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穆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嘱咐说：“那你千万小心。”
“好。”冥若尘点点头。
两人背对背站着，黑袍刺客见状，纷纷亮出武器攻了上来。
“你解决左边，右边的交给我！”冥若尘喊了一声，拉开距离，两人一前一后同时出手。
良穆的洗墨剑出鞘，那银虹剑影在他手中翻飞，无数道剑气随着他舞动的衣摆四散开来，黑袍刺客还没围近便被这剑气逼退了回去。
“强！”
冥若尘冲他比了个大拇指，随即祭出自己的剑，抵挡住右边攻上来的黑袍刺客。
因为不能动用法术，冥若尘的力量薄弱了很多。
黑袍刺客后退两步，立马转换了攻击方式，只见他们长袖一甩，紧接着有数条黝黑锁链源源不断的从袖中迅速涌出，犹如游蛇般攻了过来。
冥若尘眉眼一横，轮动右臂，手中长剑在掌心里转出一圈剑影，剑风凌厉，呼呼乍响，于半空划过一道寒光。
凌厉的风刃与缠绕而来的锁链在空气中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刺耳的锐响。
冥若尘身形在原地晃了晃，他稳住脚步，目光阴沉的看向自己发抖的手臂，冷冷说：“这批傀儡人的内力很强，应该在被制成傀儡之前就会武功。”
良穆闻言，闪身来到他之前，说：“那就别分开站，这廊道不宽，我站前面，你在后面辅助我便可！”
“好，听你的。”
冥若尘一咬牙，右手握紧剑柄，后退出去半步。
黑袍刺客目光迟钝，但是手上攻击速度却极快，他们保持着自己的阵形不上前，靠着武器攻击距离长的优势，再次发起进攻。
良穆在前，身体凌空而起，手腕翻转间洗墨剑在半空画出一个圆弧，剑光凛冽如电，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那锁链的方向斩了下去。
“铮——”
剑刃与锁链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良穆身躯猛然一震，身子跟着踉跄往后倒退。
冥若尘抵住他的后背，良穆看着微微散开的黑袍刺客，皱起眉头低沉地说：“你说得对，他们内力很强，应该不是普通的傀儡，而是真真正正的炼尸人。”
“能如此平稳地接下你的洗墨。”冥若尘眉眼垂了垂，目光中迸射出几分危险的寒芒，说：“他们单个人的内力，应该不比我们在朝们时遇见的那个女祭司弱。”
良穆平复了口气，说：“不能跟他们的锁链硬耗，得想办法近攻。”
冥若尘目光深沉，他在地牢发疯时都没有遇见过这么强的傀儡人，现在居然在这里遇到，难不成这赌墙后的出口，根本不似凌飞雨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
他抬眸思考了片刻，说：“那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找机会近攻。”
良穆神色凝重，点点头：“好，小心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拔高身姿。
冥若尘身子一跃，跑步向前的同时，脚掌在地上猛力一踏，身影轻盈飘飘地落在了墙壁之上，他在沧耳剑气的加持下，稳稳而立，衣决飘然。
黑袍刺客的眼神随着他跳跃的动作齐齐向上，看了他片刻后，反应过来。
“来了。”冥若尘望着一片飞舞而来的锁链，低声对底下的良穆道：“我用速度牵制他们，你找机会。”
看着两人艰难拉扯，林以谦呆站不住，转眼跟听言说：“可否帮我照顾予安，我去帮忙。”
听言看了看他怀中熟睡的孩子，摇头道：“还是我去吧，你和冥前辈呆在这儿，千万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
*
深夜，凌东南在一声闷响声中醒来，他掀开裘皮从石榻上坐起，看见寝殿内亮着微弱烛光，捂着心口警惕地问：“谁在那边？”
一个黑影跪坐在石桌旁，正慢条斯理地烹茶，他抬眼朝这边看了一眼，说：“义父醒了，我用今年新开的梅泡了茶，您要尝尝吗。”
凌东南觉还没睡足，把身上的裘皮一掀，发怒道：“喝什么茶，深更半夜的你不滚回去睡觉，跑本座这儿来做什么！”
凌飞雨对凌东南向来唯命是从，平日里见着也都是一副畏惧模样，可今夜破天荒的没有被吓到，反而一脸平静地坐在原地不动，语气轻柔地说：“义父别动气。”
他稍抬起些脸，借着暗光，说：“您近来身体抱恙，轻易动怒的话，五脏六腑该又要疼了。”
“你什么意思？”凌东南坐在一片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语调越发冰冷起来。
凌飞雨微垂眼帘，声音依旧轻缓：“我猜，义父在想今夜我为何会来。”
凌东南脸沉得厉害，一只手掌撑着胸口，喘着气想喊人。
“嘘！”
凌飞雨自顾倒了杯茶，微转过头，说：“义父放心，飞雨是不会害你的。”
“百多年前我受重伤从阴界逃出来，是您施以援手救了我，收我为义子，教我修习心法，还教我如何成为你们的一份子……”
凌飞雨轻啜着温热的茶水，说话时，嘴角有淡淡的笑纹，像是在回忆往事：“您说要想成为炼尸人命太短了不行，所以拿蛊换了我的血。我那时满心期待，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脱离黑暗鬼界，获得光明。”
