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进了圈，那些男艺人的饭碗可没着落了。”

不着调的口吻搭着眉眼间轻浮的笑，杭昭一眼就知这家伙皮又痒了。

杭昭递一道眼神给威廉和A仔，示意他们先去练舞室，紧接着她朝宗丞勾勾手，让他跟上自己的脚步，一直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

玻璃窗半敞，微冷的风遁入，杭昭双臂交叠着搭在胸前，一言不发地盯着宗丞，等他自觉地道明来龙去脉。

宗丞骨子里刻着懒散二字，这会仍双手插在裤兜里。

但在杭昭的眼神压迫下，他只得乖乖地开口解释：“我爸嫌我游手好闲，我寻思着这家工作室不错，想把它买下来，今儿就过来瞧一瞧。”

杭昭半信半疑：“你什么时候好这口，想要经营一家舞蹈工作室？”

又仔细一想，不由得猜测道：“你该不会贼心不死，看上了这家工作室里的哪位漂亮妹妹，借着这由头追人家吧？”

谁知，杭昭一语中的，惊得宗丞表情管理离家出走，感慨道：“我去，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这都猜中了？”

一听，杭昭的脸色瞬间垮下，抬起手作势要打人，宗丞立刻眼疾手快地护住自己的脑袋，着急忙慌解释说：“我哥一走，我哪儿还有自由身啊，之后娶得媳妇儿都是我妈钦点的。”

“放心吧，她准备去参加选秀了，我肯定不打扰她。”

“呦，这是准备走深情混球人设啊。”杭昭按捺不住吐槽道。

她狠狠地睨了眼宗丞：“你要捧喜欢的姑娘可以，别玩心又玩身，不仅仅是你最后不会娶人家，还因为现在风言风语传得很快，毁人家清白的话我会亲自来收拾你的。”

杭昭言尽于此，话毕，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一位容貌娇俏的女孩向他们迎面走来，杭昭和她对上视线的同时，不自禁打量了几眼，约莫二十出头，明眸潋滟，双颊带一对酒窝，透着可爱。

女孩的目光在杭昭与宗丞间徘徊片刻，旋即露出笑，很有礼貌地向杭昭打了声招呼：“杭前辈好，我叫许稚，是宗丞的朋友。”

看来，宗丞是和许稚介绍过杭昭的。

思及此，杭昭又回头瞟了眼状若无事的宗丞，心底跟明镜似的。

许稚长相甜，声音也是软软的，用单纯和天真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了。

杭昭静静地看了她几眼，伴一声轻叹，言语鼓励道：“比赛加油吧，节目录制的时候有需要帮助的，也可以来找我。”

比赛的残忍，杭昭体会过，就不知道眼前的女孩会拥有什么样的结局。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会有数不尽的鲜花与掌声。

-

帮人先渡己，杭昭时间紧任务重，威廉特地交代编舞老师教那种能在十天内速成的。

杭昭将双手背在身后，像一只鹌鹑，不敢吱一声，小眼神偷偷地瞄了几眼编舞老师，瞧见她犯难，杭昭的心中升起一丝同情。

怎么不算是职业生涯的一大挑战呢。

威廉与A仔三步一回头，极其不放心地往外走，干脆开一条门缝，双双趴在门框上观察舞室里的情况。

编舞老师领着视死如归的杭昭来到灰墙前：“那我们先活动活动，压压腿热热身吧。”

杭昭讷讷点头，依葫芦画瓢，跟着编舞老师压腿。

久违的撕裂感瞬间从大腿根蔓延至全身，仅仅几下，杭昭就仿佛从地狱走了一遭，哀嚎声不断，却仍坚持不动。

她觉得，这把老骨头今天得废在这里了。

威廉目睹这堪称人间惨状的一幕，颇为同情地“啧啧”两声。

几秒过后，他嫌这样下去效率不高，长痛不如短痛，干脆撸起袖子推开门道：“就疼这一秒钟，咱们忍过去啊。”

杭昭如临大敌，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奈何腿麻了，杭昭感觉到双肩一沉，再一声惨叫，门外的A仔都不忍直视。

杭昭趴在地板，疼得说不出半个字，整个人没了任何动静。

威廉吓得急忙收回手，胆战心惊道：“靠，该不会按死了吧。”

编舞老师估计也第一次见这场面，瞪圆了眼，慌张地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啊。

再两秒钟后，杭昭颤巍巍地抬起右手，反指着威廉，气若游丝道：“真狠啊，你他妈来真的…”

室内热闹，室外也不差。

A仔沉浸式看杭昭受难，丝毫没感觉到林灼野的靠近。

林灼野与这家舞蹈工作室有长期的合作，今日过来也是为了开场舞的编排，和杭昭此刻的水深火热不同，他进展顺利，回去时隐约听见了杭昭痛彻心扉的叫声。

“杭昭？”借着身高优势，林灼野的视线略过A仔的头顶，一眼就看到了需要威廉和编舞老师同时搀扶才能站起来的杭昭。

A仔迅速转过身挡在门前，打量一番后警觉道：“你是谁？”

