢了,本座亲自去问巽风就是。”
水云天,一夜间草凋花亡。业火的余烟还在,处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刺鼻的气味对于这些长居玉京的仙人,无遗是最大的折磨。人人狼狈,神情恍惚。
“荣昊仙君。”长珩推门而出,抬眸对上了他的眼睛。
荣昊收回准备敲门的手,淡然一笑。
“你一夜没睡?”荣昊注意到了他眼底的乌青,好奇问道。
想想也是,水云天的战神这时候恐怕睡不了好觉。
“长珩职责所在,多谢仙君挂怀。”长珩拂袖行礼,内心竟有丝丝异样。
“昨日你受伤了,这是治疗的伤药。云中君召众仙议事,一同前去?”
“哦,好。”长珩手里被塞了个瓶子,颇有些不知所措。
云中水阁估计是这次损失最惨重的地方了。往日的朝彩晚霞全然不见,花草晨露都被业火一次性熬干了。余烟充斥着眼耳口鼻,不时传来的咳嗽声不绝于耳。
“哼!东方青苍欺人太甚!云中水阁烧的片瓦不剩,其他宫殿损失不等。”
“水云天近六成都被葬在业火里了。”云中君一拍宝座,面色铁青,手指间法力流窜带起阵阵弱风。
“拜见兄君。”长珩的声音响起,规规矩矩的向云中君行礼。
“长珩,你来了。”云中君面色缓和下来,嘴角却有些不自然。
荣昊挑眉示意,笔直的站在原地。云中君思索了片刻,还是不计较为好。
“长珩,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云中君一撩衣袖,问道。
“兄君吩咐。”
“是这样。如今东方青苍已经回苍盐海了,巽风也回去了。我知道他们二人有弑父的仇怨,所以……”云中君眼睛一直注视着长珩,却发现长珩没有丝毫的动作。
“我需要你潜入寂月宫,诱导巽风和东方青苍内哄。只要他们打起来了,或许……”
“你要长珩去做卧底?”荣昊一惊。
云中君已经穷兵黩武到这种地步了吗?连自己的弟弟都能轻易置于危险之地。
“不行!”荣昊眉间一皱,厉声说道。
“没你的事!”云中君手底法力凝结,弹指挥出的强大气流直袭而去。
荣昊闪身避过,风吹发丝扬风而起。
“云中君,你真的无药可救了。”
云中君还待再看,荣昊已经径自离开了。
水云天的事,他是管的有些宽了……
“长珩,你跟我来。”见荣昊离去,云中君招手示意长珩跟他走。
“医官,巽风怎么样?”东方青苍的声音自寑殿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极有辨识度。
“微臣巫乐拜见尊上。”守在床边的中年男人散发披肩,急忙行礼。
“免礼。”东方青苍低眉,眼睛却不自觉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眉目安静,皮肤白皙,唇色有些许苍白。长长的睫毛如蝶翼,随着几不可查的呼吸声抖动。光影打在他的脸上,添了几分祥和,东方青苍却觉得显得他有些单薄。
本座这个弟弟,样貌倒时越发出众了……
“启禀尊上。巽风殿下外伤虽重,微臣倒是可以先开几服药。只是这元神……”
“别吞吞吐吐的!”东方青苍凝眉,不悦的说道。
“是。殿下元神先前已有多处裂隙,如今流失过半。事关生机,难以修补,回天无术啊。”
巫乐说着,眼眶竟有些湿润。他见过万千死伤,却没有这么邪乎的伤法。
“本座知道了。”巫乐所说,东方青苍也猜到了。
“还有一事!巽风殿下不知从何出习得术法,微臣怀疑是……是……”
“是什么?”东方青苍歪头,疑云上心。
自他清醒,就听说巽风练了什么邪术,他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是媚术!”巫乐咬牙说出,只盼巽风殿下不计较。
“媚术?本座的弟弟,苍盐海殿下,居然要修炼这种谄媚求宠的东西 。”视线移到巽风,依旧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练就练了,有什么事吗?”眼眸一转,问道。
“回尊上!苍盐海对此的看法还在其次,只是媚术到底是邪术,练久了必定痛不欲生。”
“殿下如今已经媚术侵入骨髓,若要根除必定要剔骨剜肉,否则就唯有为他封印修为。”
“如果不如此,殿下只怕未死于元神丧失,已经被折磨而死。”
巫乐一气说完,才发现东方青苍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你觉得,本座如果封印了他的修为,他会不会恨死本座?”东方青苍的眼眸直视着巫乐,巫乐急忙低下头。
手中的业火凭空而出,熊熊烈焰照亮了他幽蓝的瞳孔。眉间冰冷如同凝霜,古井无波的眼睛是万年不变的霜寒。
“本座,就再做一次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