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下午，林子义并没有选择去菜市场或是批发市场找供应商。
而是到储物室抱出了一个老式的樟木箱子，打开里面都是一些书籍、账本、笔记本之类的。
一摞一摞的，码得整整齐齐，只是许多都已卷边发黄，看起来格外破旧。
林默默瞧见了异常好奇，“爸爸，这是你的东西吗？”
“不是。是外婆的。”林子义脑袋正埋在箱子里，声音透过箱子传过来显得有些闷闷地。
林默默这是第二次听见提到他外婆了，上一次是她偷听林子义和周奶奶对话。
结合昨天得到的信息，林默默轻而易举地推断出了真相——
林子义以前肯定和外婆住在一起，且现在外婆已经不在了。
林默默突然又想到自己离奇的“身世”。
难道我来到这个世界，扮演的是孤独少年的拯救者？
唉，三岁的拯救者能做什么？
只能当个拖油瓶。
林默默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询问：“爸爸你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林子义神情木然，“你认识字吗？”
……
“不会。”林默默干巴巴道。
噢。差点忘了我现在应该是个文盲。
林默默并不想表现自己的特殊，得个神童的称号。
毕竟到了中学后，她就会“泯然众人矣”。
既然自己现在“不识字”，林默默坦然地放弃了帮助林子义的想法，转身去看自己的青春偶像剧。
林子义则在一旁继续埋头翻找，他主要找两样东西——
一是送货单，二是笔记本。
他想找到以前外婆联系的供应商电话和购买材料的详细价格，如果能直接联系到以前的供应商就可以直接在那订购了。
大概又翻找了十分钟，林子义就找到了关于包子食材的收货单，上面不但有价格，还有老板电话。
当初收拾外婆物品的时候，他就是分门别类放的。
林子义拿着一叠最近日期的收货单返回卧室，坐到书桌前打开自己的黑色笔记本，一边翻阅送货单一边记录——
面粉两块三一斤
红豆沙馅三块一斤
梅干菜五块一斤
……
林子义唰唰地在笔记本上写着。
可能因为是老顾客，商家并没有在送货单上写单价，只有重量和总金额，但他只看一眼就知道价格。
两分钟后，林子义记录完成。他又重新翻回第一页，找到老板的电话，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
“你好，请问是周老板吗？”
供货的老板姓周，是凉水县本地人，一直在做食品批发的生意。他接起没有备注的电话，听声音是一个清冷的男声，很陌生。“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李梅家的，以前在你家买糕点和包子食材的。”
周老板听见这名字，有点意外。李梅是他家的老顾客，开糕点店的，从他爸那辈就开始在自家进货，现在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了，而且还是只有一个外孙的那种孤寡老太太。
前两个月她突然打电话来说自己生病了，等恢复后再联系他。现在是老太太病好了？但怎么联系他的是个男声？
周老板脑子转了一下，“是李奶奶家啊，你是她外孙吧？”
“嗯，我想在你这买一些包子食材。”
周老板一听，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你外婆好了吗？今天怎么是你打电话。”
“外婆去世了。”林子义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说了。
周老板听到这个消息，有点难过，又有点可怜，但也只是一丁点儿。“这样啊……节哀。那进货的数量还和以前一样吗？”
林子义道，“不一样，数量会少一些。而且我最多只买一个月的。”
“也行。那你每样材料的数量重新给我，单价就按以前的算。”周老板大概是看在林子义外婆的份上，并没有为难他。
两人很快商议好了每天的送货量，且约定好从明天开始拿货。但因每天的量较少，周老板让林子义自行去批发市场取货。
……
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林子义就去批发市场拿货回了家，他回来的时候林默默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林子义敲了敲她的门叫她起床，煮了两碗清汤面吃。
然后就开始和面，做各种馅儿。
他打算卖五种馅儿的包子，肉馅的最多。
林默默在这次行动中，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洗青菜。
林子义本想阻止她，但没成功，而且看她一片一片洗得有模有样的，只好任其发展。
到了下午，面发酵好了，馅儿也做好了。
