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响起，熄屏的手机又再次亮起，杭昭没多想地点开短信。

可当她看清消息的内容时，呼吸有过片刻的停滞，甚至双腿发软，无力地撑在身旁的桌子。

明眸透着惊恐与愕然，倒映着手机里那张照片。

是孟昭，而她狼狈地缩在角落，衣衫不整，手腕与小腿皆有清晰可见的红色抓痕，那张白皙的面颊上还有巴掌印。

甚至，有血迹从她的大腿根蔓延至膝盖。

杭昭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心疼与愤怒化作滔天巨浪在她胸腔里肆意翻涌，视线下移，就看到那一句极具挑衅的话语：

【你母亲没来得及收到的大礼，我补送给她女儿，应该不会介意】

是未知号码且使用一次就注销的。

看来她这一次的谣言，就是当年参与母亲坠海的人干的。

杭昭没有勇气再次放大那张照片，仿佛每看一眼，都是在对自己与母亲的折磨，也是那一刻，她心乱如麻。

杭声隐已经回夜港了，想当面问他是不可能。

杭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短信页面的截图发给杭声隐，这一次她真的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当年那艘船上到底发生什么的答案。

而她也能想到杭声隐看到这张照片的表情，和她一样的，愤怒占据多数，瞧他删删减减正在输入，却迟迟发不出一句话就知道了。

【杭声隐：杭昭，我虽对你母亲有愧，但逼死她的，另有其人。】

【杭声隐：最近少走动。】

杭昭想追问到底是谁的时候，杭声隐没有再回复了，他不想杭昭一时冲动而再次陷入危机，毕竟那个人，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杭声隐独坐书房，稍稍抬眸，便能透过窗望见那一片深海。

最后一次查到孙敬延的行踪，是在七年前的美国，而这些年无论他怎么查，结果都是石沉大海。

但现在，直觉告诉杭声隐，孙敬延还活着。

甚至，他想要将未得逞的一切报复在杭昭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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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归晏看到网络上的言论，奈何他职业特殊，无法在一些公共软件上自证或者发声，不过他又特意请假跑了一趟云都，亲自去药店老板那里调取当日的监控。

他将视频交给威廉，虽然不能堵住悠悠之口，至少能证明他们买的，不过是简单的润喉糖。

他走到杭昭的房间门口，轻敲两声后，等了将近十秒钟，杭昭才从里边将门打开，她那双眸子里空洞无神，一点精神气也没有。

“对不起。”

他以为是他们的那件事拖累了杭昭，但其实不是的。

杭昭略显虚弱地摇摇头：“网上的事，你不用放心上，我们谁也没做错。”

错的，是那些带有色眼镜的人。

一个人内心是脏的，他见什么，都是脏的。

“但是，刚刚我收到一条匿名的消息。”杭昭顿声，提及这件事时，情绪才会有点起伏：“关于我母亲的。”

她的尾音轻轻发颤，一向好的心态在这一刻，竟也在崩溃的边缘地带徘徊：“她好像真的是被逼死的…”

而且，极有可能在死前还受到了折辱。

杭昭在心疼，甚至不理解，母亲在神明前求了那么久，为什么她的结果还是如此凄惨，那些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谢归晏于心不忍，像那一次峭崖边，轻轻地将她拉入怀中。

不善言辞的他说不出很多漂亮的话，只想像现在这样，安抚她近乎崩溃的情绪，他也知道孟昭坠海永远是她内心的痛点，轻轻一碰，就能将她所有的乐观坚强瓦解。

入夜，风雪借缝隙钻入走廊，气温是冷的。

“会好的。”

一定会的。

谢归晏抬起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脑，也用力地拥紧她。

片刻之后，杭昭的情绪趋于稳定，恍然间她有一个念头冒出来，便仰头看着谢归晏：“十几年前的新闻报道现在去翻看的话，还能找全吗？”

或许，在各家媒体的报道中，是有迹可循的。

谢归晏思忖良久，各家媒体之间有一个共用的稿件系统，京台为主要运行者，但谢归晏不敢保证，毕竟坠海发生在夜港，以港媒的报道居多。

加上十几年过去，很多网站升级或者整改，即便是有相关的报道，能留下来的，估计也不多。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牵涉对象的身份不一般，当年的媒体就算有报道，但也一定会有所隐瞒，甚至走内参通道，无法将稿件公开。

种种，都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

“不一定。”谢归晏如实回答，但他知道杭昭的意图，又补充道：“但我尽量帮你找找。”

