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将教中新抓来的犯人放走了。”

夜深之时，白曜难得一次自己走进了夜念秋还未关上房门的屋中，一开口的话就是他今日从护法口中听到的说法。

正坐在窗边看着院中有些草药冒出的星星点点灵力的夜念秋，在听到白曜进来的动静时，就已经往门口看了过去。

听了白曜的话，夜念秋眉目的笑意并未淡去，目光一直跟着白曜的身形而移，言道：“他们让我给那人处罚，但那人是正直之人，并未对蓬门之人做过什么坏事，我自然要放他走。”

“你又不知晓他的曾经，又怎知他是否对蓬门的人做过什么？”白曜顺着夜念秋的声音往窗边走去，在听到夜念秋的话时，只觉得可笑。

这世上有没有真正的正直之人他不知晓，但这世上有很多口是心非之人倒是真的，于他而言，这世上大多都是恶人，而所谓的善人倒是永远与他背道而驰。

对于白曜的质问，夜念秋口无遮拦的说道：“我可以看见所有人的善恶啊！那人一直以来都是正直之人，他所做的错事与他人而言大多都是微不足道的，他不应该受罚，他是好人。”

“看见所有人的善恶？也对，你精通灵力，那你看看我可做过什么善事？”白曜在离夜念秋不远的地方停下。

此时，夜风刚好从门口吹了进来，白曜微凉的声音随着吹进来的夜风传入了夜念秋的耳中，让夜念秋从内到外的感觉到了冷意。

夜念秋银白色的眼中倒映着白曜的面容，眼中渐渐的浮现出一株曼陀罗华，在花将要绽放之际，他却垂下了眼帘。

“日后若是再遇见这种事情你听取两位护法的意见便是，他们两人若是意见不合你大可来寻我。”白曜走到夜念秋的跟前，伸出一只手去碰夜念秋，最后却摸到了夜念秋的肩膀，于是便将手放在了夜念秋的肩上。

夜念秋伸手抓住了白曜拿竹棍的手：“不行！若是那人并没有对蓬门的人做什么，那蓬门的人又怎能决定他人的生死？！师父，这是不对的！你们……”

“念秋！念秋可想去其他地方看看？”白曜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夜念秋微愣。

白曜又道：“为师明日带念秋去其他地方看看如何？蓬门之事本就与念秋毫无关系，是为师太过于为难念秋了，念秋能帮忙已经实属不易。

只可惜为师双眼不便，教中事务虽能做主，但也是力不从心。如今慕寒不在，大多的事务两位护法就算做主也有些人不会心服，但到了万不得已之事为师仍然能接管一些事情。”

夜念秋眼中倒映着白曜含笑的面容，白曜话说的轻松，但他无论怎么听都能感觉到白曜话中的无奈与艰辛。

“师父，我能帮上忙的，这次我不会再胡来了！师父还是好生歇息的好，是我没有为师父考虑，才让师父如此劳累。”夜念秋看不得他人难受，若是可以他愿意替那些人难受，这样他们就不会难受了，他们高兴了，他也高兴。

闻言，白曜心中不由得对夜念秋的善意多了几分嘲意，但面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今日之事为师也不会再追究，念秋好生歇息，过几日我们便出蓬门。不过，在外念秋最好还是顶着慕寒的名字，若是用夜念秋这名字可不好办。”

夜念秋点头，并未对白曜的话有任何不满：“嗯，一切都听师父的。”

白曜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夜念秋的房屋，回到房屋，将房门后微微侧身对房中才来了不久的左护法道：“如何了？”

左护法面容端正，一袭紫衣，倒也不像是邪.教中人，他对白曜敬了敬，声音沉稳道：“那人已经死了，尸体被丢进了深林，直到被吃我才离开。”

“做的不错，若是日后要做什么决定告诉我便是，至于那个小家伙最好别让他看见你们杀人，若是有朝廷的暗卫打探到蓬门来了，你们把他们解决了便是。”白曜拿着竹棍走到木桌前坐下。

左护法见此连忙上前倒茶，并将自己不解的地方说出：“先生，我们既然不惧朝廷，而这位皇子留着也是祸害，为何我们不将他直接杀了？”

白曜轻笑，将竹棍放于一旁靠着木桌，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话虽如此，但如今的皇子也就这一个了，夜吟也不知会坚持到何时，那恒王也没当皇帝的想法，夜吟恐怕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小家伙身上了。”

