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鸢最终如愿死在W的怀里。

哲理家的在职人员进行的是实体穿越，因此需要一个随行空间进行能量的补充。一般穿越者死亡仅仅是意识消散，尸体在那个世界只是变为植物人。可实体穿越者不同，他们的实体也会随着意识散去。

黎鸢的身体慢慢消解，成为空中的白雾。

W极力拥住自己怀中的雾，他缠绵地低头，贴着那丝丝雾气。

雾水碰触到W的皮肤就化为水珠，像极了黎鸢那次调戏他时留下的口红印。

“鸢鸢……”

一枚利刃从树林中被人掷出直冲W的后背而来。

躲在树后的小十闪现，击飞了那把刀。

“出来。”

黑影现身，“组长，请你让开。”

“倘若您不愿刺杀黎鸢，就由我杀掉黎鸢和W。”

“呵。”小十靠在墙上，“她让你做什么？”

“吴长官下令黎鸢和W必须都死。组长，就让我过去吧。”

黑影握着刀，透露给小十另一个消息：“如果我这次不成功，下次会是B队全组行动。”

刺杀B队以高完成率和高效率成为‘物理家’的王牌小队。

小十却说：“后天下午，你带他们来这里。”

“我会亲自带来W。”

黑影走后，小十出现在意识空间。

虞梦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此刻和张敬源坐在沙发的两侧看闲书。

如今张敬源除了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其他一切正常，也因此他观看到了全部过程。

“为什么非要杀掉他们？”

“他们大费周章地杀掉黎鸢，无非是要断掉你们回其他世界的后路。”

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虞梦放下手里的书，“杀掉黎鸢？”

小十漫不经心地玩着匕首，“本来想和黎鸢演戏的时候用上它，结果没用上。”

“也算和你有缘，送给你防身。”

他把匕首收进刀鞘里，放在茶几上推给虞梦。

等虞梦拿起匕首，他又谨慎补充道：“我锻造的武器致死率是百分之百，用的时候千万不要划伤自己。”

虞梦接过沉甸甸的匕首，低声道谢。

“抱歉，黎鸢的体质特殊，意识空间对她没用。”

虞梦摸着匕首上用来装饰的刻痕，抬眼看向小十。

“对不起。”小十再次低头认错。

今天的事情虞梦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上专业课的时候老师和他们说过一个理论。大意就是在遇到不明真相时不要立刻评判，要“让子弹再飞一会”。

张敬源想调节气氛地开口说些什么，但触及到小十凌厉的眼神又极有眼力见地闭上嘴。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虞梦把匕首放在自己腿上，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倘若你没和我讲，我的心里可能会有些责怪，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很感谢。”

虞梦说完之后，张敬源咳嗽了一声。

两个人一同转头。

“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

为小十提心掉胆半天，而且身体的消耗也全是他一人承担，张敬源现在也挺累。

路过小十的时候，小十拦住了他。

“我给你找好了退路。如果我……”

“打住，不听。”

张敬源堵住耳朵，他别过头不看小十。

刚来的时候，张敬源觉得他们之间只有利益，于是拼命想离开这里。可慢慢接触下来，这个想法有了变化。

对方就是另一个他，张敬源不用再伪装自己。而看到小十冲动，他也会忍不住劝阻对方三思后行。

经过这一次，他好像长大了。

他们之间不再只有利益，这里也不仅仅只是一个空间。

“身体还没好，我想上楼睡了。”

“你必须听。”

小十强行拉下他的手，“你应该发现自己的身体状态了，只要我现在放弃，你立马可以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张敬源狠狠地抽出自己的手，“我不清楚你说的这些。”

小十对于他的逃避不予理睬，继续接着自己的话。

“我还有件事情没做，等完成后就把身体还给你。你放心，我不会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危及你的生命。”

他翻来覆去地和张敬源保证。

张敬源端起一杯茶塞进他手里，“喝点水省省力气吧，说那么多废话。”

“这不是废话……”

张敬源没让他说下去。

“在这里呆着也挺好，每天就是吃吃睡睡，偶尔还能和你聊天，逗逗你。”

他侧过身绕过小十，“走了，回去睡觉。”

张敬源走后，小十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一旁的虞梦却打起算盘。

回去的路已断，她还想再造一条。而且她身子如今大好，怎么出去也是一个问题。

这一切的突破口都系在小十身上。

“你刚才说’物理家’杀掉黎鸢是要阻止我们回去。那如果她在，我们该怎么回去呢？”她握着小十刚送的匕首，真诚发问。

小十没有吝啬，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尽数告知。

“黎鸢的异能是变幻时空。据我所知，这项技能她利用自己身体的独特振动控制时空穿梭仪，把对方带到仪器设定好的世界。”

“如果是正常穿梭呢？”

“我们组织是使用灵魂提取器把意识提取，随后通过时空穿梭仪的数字微波送到指定世界里的特定人物身上。”

“但这个的缺点却是身体的宿主可能会醒。”

说到这里，小十也能猜到一点虞梦的想法：“你想自己制造回去的路？”