两人又开始忙着包包子。
林子义将鲜肉馅儿分了一碗给林默默，只让她包一种馅儿的，到时候她包的单独放一笼。
林默默起初包的时候还兴致勃勃，到了后面手越来越没力，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焉儿了下去……
她只觉得包到后面，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看着蒸笼里放得整整齐齐的包子，林默默脸上还是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感觉自己很有成就感。
马上就要赚得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林默默一下午只包了一笼包子，因为林子义给她发布了一个任务——
让她做标签贴到蒸笼上，不用写字，画杠儿就行。
鲜肉馅儿一道杠，酱肉两道……
林子义每包完一笼就让她画了贴上去。
林默默就拿着贴纸，在旁边数着林子义每笼的包子数量，到了30个，她就拿记号笔画上杠贴上去。
林默默自己包的那一笼，她也没忘，画了一道竖线贴上去，和林子义的横线区分开来。
两人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半才全部完成。
林默默经过一天的劳累，此时已经困极了，她到卫生间洗漱了就躺到床上去了。
到九点半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而一旁的林子义包完包子并没有睡觉，他还去储物室拿了三块较大的硬纸板，用林默默用过的记号笔写上了包子的种类以及价格。
林默默包的包子也单独写了上去——默默版鲜肉包，1.8元一个。
最后还去储物室找出一个带拉链的黑色布袋，将自己现有的所有零钱装进去才去休息。
……
林默默还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地听见响声，她翻个身想继续睡，猛然想起今天要出去卖包子，一下睁开了眼。
屋内还是漆黑一片，只有门缝里透进一丝光亮。
虽说林默默前两天是想乘着林子义出门卖包子的时候做“隐身试验”，但今天是开张第一天，她作为“小老板”，怎么着也要到场，顺便还能在现场推销一下自己包的包子！
林默默抹黑贴着床走到门边打开灯，开门走出去发现林子义已经蒸好包子正在搬运，怪不得响声那么大。
她没有管端着蒸笼从厨房出来的林子义，揉着眼睛直接往卫生间去。
模糊听见林子义的声音，“我出去卖包子了，应该等你睡觉起来我就回来了。”
林默默一听，揉眼睛的手顿住，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也瞬间睁大，“我不睡觉了！我要跟你一起去卖包子！”
林子义停住脚步，看着小团子，哑然，“你不困？”
“我不困！我要去卖我包的包子。”
林子义还是不赞同，“现在才四点半，你不睡觉会睡眠不足。”还加了一句，“睡眠不足会长不高。”
林默默虽然知道林子义说的是事实，这是经过专家认证的理论。
但她也没打算每天去，于是软着语气商量，“我就今天去，今天是第一天，我也想去卖我包的包子。”
伸出一根胖乎乎的手指，“就一天……”
林子义妥协了。
……
凌晨五点十分，林子义已经将所有的蒸笼全部装到三轮车上，把林默默抱到自己旁边坐着就出发了。
五点三十分，林子义和林默默已经到达向阳小区的十字路口。
现在天还是灰蒙蒙的，路灯照在人行道的柏树上，洒下一片片阴影，四周空无一人，一片寂静，只有高楼上亮起的点点星光昭示着这个小县城正在慢慢苏醒。
林默默自己踩着踏板蹦下三轮车，看着林子义从车上拎下来两个一高一矮的塑料凳子，又从角落里拿出三块写满了包子价格的硬纸板，挂到三轮车两侧和后面。
林默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对哦，她居然忘记要写价格了，还好林子义记得。
但是……
“爸爸，没有二维码吗？”这可是21世纪卖东西必备物品，带现金的人越来越少，二维码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林子义回答，“没有。今天卖完再去打印店做吧。”他昨晚其实想到了，但是打印店已经关门了。
也只能这样了。林默默叹气，“那爸爸你把手机的二维码点开，我帮你拿着！”
林子义想了想，先把手机音量调大，然后打开二维码将手机递给了林默默，他的手机没有密码。
林默默帮忙拿着二维码给客人付钱，他就只需要拿包子就行。
准备好了之后，父女俩坐在一高一矮的板凳上，开始正式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