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青梧等人过来，他们心慌更多的是兴奋。

有人能进来，那是不是说明可以出去了？

可事实却是不能，还是不能，他们无法走出这里。

夫诸很冷静的讲述完这一切，不多言。

将决策留给青梧，它知道她会做出公正的决断。

若是神也会偏袒人，做不到众生平等，那便不配为神。

“你们还配为人吗？”秋凰冷冷开口，不似他们控制的住情绪。

被困住的人有疑惑，他们怎么就不配为人了？

他们帮了周秀云十几年，不过是付出一点点小小的伤害便能换大家安宁，她自己也得了好处，怎么就有错了？

他们错的，不过是那日未曾出手罢了，可大难临头，是个人都会选择漠视，为何要怪他们？

要怪，只能怪周秀云生的那般招摇，怪她那日不穿的多些，怪她自己不拒绝。

“你看，这便是你们所维护的人，同类如此，异类又如何？”夫诸嘲讽着。

青梧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闭了闭眼，看向老伯。

“县令何在？谋士何在？”她开口，声音里还是不带情绪。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但没人说话。

“既然是周秀云托你来的，那她的鬼魂呢？若是生前便来找你，为何要在两年后才发难？若是死后寻你，执念未消何来解脱？不如我们去冥界走一遭，看看她如今在何处？”没人说话，青梧喝了口茶，继续说着。

言辞犀利，语气淡然，却无端有着压迫。

夫诸没直视她，只是问：“事实我已全盘托出，要的只是一个公平，是道歉，你不必如此咄咄逼问这些不重要的事。她的执念消了，我才能回敖岸山。”

青梧看的明白，夫诸想要的公平是承认它的话，而去惩罚他们。

至于他们的话本就不重要，已经有一次说谎的先例，之后的话，信任已经大打折扣了。

可她需要一个完整的事实，而不是东拼西凑或者是刻意隐瞒的真相，没有全部何来公允？

良久，无人说话。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就直接看吧。”青梧也懒得再跟它扯皮球，管他什么隐私不隐私的，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

手一挥，直接将两年前的事实展露，如夫诸所言，一切属实。

他不过是隐瞒了周老伯杀害县令等人的事，还有唤它过来的不是周秀云而是南谋士那愧疚的儿子罢了，这才是为什么周老伯家中无事的理由。

众人没能发觉，在看到那年轻男子身影时死死抓住椅柄的段清风。

夫诸低头，没说话。

事情陷入了僵局。

“你待如何？”青梧将茶盏放下，看向夫诸。

它抬头，看向青梧。不知为何，说不太出口。

“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什么代价？”青梧不再说话，而是秋凰出面。

“死。”

此话一出，众人惶恐，不自在的躁动着。

这其中有多少人正值壮年又有多少人不过弱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错误，要他们死？

将希冀投放在青梧身上，他们知道这个女子能救他们。

“神，神君，您可不能听这妖怪的啊。”有人状着胆子开口，他还不想死。

夫诸嘴角扯出一抹笑，紧盯着青梧。

“生前恶，生后还，自有冥府判官，夫诸，你不仅扰乱了秩序，还枉顾了职责。”青梧开口，带来的是失望。

生前恶，死后还。

生前还能好过，人都已经死了受的那些若干年后还是会忘记。

人性本恶，凭什么还能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青梧自然明白它在想什么，四目相对，一个满含失望一个眼底清明。

“你觉得他们好过，心中常怀愧疚就已经不算是好过。这两年来他们常常供奉着周秀云的牌位，若是好过若是无愧，为什么要供奉？他们的下半生会活在愧疚当中。”秋凰开口，劝解夫诸。

“那你能保证他们能愧疚多久？”夫诸不听，只是执拗的辩解。

青梧沉默着思考，秋凰与夫诸争执之间，她已经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起身，走到雾笼面前，开口问道：“若是我能让他们怀着愧疚过完这一辈子，并且让他们日日在周秀云的牌位之下忏悔，待到死后由冥界接管，细数罪恶再受十八层地狱之苦，可够？”

在与秋凰争辩的夫诸一怔，松了手，一番挣扎之下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松了口：“此话当真？”

“当真。”她答。

夫诸没再说话，但青梧知道它快要答应了。

“你们呢？可同意？”

有脑热的直接答应，也有人听到要下十八层地狱不肯松嘴。

“是现在就被人折磨见不得光明被折磨死，死后十八层地狱全来一遍，还是生前赎罪能继续活下去，死后罪少受些，是个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你说对吧，清风好友。”

初许不经意的说着，看似是在跟段清风讨论，实则是在跟他们做最后的选择。

段清风松开捏的泛白的手，点点头。

那群人松了口，算是答应了。

但是夫诸听完又不算满意，什么意思？什么叫死后罪少受些，他还欲开口，却被脑海中青梧的声音打断。

不知道青梧说了什么，反正夫诸算是答应了。

青梧顿了顿，望向夫诸：“对了，你的惩罚在回到敖岸山之后需得执行，未得神谕擅离职守，用术法作不正当的事，还有，叛离神道。”

