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将女 > 第36章 牧季霖的真正意图

第36章 牧季霖的真正意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北漠临靠大漠荒野,常年缺水,时逢的一场雨便可唤作上天赋予的恩泽。而今这般恩泽浩大,却弄得百姓流离失所,哀声遍地。

连绵不绝的山脉之外,是大漠一望无际的平原。

瓢泼大雨坠落入远山之间,一簇簇肉眼可见的白色云朵从里面升腾而起,于山顶之上缥缈隐现。

雨水敲击在耀黑色的、闪着水光的石头上,而后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河,卷着表面的沙石朝山底滚落。

突然一声巨大的闷响!

峭壁上,朦胧的雨幕之中,青松开始倾倒,脆裂!

断木、杂草、泥沙、碎石,汇聚成一条巨大的洪流,如一张滔天巨口翻涌而下,房屋、农田,纷纷卷入了这张洪口之中。

皮鞭抽着烈马,践踩着黄色泥水,穿梭雨幕。

驿站门前,马前蹄高高抬起,传信兵滚落而下。

他攀爬着,踉踉跄跄跑进驿站,脸上、脖颈间一束束水流急滚而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报——”

会客堂内,楚北川坐于上首,面色冷峻。

“启禀王爷!”

“北漠城外十里的盘流县,山体倾塌,黄土淹没数半城镇。如今许多百姓被埋进土中,生死不明!传盘流县令之言,恳请将军,速速前往搭救盘流县民!”

-

盘流县,是北漠第一大县。地域辽阔,民生富庶,若非四周环山影响其通商,可挤越凉城,成为北漠第二大城。

当得知盘流县被泥沙淹没之时,钟离笙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知晓定安王楚北川派出定北军前往盘留县时,她舒缓郁闷心结。

可在定安军因不明山体结构莽撞挖山救人导致山体二次滑坡,损伤惨重之时,钟离笙再也没法躲在房内安稳地呆着。

她随意换上一身便于活动的打马服,带着红青与钟幸朝牧季霖的书房赶,打算说一声便前往盘流县。

可当行至书房门前时,无意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对话。

杨无行站在屋内,履靴之上沾满黄泥,身后头发杂乱背影瘦削。

他不顾权位尊卑,指着牧季霖怒骂:“盘流县民就不是你北漠的百姓了?知道大人事儿多,王爷并未下令让您同去。可如今盘流大灾,作为北漠太守,只是让大人将往日治理的方法拿出来而已!你竟连这都不愿!难不成是想让我们王爷亲自来问吗?!”

面对杨无行的质问,牧季霖没气,反倒一脸遗憾懊恼,“唉——,小杨副将这是误会本官了。”

他拍了两声巴掌,数十个家丁提着几个巨大的红木箱子从后院走了进来,箱子打开后,数不胜数的沾湿了的书籍胡乱放置在里边。

牧季霖无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本官也很想出一份力,但奈何昨个夜里,书房进了水,如今许多杂书与公文都混作一团。那些个治理的记录,本官现下实在是寻不到了。”

“小杨副将,你看不如这样,你回去告诉王爷。待本官将文书找到,再派人加急送去如何?!”

“找不到了!”杨无行着急地跺脚,来回走,又停住,急切道:“那你总还记得吧,重新篆写一份不行吗?!”

“这...”牧季霖脸色为难,“嗞...这你也知道,本官如今年岁已然不小,记忆力不必年轻时候。小杨副将这不是存了心得为难本官吗?”

“行!我晓得了!”

见在牧季霖这看不到希望,杨无行不愿再拖延时间,他转身跑出书房,离开北漠城。

身影像风一样地从视线中消失。

钟离笙移开视线,迈步走进了书房。

她的视线落到正被小厮搬走的红木箱子上,然后又别开,转眼看着牧季霖,淡淡道:“牧叔,父亲曾与我过说您自小便能一目十行,有过目不忘之能。以牧叔的性子,别的事情或许会忘,可这般大事,离笙不信您当真不记得了。”

牧季霖低着头,抬眼看着她,目光有些被搓破的窘迫。可他也只是这么看着,并未多言。

钟离笙又道:“杨副将说得不错,盘流县是北漠的一部分,盘流子民也是大祁的子民。您怎么可以放任不管呢?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牧叔吗?”

“小姐……这不一样。”牧季霖皱着眉,别过脸。

见他似乎根本没有帮忙的心,她心猛地一沉,不自觉后退一步,皱起柳眉,眼神中布满哀伤,自嘲道:“呵,是不一样了。就连我都不再是以前的我看了。离笙又怎能无礼要求,我的牧叔叔还是以前那个视北漠子民为天高的牧叔叔呢?”