凌东南皱眉听着，没吭声。
“义父，您知道么？当时你收我做义子的时候，我别提多开心了。”凌飞雨起身斟了杯热茶，缓缓走到凌东南跟前来，说：“可我太傻太天真了，我当初根本不知道您收我和替我换蛊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愿意卖命的眼线。”
他将茶递到凌东南眼皮底下，笑道：“百多年了，我该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可义父呢，连一份完整的蛊都舍不得给我……”
凌东南看着他手中的茶水，目光闪动，没有去接。
凌飞雨见状轻叹了口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说：“义父太胆小了，防着我也就罢了，可外面那些鬼类，您本不该忌惮的。”
凌东南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凌飞雨将茶盏放下，看着他，笑得诡异莫名：“没什么，我就是想同义父聊聊天罢了。”
外面传来打斗声，凌东南脸色微沉，说：“外面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凌飞雨淡定地转头，听了片刻。
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说：“义父别担心，是您关着的那只鬼想逃跑，可他太笨找不到出口，我就把尸坑的位置告诉他了，如果时间没错的话，这个时候他已经在那边了。”
凌东南脸色大变，想起身出去，凌飞雨一把将他拦住，平静地说：“义父别着急，咱们不妨在这儿等等看，看看到底是他们鬼类厉害，还是咱们的尸厉害。”
“你疯了？”
凌东南怒瞪着，道：“尸坑是泰山的命口，将它唤醒了整座山都得塌，你是想拉着本座给他们陪葬吗！”
“我当然知道。”凌飞雨一耸肩，笑说：“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才将那个位置告诉他们的，义父不必这么激动。”
凌东南终于忍不住，从榻间抽出人骨杖，对准他一杖挥了过去。
“混账东西，你找死！”
凌飞雨没有躲避，硬生生挨了他这一杖，身体被击飞出丈余远落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滴落一地。
凌东南气息不定，眼里全是杀意，还想再次挥杖可没站起来。他抓紧心口，身体一阵天旋地转栽坐在石榻间。
凌飞雨捂着胸膛慢慢站起来，擦掉嘴边的血迹，看了凌东南一眼，笑出声：“义父苟且生了近千年，没想还是一如既往的贪生怕死。”
“来人，来人！”凌东南跪倒在榻边痛不欲生，手掌按压着心口大喊：“鱼青，霓裳，精妖……”
凌飞雨冷笑道：“义父别喊了。”
他饶有兴趣的盯着凌东南，说：“鱼青出山去了，至于霓裳和精妖，我想您应该明白此刻她们为何没守在门口。”
凌东南怒目圆睁：“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义父还不明白么。”凌飞雨走到凌东南身旁蹲下来，伸手轻轻拍着他衣袍上的灰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说：“他们为义父卖命了这么久，可义父答应他们的事情呢？”
“他们不会背叛本座的！”凌东南咬牙切齿地说，苍白的面色狰狞得可怕。
“本座手里有的是他们忌惮的东西——”
凌飞雨点头：“那就对了。”
他抬眸看着凌东南，眼底闪过一抹杀气：“就像我需要你续命蛊一样，不得不替你卖命。”
凌飞雨眼眸深处含着怨毒，站起身来说：“可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你差我的那一半蛊我已经换了，从今往后该胆战心惊的便是您了，义父。”
凌东南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艰难地吐出几字：“你——你给本，本座的蛊下了什么……”
“一些噬心蛊而已。”凌飞雨淡漠一笑：“既然义父您不敢和那群鬼类硬碰硬，那不妨安静坐下来颐养天年，让我替您来将大门打开。您且看着吧，没见过光的蝼蚁一旦看到太阳，哪怕是被烧成灰烬，也定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可，可笑至极。”凌东南死死盯着凌飞雨，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就凭你，就凭你手里那半块鬼玺，就能对付得了那群鬼？”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凌飞雨嘴角微扬，眼中寒芒毕露：“不过义父放心，我一定会活下来的，就算我失败了，至少您不再是挡在我跟前的绊脚石，迟早有一日我还会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