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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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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青新王被灌了虫毒,梅和果断与狠辣远超他的认知,只有韩昙和白芷汀手上有压制缓解的药,他只能伏低做小登基后恭恭敬敬将太子、梅旸、方算子还有戚朝阳的尸体送了回来。

韩昙为找梅旸昏死在交战地,被梅和的人拉回来,即使交战地已经打扫干净韩昙依旧日日去,梅和没有告诉他梅旸在北青手里,也只有心腹知晓他们已经回来。

梅和去见梅旸,梅旸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梅和只有面对梅旸时有深深的愧疚感。

“暾暾,我不知道会日食,也不知道戚朝阳会受其影响而死,方海、唐渊、凌霄云他们都活着……”

梅旸痛苦的闭上眼,无力道:“你不要跟我提唐渊……”

“好我不提”梅和蹲在梅旸身前“眼下北青已败,南靖再不会受其挟制,暾暾如你想登得皇位,二哥助你……”

梅旸冷漠盯着梅和:“你费了如此大的周折,甘心拱手让与我?”

梅和:“我从未想过要南靖,我只是在救南靖。”

梅旸猛地坐起身面带凶色大吼道:“救南靖有万种法子,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你知不知道你杀了多少无辜!你见过海州引营有多残忍!滨州死了多少人!”

梅旸揪住梅和的衣领双目通红逼视着他,语气压抑狠烈:“我不愿意相信是你,我想不明白这样坑害南靖你能得到什么,直到落到半乾坤手上我才想明白,这一切只能是你!

雷将军他们本可以打赢的,本可以堂堂正正将海州收回凯旋而归做南靖英雄,可他们却背上了战败的骂名,为国而战却死在自己主子的局里,都是拜你所赐!”

梅旸将这几日所有的委屈、悲愤、无力都发泄在他曾经最喜欢的二哥身上。

梅和握着梅旸冰凉的双手,安抚道:“暾暾你冷静些……成远算着不恤近怨,成大事者不顾细谨,鲁铎没教过你吗?”

梅旸一把推开梅和蜷缩到床角:“你不要叫我暾暾,你不是二哥,你与韩昙都是地狱恶鬼,你们手上都是血别人的血,身上爬满肮脏的黑虫!”

梅和试图靠近,梅旸挥手一巴掌打在梅和脸上。

梅和被激怒:“雷鸣打赢了又如何?能改变议和的下场吗?南靖一半以上的官员是内贼。你告诉我还有哪条路!”

梅和声音越来越大“还有哪条路不沾血可以不必将滨州割给北青,他日不必将烟城甚至京城拱手送给北青!哪条路可以杀了那些出卖南靖的狗贼,可以挽救南靖于风雨飘摇!可以让北青匍匐在南靖面前!你来替我指条路!”

梅旸被问的怔住,他没有另一条路,大哥为了促成和谈可以将南靖尊严踩在地上,让香雪海任人宰割,只会因不用割滨州而窃喜,大哥的懦弱愚善成就不了南靖的未来。

梅和平复心气:“梅旸,你与太子不同,你可以做那个位置,我会背上所有罪责甚至还雷鸣将军戚朝阳他们清白,之后马上回江南永不再踏入京城,南靖会在你手上成为太平盛世,你会名垂青史成万世明君。”

梅旸垂目瘫坐着带着哽咽无力道:“我做不了皇帝,我也不会去做皇帝。”

梅和:“弟弟,你不要意气用事。”

梅旸抱着双膝,颓唐的望着梅和:“二哥……你知道我人生最开心自在是什么时候吗?

是与韩昙在烟城做江湖骗子和在江南跳船一路乞讨到滨州的时候,粗布草鞋忍饥挨饿,但是自由自在。

我不想做被束之高阁的精贵瓷器,我想拔掉那层釉子做个粗陋的原埤,放在家徒四壁的陋室我也开心。

你说的对成远算不恤近怨,成大事不顾细谨,我没有另一条路指给你,我也做不了你。”

梅和:“你无需做我,北青已经败了,你只需做你自己。”

梅旸:“老师说只关心民的人成不了王,帝王是算计民,民不等于国,国安不等于民安。曾经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梅和:“你不用算计,所有的事二哥都已代你做完。”

梅旸摇头哂笑:“二哥也说了是代我做完……我没有办法逼大哥退位,面对不了父皇,杀不了佞臣,我可以为了香雪海献上自己,但我不会为南靖抛弃香雪海。”

梅和面色冷肃:“梅旸,作为皇子尤其是一个高明聪慧的皇子,不做皇帝就会是祸端,想要自由是需付出代价的。”

