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深处。
白芷盘腿坐在水池旁，万俟凌泡在水里，温热的泉水刚好漫过他的胸口。
少女低着头，正在摆弄一件烫金玄色大袖衫。正是乱看的空隙，白芷用余光撇见万俟凌紧贴皮肤的里衣。
“为什么你只脱一件外套？不难受吗？”
此话一出，对方甚至不屑于睁开眼睛：“因为你在旁边。”
“那你真是又帅气又贴心。”白芷随口说道。
而后她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万俟凌皱着眉从水池里跨出来，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动不动。
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
“你之前是不是有很多人服侍？”白芷爬起来，走向旁边的帘子，掀开后果然是摆放整齐且成套的衣物。
万俟凌没有说话，指了指柜子中一套红金配色的衣服，再次沉默。
“你等一下。”白芷拿出纸和笔。
[亲爱的白筱；
快救我，僵林，万俟凌！]
……
传书给白筱后，白芷转头，看见万俟凌又跳回水中了。
一只魔尊一张嘴，两只耳朵四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白芷自动脑补起万俟凌空中转体七百二的场景。
不错，前途无量。
“你认识白筱？”某个跳水健将二度闭目养神。
“…我的新…咳，不熟。”
“不用如此紧张。他小时候…”万俟凌回忆了一下，“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拜访本尊。”
“？”
一张纸出现在白芷身边，被她反手接住。
……
[…他是我父亲的好友，我让咏夜过去，你等几天吧。
白筱]
……
等几天？来给我收尸吗？白芷浅浅微笑。
“罢了，你出去吧，本尊生活尚未达到不能自理的地步。”又泡了一会，万俟凌说。
“你…不会什么查看记忆的法术吧？”
“不会。怎么？”
“没事。”
……
离开温泉，白芷在走廊里闲逛。屏风后的怪物已减少很多。仔细查看墙上的花纹，如同什么难以解读的文字。
走出约五十米，她在屏风后的房间里找到一支鲜红的玫瑰。
真不是她一个一个房间看过去的，这种高饱和的颜色，在红褐色背景的衬托下愈发夺目，一眼千年。
好奇心驱使她靠近，在伸出手触摸瞬间，前世的记忆涌入白芷脑中，让她一个晃惚，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次怎么…不一样…
白芷用仅剩的理智思考完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穿完衣服的万俟凌走入长廊，发现墙上的血色淡了两分。一个色彩美丽的灵体飘过来 ，在他身前停住。
“啊，你好，我是落尘，她的…心魔。”落尘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来，“那个，她突然疯了…我就跑出来了。你可以帮忙吗？谢谢你。”
瞟了对方一眼，万俟凌大步向前走去。
他看见为数不多的泽螈(无脸怪)直接暴毙，墙中封印着的冤魂四处飘散，又在惨叫声中永远消失。
灵力刮起的狂风在长廊里乱窜，被撕裂的屏风飞在空中，拍打着墙壁。
白芷就站在墙边一动不动，万俟凌走到她的身边，面对着她，往背后一抓。握住了白芷的手腕，万俟凌面前的人消失不见了。
他松开对方，扯下一块衣角，再划破手指，极其草率地在布料上涂了两下。落尘正好追上他，万俟凌抬手把衣角抵在对方头上。
屏风碎片落在地上，风停了。落尘变成白芷的样子，随后倒在地上，昏了过去。万俟凌蹲到白芷身边。
“幻术…”他小声说到。
……
醒来后，白芷望着床架上棕色的帘子坐起身。一旁，万俟凌正坐在床尾的桌子前翻看她的包。
白芷:？
见到少女苏醒，万俟凌从椅子上站起。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
“你这包中的物品未免过于简陋了，哪有人出门只带几张中品符箓的？”万俟凌说道。
白芷思考了一下，据她了解，市面上中品符箓是比较多见，但也并不便宜，起码靠她自己买不起。
“还有，”万俟凌话锋一转：“你会幻术？”
“兑啊。”白芷从床上跳下来，打量了一下身处的房间。不刺眼，但和外面，指刚刚的走廊比起来，更像是秋天在午后阳光下的程度。
听见她的答案，万俟凌侥有兴趣地看着她，盯得白芷背后发毛。
“怎…咳，怎么了？”
“没什么。”万俟凌移开目光，“上次见到幻术，还是在如初…你认识她吗？”
“…可能吧。”
两人陷入沉默不到三分钟，万俟凌突然扭头看向门外：“有人来了。”
……
一片残肢断臂中，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尚小的少年。他踢了一脚路边的尸体，眼中的茫然更多一分。
看到白芷，少年快速靠近，走在白芷身后的万俟凌望着少年手中的刀若有所思。
“姐！”咏夜速度不减，直直创在白芷身上，双双发出叫声。
“你要给我膝盖创碎？！”白芷尖叫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躲啊？”咏夜伸手去拉扯摔在地上的白芷，万俟凌伸手去捡他掉在一旁的匕首。
“你会炼器？”万俟凌打断了白芷和咏夜的叙旧时光，反而对那把匕首兴趣满满。
“这…一代魔尊？”咏夜问。
“回答我的问题。”
“不会，炼着玩的。”
万俟凌点了点头：“有天赋。”
白芷和咏夜对视了一下，白芷率先开口：“不对，你怎么在这，我昏迷了几天？”
“区区七天罢了。”
“姐姐还昏过了？”
三人再次各怀心思的陷入沉思。
……
在白芷看来，恢复记忆的方式又多了一个。虽然方便快捷，但副作用貌似有点过分。而且这段记忆和如初没多大关系，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用处。
话说…
“那支玫瑰，你是从哪来的？”白芷抬头看向万俟凌。
“玫瑰？我这哪会有…”男人有些困惑，而后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噢，玫瑰。几百年前白筱好像带来过一枝，那东西…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不死不灭…扔也扔不掉。”
闻言白芷怔在原地。白筱？他怎么会参与自己的轮回？从未听他提过此事，看来并不重要…算了，不自欺欺人了。
该找个时间回神族和白筱当面聊聊了。
“姐姐接下来去哪呢？”咏夜歪头问道，“我听白筱说，妖族中的九尾能够唤醒他人前世的记忆…”
“用一条尾巴换一世记忆，你觉得他们会帮你？”万俟凌嗤笑一声，“不过…听白筱说，如初认识一位九尾，甚至为了他封印了苏临旧…”
《大家都听白筱说》
“这个我看过。”白芷抢答，“苏临旧，二代魔尊，强大且自傲。虽然史书中并未记载是谁封印的…居然是她？”
如初还有什么惊喜是白芷不知道的？
“…白芷，如果你…尔等不慎解开了他的封印…那…”万俟凌说，带着一种古怪的语气。他没有把话说完。白芷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为什么要解开对方的封印？
远处，血色的大门打开，原本几十米的距离变得只有一步之遥。万俟凌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快些出发吧。”
没等白芷反应，她和咏夜已经站在门外了。
“哎，对了，”白芷朝房内喊， “要怎么脱离轮回啊？”
万俟凌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沉闷的回声。
“…想清楚，为什么。”
门彻底合上，一切又回到白芷来时的模样。潮湿的风一阵一阵地吹在两人身上，咏夜见白芷盯着地上的枯草发呆，便拉了拉她的衣角。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