“听闻如今这皇帝三十有九，但至今仍未有妃子，在民间与江湖中都有这皇帝因为天谴。”左护法一想起此事就忍不住的话中带了几分笑意。

“天谴？若是真的那不正好？他早点死，这江山指不定就早点易主了，反正也与我们无关。”白曜轻笑，对于此事并不在意。

江湖中人从不在意朝廷之事，对于朝廷中的纷争他们也是看个笑话，而有些江湖人则为了有些东西总是掺合。

只不过江湖从来没有规矩，只有门派有些规则罢了，而那些逍遥自在的江湖人倒是无所谓。

“罢了，日后别让那小家伙做决定，你下去吧。”白曜一想到夜念秋容易心慈手软一事就觉得有些麻烦。

夜念秋心慈手软他好骗是一回事，心慈手软容易把人放走又是另一回事，好骗也是他骗，放走人或者耽误了门中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左护法为白曜倒了杯新茶后，便转身离开了房屋。

左护法离开后，白曜喝了近半个时辰的茶，将院中到处飘的灵力融了些进自己的身体后才吹灭了烛火。

夜念秋他目前倒是不怎么担心，只要在蓬门，一切都好办，夜念秋很听话，这点就让他足够放心。

但，白曜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嘱咐了夜念秋的第二天，在他摆弄药草时，左右护法一同来找了他，跟他说了夜念秋好像被人引走一事。

“他被何人引走了？如今又在何处？”白曜将手中的药篼递给左右护法，让他们拿去晒草药，自己则继续分着之前乱做一团的草药。

右护法一边晒着手中的草药，一边回头说道：“今日我们正在处理叛徒一事，那时候有一个叛徒逃走了，我们去寻时，就有人说教主带着那个人下了山，如今已有近半个时辰。”

白曜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看来是他不小心遇见了那个叛徒，然后被那人的话打动了。他们应当还未走远，而这山中的猛兽极多，你们也派了人去寻，过不了多久便能找到。”

“话虽如此，但先生也说过处理人时不要被夜公子看见，我们担心的是若是将那人和夜公子一同找到了，那个家伙向夜公子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们也不知该向夜公子说些什么才好。”左护法出声，将他们此次的担忧说出了口。

与其说是这次，倒不如说是一直以来的担忧，夜念秋虽不是洛慕寒，但却与洛慕寒长得一般无二，哪怕性子与言行不同，但他们不知为何仍然会下意识的害怕夜念秋，甚至同夜念秋说话时都不敢抬头看他。

白曜明了，将手中的草药放下，拿着一旁的竹棍起身，言道：“那可找到了？”

见此，右护法忙说：“找到了，他们如今被堵在一个山洞之中，先生若是前去，我们便会让人将那叛徒带走。”

白曜轻笑，对于这种方法并无丝毫在意，他此次前去本就是吸引夜念秋的注意，若是他去了夜念秋恐怕也不怎么会顾及到别人。

白曜虽看不见，但好歹也是江湖中人，在山中行走很是轻快，没多久便跟着右护法到了他们口中的山洞。

白曜带着人进去，刚一走进山洞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不过，这对他而言已经见怪不怪了，那叛徒应该也是受了伤，而夜念秋……

“师父！”正在给叛徒包扎的夜念秋仿佛有察觉一般，抬头就看见白曜与右护法他们走了进来。

“嗯。”白曜点了点头，顺着声音的方位走去。

夜念秋见此，连忙将叛徒包扎好，起身去扶白曜：“师父怎么来了？师父今日不是在整理草药吗？”

就在今早夜念秋起时，白曜已经坐在院中摆弄着草药，他也有询问过白曜需不需要帮忙，但得到的却是白曜让他安心装扮洛慕寒的回应。

“把那个家伙带下去，再带些治毒的草药给我。”白曜被扶后，便侧脸对右护法说道。

右护法让人将那叛徒带下时，白曜并未听见那叛徒的说话声，那应当是被点了哑穴，以免那叛徒说些不该说的。

右护法他们离去后，白曜才缓缓开口，将夜念秋的目光拉回：“念秋受伤了？你怎么跟着那叛徒跑，你看，如今这不是因为他受伤了。”

“受了点伤，但是不碍事，师父就不必关于操心了。”夜念秋看着白曜略显苍白的面容愣了愣神。

洞中并未光，只有他们点燃的那堆柴火是洞中唯一的光源，而此时白曜的面容则是被那朦胧的火光照的多了几分暖意，但却少了几分真实。

白曜笑了笑：“这伤恐怕并非简单的伤，蓬门的武器大多都带毒，你方才带叛徒逃跑时，他们误以为你也是同伙让你也伤着了吧？”

当然不是，夜念秋之所以受伤完全是为了不让他们逃下山，反正蓬门的毒都是他所做，他也自然能解。

而左右护法也知道此事，才让他们也将夜念秋弄伤，只要不伤及命处，一切皆不是问题，若是伤了他也不想救，毕竟他可没那么多的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