梅旸抬起眼皮虚望着梅和:“什么代价,死吗?死了自由,比做皇帝好。我宁愿死都不会踩着尸堆坐那把椅子,我不会让你们把欠下的那些血债全都倾倒在我身上……”

齐欢来见已经闭门三日的梅和,眼下乌青唇色青白,衣着整洁依旧掩盖不住颓丧,“二公子再熬下去会吃不消的。”

梅和沉声道:“将梅旸根断了……”

“三公子……断……根……?”齐欢对梅和的命令向来不多问,但此时的惊慌错愕让他不自觉反问出来。

梅和忍着怒气:“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齐欢愣怔了须臾道了一声:“……是……”

梅和自顾自道:“暾暾彻底的自由是需要代价的……”

傍晚时分齐欢带着巨大惊吓来复命,握着剑的手止不住发颤,脸色非常难看,齐欢迟疑了半晌对梅和道:“二公子,三公子的血……是黑的……”

梅和周身一凛,瞳孔骤紧盯着齐欢,手上的茶险些摔下来,梅和死死攥着茶杯,指节由白变紫,他觉得自己是一条被打到七寸软肋的蛇,下棍子的就是自己,剧痛袭遍全身,痛到冷汗淋淋。

屋内死寂,齐欢不敢动,许久梅和垂目无力的挥了挥手,齐欢悄然退出去,屋内恢复黑暗,两滴泪滴在茶杯里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梅和愈哭愈烈双肩抽搐如受了莫大委屈的孩童,茶杯摔在地上,裂的粉碎。

梅和仿佛回到了初到江南时的无助,夜那样黑那样长,他紧紧抱着小小的自己蜷缩在硕大的宅子里,一夜一夜熬着。

白芷汀曾给过他一道光,梅旸也给过他道光,将黑夜照的不再那样瘆人寒冷,现在他们都收回那道光了……

他想拿剑杀了自己,梅和此时明白什么叫天道轮回,什么叫因果报应,什么叫求死不能。

两日后,齐欢命人架着梅旸去到梅和的书房,梅和与梅旸一样的憔悴,只不过梅和更体面些。

等所有人退出去,梅旸一身白色里衣似囚衣,鬓发散落趴扶在地上。

梅和蹲下身:“是半乾坤给你的下的虫毒?为何不说。”

梅旸抬头面如枯槁仰望着梅和:“我为何要与你说,我死了不是更好,你如此对我,不也是害怕将来登基,有人拿我的名号反你,你心虚……”

梅和站起身,心疼的看着梅旸,将一封信扔到他跟前。

梅旸双手颤抖着展开,上面赫然写着:陛下虫毒发作,不治殡天。

梅和俯视着梅旸:“太子私通逆党致使南靖兵败,雷鸣戚朝阳战死,南靖七万军覆没,依律废除太子位,贬为庶民,施以斩首。”

梅旸死死攥着信纸,心如死灰,撑着双膝跪在地上,拉住梅和的衣摆如一条垂死挣扎的狗,乞求甚至哀求道:“二哥……求你,杀了我吧好吗?梅和……你杀了我……”

梅旸口鼻流出紫黑的血,呼吸变的局促眼前破碎成万花筒,陷入谵妄与昏迷之中。那些血一直流到梅和脚底。

梅和温柔的拂过梅旸坠落的碎发道:“三弟,你以后将永远自由。”

梅和走出书房对齐欢道:“告诉韩昙,梅旸在蚀骨海,如果他不去找就直接杀了。”

韩昙穿的还是决战日那身粗布宽袍,被磨损的破烂不堪,头发蒙乱面容狼狈,一身腥臭天躺在地上,他怎么都找不到梅旸,为什么都找不到他……

齐欢开门进来,光打在韩昙身上:“韩医师,三公子有下落了。”

韩昙昏沉的双眸瞬时聚焦,坐起身盯着齐欢:“他在哪!”

齐欢:“在蚀骨海。”

韩昙呆滞在原地“蚀骨海……”

齐欢:“蚀骨海凶险,进得去出不来,三公子应该已经死了,二公子不打算再派人去寻。”

韩昙抓着齐欢:“为什么不去寻,他是梅和的亲弟弟,为什么不去!”