“对。”

“有些困难。”

小十给她介绍了另一种方法，“其实这个世界也有 ‘物理家’和‘哲理家’，你可以试着与他们合作。”

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张名片。

“这是第三世界‘物理家’的特别行动处二把手。”

“黎鸢……”虞梦念道。

“此黎鸢非彼黎鸢，这个世界的她和你给人的感觉很像。有机会你们可以聊聊。”

虞梦摩挲着手里的名片，抬眼看向小十。透过刚才他和张敬源的争吵，与梦能窥见他的一些心思。

“小十。”

虞梦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向他倾斜：“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这两天我收到太多你们的感谢。”

可其实他最想收到吴芩的夸奖。

小十心里苦涩，更是觉得刚刚的茶水难喝。皱着眉，小十嫌弃地把它推远。

这种东西也就只有他喜欢喝。

抬头望向楼上紧闭的房门，小十站起身对虞梦说道：“既然你身体也好了，我就不多留你了。”

“好。”

小十发动自己的橙雾。

虞梦再睁眼时已经站在自家楼下。

李桃情还在缠着李桃丽，李桃丽拎着之前W提的菜听她炫耀自己的家庭。李桃丽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偏偏李桃情一点也不在意。

听明白她们的谈话内容，虞梦笑着跑过去挽住李桃情的胳膊。

她亲热地和李桃情说：“小姨在这里干站着做甚，上我们家坐坐啊？”

李桃情面容僵硬，戴着墨镜都遮不住她眼底的惊讶。

“你不是……”

死了吗？

看清李桃情的神色虞梦才松开他，她替李桃丽拿过几兜子菜，笑意盈盈。

“不是听说姨妈想我了，就赶紧回来了呗。”

这句话在李桃情的耳朵里被翻译为：听见李桃情的念叨，特意从地府里回来索命。

“开车，快快！”

李桃情手足无措地躲回车里，活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

“哈哈哈。”李桃情落荒而逃的身影逗笑虞梦。

等她走后，虞梦揽住李桃丽的手臂：“妈，咱们回家吧。”

“好。”

没有兴师动众地回归仪式，李桃丽也没有问虞梦那么重的伤怎么会这般快地就恢复，她很快就接受虞梦回来的现实。

李桃丽没有说什么表示自己特别高兴的话，只是脸上的笑多了好些。

“给妈妈拿吧。”

她一直担心虞梦大病初愈不能提重物。

“没事。”

虞梦大步上楼，躲开李桃丽想拿菜的手。

上楼的时候，她们遇到出来扔垃圾的苏阿姨。虞梦礼貌地点头，对方却同李桃情一般脸色大变。

虞梦有些奇怪。

难道还是满身鲜血、刚进意识空间时候的样子？

事实上意识空间可以自动帮人清洁衣物，此时她的衣服已经洁白如新。

“看什么呢？快回家吃饭。”李桃丽笑着催促道。

“来了。”

虞梦拿着东西三步作两步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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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空间。

小十推开张敬源的房门，张敬源背对着门躺在床上。

“你来做什么？”张敬源用被子蒙住头，“我要睡觉。”

小十叹了口气，坐在床尾的沙发上：“张敬源，逃避可耻。”

“但是有用。”

张敬源很快接道。

将要分别，小十不想两人的最后一次对话是在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里。

他坐在房间的沙发里，正对面是上一任主人留下的柜子。

现在它被张敬源收拾成为了一个储纳柜，里面是小十陆陆续续分享给张敬源的所有东西。

那些礼物被张敬源细心地收拢，又宝贝地放在柜子里。

短短的时光却在小十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以他们现在相处出来的友情可以想到那之后的人生会有多美好。

可若没有这一切，他们不会遇见。

小十知道张敬源一直想要离开，如今他的犹豫不决让小十心里感动的同时也为他感到不值。

张敬源有着光明的未来，不应该被他拉下水。

更何况他若不死，黎鸢的事情就会只是一个开始。

“张敬源，你有没有在这个世间特别想念的人？”

“有。”张敬源闷闷地开口。

小十温和着声音引导张敬源继续：“是谁呢？”

梁祯贤、任道韫、王乔、还有……

他的父母。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小十才像一个学心理的医生。张敬源迟迟不答，他又换了问法。

“最想念谁呢？”

“朋友吧。”

父母是小十心中的一根刺，张敬源不想让他伤心。

“你瞧，还有人在等你回去。”

可他没有。

“所以，这几天就好好呆在意识空间吧。”小十抬手，整个房子又和张敬源刚来时一样只有他自己的房间可以走动。

“等我完成任务，再还你自由。”

一切既然由他而起，那也该由他结束。

张敬源你一定要记住。

记住恨我。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采访。

长海：“如果你在收到杀虞梦的任务是得知现在的狼狈，你还会去吗？”

小十：“我会。”

“这条道路满是泥泞，我想陪着我妈妈一起走下去。”

长海：“哪怕死？”

小十：“哪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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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逃避虽可耻却有用”出自匈牙利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