杭昭点点头，其实心里没抱太大的希望。

这场困局，她不知道何时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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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上的谣言都交给威廉来处理，声明律师函双管齐下，粉丝团结起来清洗广场等等，这场风波才勉强消停，而杭昭全心全意地投入电影的最后拍摄。

终于在二月中旬如期杀青，三个月多的藏城生活将告一段落。

杭昭的最后一场是极需爆发力的哭戏，暴雪过后，皑皑白雪间，有人获救，自然也有人长眠，而周航晟所饰演的男主角在逆行救人的过程中牺牲。

杭昭整整拍了三条，面颊残留未干的泪痕，整个人虚脱无力，跪在雪地里久久无法回神，还是周航晟站起身，并将手递到她的眼前，笑道：“杭昭，你演得很好，已经进步很多了。”

不仅如此，导演也在监视器后举起扩音器，不吝啬对杭昭的夸奖。

他们都知道杭昭最近风波缠身，但共事两月有余，她的为人如何他们也都一清二楚，在喊下杀青的一刻，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愿意为她鼓掌，给她鼓励。

周航晟是最先发布杀青小作文，更是慷慨地塞下十八张片场照片，有实训碎片，有跨年和新年的合照，也有和杭昭程薇的搞怪图。

在大段的感谢词后，结尾特意艾特了杭昭。

是鼓励，是不负遇见，是祝未来各自为峰。

程薇与导演，甚至有些群演也发了和杭昭的合照，这让很多摇摆不定的路人感到新奇，之前吃瓜组都在传她娇气耍大牌，可是现在这么多人提及她，人缘又好像很好的样子。

而杭昭在拍完大合照以后，威廉亲自过来接她回城中酒店，让小陈和A仔回客栈收拾行李。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杭昭总觉得威廉是故意支开小陈和A仔，毕竟现在还不能排除团队内没有内鬼的可能性。

威廉抬眼，透过四四方方的后视镜与杭昭对上视线，犹豫一秒，缓缓吐出几个字：“何斯御死了。”

五个字落下，万分沉重，致使杭昭怔在原地，眼睛里尽是意外与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听说是自己上吊。”威廉又补充一句，面色凝重。

不仅如此，杭声隐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更多的是在可惜与气愤，能找到孙敬延的线索又断了。

结合杭昭收到的那封匿名短信，也不排除是孙敬延真的回来了，兜兜转转也查到何斯御伏法，怕会暴露当年的事情而灭口。

一切如层层迷雾，困在其中的人晕头转向。

杭昭低垂眼眸，心情复杂，忽地想到德吉，便问道：“德吉呢，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威廉答：“还没有说。”

杭昭不假思索道：“先不要告诉他。”

德吉已经失去母亲了，虽然何斯御对他不好，那毕竟也是他的父亲，就让他一直觉得何斯御还在为犯下的罪忏悔，等他长大后再告诉他。

提及德吉，杭昭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关于他的去留。

电影杀青，新剧上映在即，她明后天就有可能离开藏城。

“你待会把德吉也接过来吧，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那一天谢归晏离开，跟她商量了德吉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想要跟在她身边，杭昭也没有异议。

只是也如谢归晏曾说的，她怕照顾不好德吉，以及现在有孙敬延这个未知数在，她害怕德吉跟着她会出事。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得问德吉本人的意见。

“我听你归晏哥讲，你想跟我回京陵，对吗？”酒店房间内，杭昭将德吉拉到面前，温声询问道。

德吉抿唇点点头，忐忑不安地看着杭昭，似乎害怕听到她拒绝。

“我可以带你回京陵，但现阶段姐姐可能真的分不出心来照顾你，所以我和你归晏哥想了个办法，那就是你愿意先住在他在京陵的家里吗？”

谢归晏的父母早年援藏，现如今都是颇有盛名的教授，谢归晏又常年不在家里，老夫老妻大眼瞪小眼估计也觉得没趣，暗地里催了谢归晏不知道多少次，早点成家生孙子。

孙子，一时半会肯定没有。

但谢归晏前些日提了一嘴让德吉住过去的事情，两老人家听着也高兴，又是住在京大园区里，教育氛围在线，是个不错的选择。

德吉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片刻，他小声地问：“那之后，你还会来接我吗？”

杭昭轻笑着，抬手摸摸他的头：“我们今后会是一家人。”

等上代人的恩怨结束，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就好像在救赎，曾经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杭昭=妈妈的宁折不屈+爸爸的偏执

父母爱情后面单拎一个完整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