说罢,她失望地最后看了一眼牧季霖,扭身便走。

“小姐!”

牧季霖苍老伴着一丝哀求的声音喊起,带着颤音问道:“小姐,要去何处?”

“牧大人既不愿救我北漠子民,自当,由我钟家人来救!”

她语气中带着赴然,眼神充满坚定,仿佛那个红衣飒烈,无所畏惧的女子回到了她身上。

“不可。”牧季霖瞪着眼,似乎在极力忍者什么,他颤抖着左右摇头,连双颊都在颤抖,“您不可帮他!您绝对不能帮他!”

“为何?!!”钟离笙猛地转身,眼睛通红,“为何不能!我父亲致死都在守护大祁的子民,我段没想到,他曾经最信任的属下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她不愿再多说了,晚一分钟前去,那些被淹没的百姓生机便淡一分。

可让她的脚刚跨过门槛,落到地面,身后忽然响起咚的一声。

“少将军!”声音带着哀求。

“生来孤苦无所依,豆角之年入将门。一举终得了他庙堂之高,欲一举展翅天地游!可东风停,大雨倾泻。恩公受冤,忠魂已去。可尔魂骨未消!蛰伏七年!筹谋七年!终苦得后将把家还。”

“举万兵!破城池!杀伤他金銮殿!还他一个公道自在!”

钟离笙怔愣住了,颤抖着目光,一点一点慢慢转身。

牧季霖跪在地上,一双布满皱纹的大手拖着一个金色令牌,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七年前,钟家军出现内敌,大祁痛失一座城池。大将军于万军前将叛徒斩杀却被污蔑勾结外敌!他整整三日三夜不合眼,带着钟家军浴血奋战。可在一次埋伏之战中,本该支援的军队却不知是谁传的命令,停止了支援!”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惶恐摇头:“别说了。”

“可大将军英勇!不愿数十百名钟家军无辜命丧。将军拼尽全力带着他们突出重围,可自己却身重数刀,再也支撑不下去。”

她见过!

亲眼看见父亲断了左手。后背,胸前巨大的刀口能看见森白的骨头。他面色惨白的模样,就如噩梦一样缠着她掐住她,整整七年从未停歇!

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而下,她看着跟前跪着的人,已经猜到他究竟要做什么。

那金色的令牌上,是一个豪迈桀骜的‘钟’字!

“少将军!属下等了您七年!为的就是将令牌交予您。”

“请少将军冲上金銮殿!”

“以十万钟家军为底气!为大将军讨个公道!!”

她被震惊到了,常年无波的脸上闪满了诧色。

“牧叔...你!”

“请!少将军!携十万钟家军!还大将军一个公道!”牧季霖一字一句吼,声音嘶哑,带着赴死的决绝。

他忽然抬头,铿锵有力道:“楚北川生性狡诈,懂计谋,城府极深!他培养出的定北军更是丝毫不必钟家军差。”眼中闪着光:“若此时,能够凭借此次的大灾让他损兵折将。我们攻入祁京之时,便可少些阻碍。”

钟离笙听着,目光越来越沉。

七年前,得知朝堂之中无人为父亲争辩,无人信父亲所说之话时,她也曾痴狂地想用武去替父亲讨回这个公道。

可即便如此,当初的她还是止住了。

那如今,便更不可能再疯魔,不顾一切地随心所愿。

她明白牧季霖的心,却也只能沉沉叹了声气,走上前扶起他柔声道:“牧叔,我知晓你想为父亲沉冤的心。可您会否忘了父亲曾经说过,战争之中最苦的不是上战场杀敌可能随时丧命的将士,而是那些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无辜受连的普通百姓。他们既没有享受朝廷的俸禄,只求安稳的生活。”

“难道我们要为了心中的私欲让他们再次饱受饥荒、逃亡、胆战心惊的日子吗?牧叔向来最是了解父亲,也是父亲最信任的人。您当知道若父亲还在世,定然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

她松开搀着牧季霖的手,慢慢扯开嘴角,“今日之事,离笙从未听过、见过。盘流县的人还等着他们的太守去救他们呢!不知太守可愿带我同去啊?”

牧季霖沉下肩,缓缓抬眼,“少将军...您,当真不愿?”

“愿,但不能。”

她的话犹如一盆冰冷的凉水,将他心中的热情浇熄,也将他多年的筹谋尽数否决、推翻、埋葬。

“季霖,北漠以后,便拜托你了。”

笃地,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这句话,带着无比的信任。

这句话,也是他与将军此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