夫诸应了声好，虽然它不觉得自己最后一条有错，但它确确实实是错了。

在青梧等人离开后，它将原本破坏的房屋修葺，剩下的该做也做了，只是还是未曾向那些人道歉。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青梧，你最后与夫诸说的什么？”初许问着，似乎是要把这诡异的氛围打破。

青梧走在前面，闻言顿住了脚步。

“那些人，可不光害死周秀云一个。赎清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初许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一个？！何人？”

“十五年前的事了，太久远。”

秋凰有些怔愣，听完迟疑道：“不会是......”

想到周老伯家中灵牌之上淡淡的鬼气，秋凰闭了嘴，没在说话。

青梧没有说话，倒是初许一个劲的问是谁，可惜秋凰也没给他答案。

见无人理睬他，初许气鼓鼓的后退拉住段清风的袖子，边走嘴里边嘟囔着：“什么嘛，不说就不说，到时候你们想说我还不想听呢，你说是吧，清风好友。”

初许拉了拉衣袖，见段清风没理他又说了好几声：“清风好友？清风好友？”

这一小插曲自然是让青梧和秋凰止住了脚步。

“你怎么了？”青梧开口，看向魂不守舍的段清风。

他这才像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发白，好一会儿才说道；“无碍，大抵是太热了有些迷糊。”

初许看了眼自己被风吹起来的衣角，迷茫的看了眼段清风，清风好友，莫不是傻了？

青梧见他这样也没多问，只是说了句：“有事就说，别憋着。”

他扯出一抹笑，点点头，嗯了一声。

是夜，某处密林之中

柴木碰撞，点点星火跳动着，羹火摇曳。

青梧和秋凰已经辟谷，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

段清风找个了番薯在下面烤着，树枝无意识的在火堆里戳来戳去，扬起些黑色的灰尘。

初许都能看出来段清风的心不在焉，更不要说青梧和秋凰了。

秋凰看向她，眼神示意：“他怎么了？”

青梧看回去，手中茶水还冒着热气，隔着杯壁传递出来，她像是毫无感觉。

“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段清风怎么了，从县城出来就是这个样子，看似无事，实则处处心不在焉。

“清风好友，你的番薯，好似不能吃了.....”初许弱弱的提醒，见他没反应，忍不住戳了戳。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缓过神来，还是那般温和的笑：“怎么了？初许？”

随着初许一言难尽的眼神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食物已经全部烧焦了，黑乎乎的一坨，不能再吃了。

但浪费粮食总归是不好的，这么晚了，再去找新的也麻烦。

他用木根把那坨黑色给赶了出来，还带着烫，不太好下手。

便又停下了动作，低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抵是三个人的目光太过于热烈，让他没办法不忽视，这才抬头。

段清风一愣，看着面前直勾勾的三个人：“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青梧品着茶，秋凰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而初许则是直接问出了口。

“清风好友，你真的没事吗？”

他下意识想开口说没事，但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大概也明白了自己表现的多明显，也不再隐瞒。

“南方的儿子，是南浔。”他开口，眼底带着一丝不明的晦暗。手指无意识的攥紧，随后又猛的放开。

“南方？南方是谁？南浔又是谁？”初许头顶的呆毛跟着风动了动，一脸蒙的看着他们。

段清风没扔住笑出了声，手攥成拳在嘴边咳了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没办法，一个顶着呆毛的小萌孩傻傻愣愣的问你一些，之前说了好几遍的问题，真的很好笑。

秋凰深吸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南浔是谁，但绝对不会像初许一样愚蠢的问出口，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继续保持着自己的高冷。

“因为这个？”青梧挑眉，抿下一口茶。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似乎确实有些丢脸。

因为一个早就不联系的人，还魂不守舍的。

“人都是有正反两面的吧，他曾诬陷于我，也曾盗取我的文章，但他也会在知道自己父亲做了这种事以后大义灭亲，还会对王四那种人施以关心，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抿唇，好一会儿才说了出来。

秋凰拉着初许到一旁去讨论南浔了，此刻只剩下他们二人。

青梧没出声，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随后勉强憋出来几个字：“别太难过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大千世界，尽在眼前。”

段清风轻笑出声，看向青梧，模样开朗俊逸，说了声好。

她有一瞬间怔住，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他，慌乱的低下头。

一夜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为森么这两天老是肚子疼，在我吃辣的之前就疼

srds，昨晚的小龙虾不太好吃，我怀疑它不新鲜（霸总皱眉）感谢在2023-07-13 21:07:02~2023-07-14 19:2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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