齐欢:“二公子说没必要为一个死去的人再牺牲活人。”

“我要见梅和!”说着对着齐欢冲上来,被齐欢擒住“二公子说,没必要再去见他,你是功臣静待封赏即可,他不会亏待你。”

韩昙挣脱齐欢,疯了一样跑出去,骑上门口的马朝蚀骨海方向去。

韩昙跑过蚀骨海与香雪海相隔的窄河,无论如何抽打马身,都不再往前一步,韩昙下马跑进黑云压顶荒漠阴森的蚀骨海。

蚀骨海如封死的棺椁,暗黑压抑死寂,韩昙裹挟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何处跑。

只顾拼命嘶喊着梅旸的名字,被惊扰的秃鹰们活跃起来打破寂静,敏锐的搜寻着活人的方向。

韩昙找了整整一夜,身上被秃鹰啄的破烂,血氤在肮脏的衣服上,手脚被磨的血烂,嘴边也全是血,颓废绝望的摊跪在黑色的沙土里。

“于己需质问爱与不爱,作恶者大多不爱自己,以至极刑前或悲痛忏悔或恐惧胆颤,行善者也有不爱自己的,会因未得到足够的恩谢而委屈,他们终会被所行之事反噬。所以你看刑场之上有酣畅大笑者,面对恩将仇报有豁达释然者,此为爱己者,从心而行,不关外事,心甘情愿,心安理得,不被所行之事反噬。”

韩昙呢喃着:“梅旸,我不爱自己,很不爱……很不爱……”

直到黎明到来,韩昙起身茫然无望的走着寻着……如若找不到梅旸,他也便烂在这里……

恍惚间远处突起的黑影,以为是幻觉,韩昙盯了许久不敢动甚至想要后退,然后踩着沙土狂奔起来。

两只秃鹰在啄食一具身体,韩昙凶恶的将秃鹰赶走,翻过尸体脸与身体已被啃食完只剩血烂的躯骨,但者身上的衣服是梅旸的,梅旸的那身破烂的乞丐服。

韩昙紧紧抱着梅旸的尸体对着浑浊厚重的天凄惶的大笑大哭,恶恨的骂道:“你是瞎了吗?!你是瞎子吗?!”

天以沉默回应他。

韩昙背着梅旸的躯骨一步一步往外走,他可以死,但梅旸不能曝尸在这里,韩昙虚弱的回头对尸体问道:“梅旸,找到你了,就算我没有食言可以吗?”

刚迈出蚀骨海韩昙因多日不进食,又在蚀骨海失血过多,重重摔在地上,梅和已经带人在入口处等他们,同样等了一夜。

韩昙突然扑向梅和,被齐欢钳住:“你在这里干什么!”

梅和:“他是我亲弟,我自然要来确认死活”说完招了招手两个近卫抬起尸体。

韩昙竭力挣扎道:“梅和,你不要动他!”

梅和:“他是我梅家人,尸体不应该归我梅家?”

韩昙:“你把他抬去哪里?”

梅和:“烧了干净。”

韩昙吼道:“你忘了他是你亲弟,他救过你的命!”

梅和:“与皇位比起来,血脉之亲又算得了什么,留下他就是给蠢蠢欲动的人留下希望,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习惯给自己留祸根的人。要怪就只能怪他太聪明了。”

韩昙颤抖着声音哀求:“你不要动他……我带他离开南靖,找一处无人的地方安葬,我发誓绝不说一个字,也绝不会再回来。”

梅和下马,拔出齐欢腰间的匕首抵着韩昙的下巴道:“看在旧识的份上我可以留你一命,但是你要记住说过的话,永远不要再出现。”

说完梅和对着近卫使了个眼色,近卫架着尸体离开。

韩昙眼见着梅旸被退走,被齐欢死死摁在地上无法动弹,双眼涨的通红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齐欢到梅和跟前低声道:“去查看了,我们放到蚀骨海的秃鹰死了过半,被摔死的咬死的都有!”

“很好,韩昙救了自己一命,让人盯着,如果梅旸死了他也不用活着。”

梅和面有凄楚凝望着蚀骨海对齐欢道:“齐欢,你是否也觉得我狠辣无情有损天德?”

齐欢道:“主子迫不得已。”

梅和苦笑一声:“那就是了……你先带人走吧,我自己回去……”

梅和骑在白玉鞍战马上,一手抻着马缰,一手握着方才沾了韩昙血的匕首游走在香雪海,这个当作棋子一般放弃,又被梅旸救回的地方。

仿佛这里的空气都弥漫着到前几日战场上的血腥味儿,战场上被他算计而死的近七万士兵的血。

晨辉将他的孤影拉的很长很长,梅和环视四周,他很感激梅旸少让他背上一笔血债。

梅和将匕首的血迹擦干,回去从此这个天下就只能是他的了,只不过还要再背上一笔厚重的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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