二人的对话被里边的人听了去，杭昭顶着一副苦瓜脸，抬眼瞥见林灼野的一瞬，似触发她体内的弹簧装置，立即挺直身板，仿佛上一秒疼得死去活来的人不是她。

其实，杭昭对林灼野的印象还不错，他在训练营时帮她很多次，奈何两人一碰面就能被传绯闻，杭昭快被这玄学搞怕了。

林灼野联想到杭昭选秀那会，忍俊不禁道：“杭昭，你还是跟当初一样，练个舞就像要英勇就义。”

“我现在有点时间，要不我帮你看看动作？”林灼野说罢，还打算走进练舞室。

他是好心的，但杭昭怂了。

顶流的光她可不敢乱蹭，搞不好又遭到反噬。

“啊？不用不用，不用麻烦林老师亲自来。”杭昭毫不犹豫地摆手拒绝，干巴巴地挤出笑。

她甚至一咬牙，将腿架在横杆上，疼得闷哼一声却还故作轻松，惊奇道：“哎呀，这任督二脉突然就打通了耶，真神奇。”

威廉和编舞老师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人的潜力吗？

结果，杭昭劝退了林灼野，从源头上掐断可能产生的绯闻，让无处不在的狗仔冲不了业绩。却也折了双腿，下车回公寓都是威廉和A仔扶着，像复健的病人。

她恹恹地躺在床上，和谢归晏打电话诉苦，骨子里的作劲犯了，哼哼唧唧好一会，提外卖回来的A仔终于忍不住地靠在门框上，讪讪道：“姐，你…还能下床吃饭不？”

杭昭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报上菜名。”

A仔乖乖照做，咧嘴一笑大声道：“低卡牛排沙拉，加量版！”

杭昭两眼一黑，又倒下去了，望着天花板长叹道：“我恨啊，怎么就五斗米折腰。”

人生从那一刻开始，就活得没什么盼头。

谢归晏的低笑声顺着手机传入杭昭耳中，似乎已经凭着她幽怨的语气想象到她生无可恋的模样。

繁重的工作任务层层压下，谢归晏并未在夜港久待，将残缺的报道匆匆收集后又赶回藏城，此刻正拉着行李箱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他哄着杭昭去把晚饭吃了，顺带道了句：“我待会把整理好的资料发给你。”

杭昭清楚是什么资料，谈及正事，她立刻转变回正经模样，和谢归晏结束通话后，她扶着腰身残志坚地走到客厅。

A仔已经将外卖盒打开，杭昭盘腿坐在玻璃桌前，一只手拿起筷子搅动几下沙拉，另一只手则操控鼠标点开邮箱，大概过了十分钟，邮箱最顶端弹出一条新消息。

随之而来的，还有谢归晏的来电。

“杭昭，有关于你母亲的报道集中在1988到1990，以及她去世那一年。”杭昭干脆放下筷子，边听谢归晏讲话边浏览着那份文件，时间线用红色标注，孟昭的成名史一目了然。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再加上受潮和失火，这些数据仍然不全。”说到这，谢归晏的声音戛然而止，杭昭疑惑道：“然后呢？”

谢归晏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杭昭，你对孙氏娱乐产业知道多少？”

他抛给杭昭一个问题，令杭昭滚动鼠标的动作一滞。

恰好她的目光也落在文件里的用荧光黄标出的孙氏娱乐产业上。

细细回想一遍，她才开口回道：“八九十年代的港娱很发达，真要和孙氏比，当时的幕声影业只能算新秀，可杭声隐的野心大，他想要吃下夜港这块饼就得取代孙氏。”

“结果他还真做到了。”说到这，杭昭不得不佩服杭声隐，白手起家将一家公司从无到有、做大做强，除了野心，能力真的不可小觑。

杭昭后知后觉，神色又瞬间凝重：“难不成，这个孙氏跟我妈有关系么？”

杭昭确实没将这两件扯上关系，母亲从没提起过孙氏。

在她看过的报道中也不曾见过孙氏的任何字眼，仅仅知道杭声隐将孙氏吞灭后，幕声在夜港算是一家独大了，任他呼风唤雨，满足他那点掌控欲。

“不确定。”谢归晏顿声，让杭昭翻到最后一页：“但何斯御和孙氏产业董事长的儿子关系好像很密切，有篇1990年的报道就详细说了这个人举办生日宴，广邀娱乐圈的明星，那张照片上何斯御在跟他攀谈。”

谢归晏找不全孟昭的报道，在和温晏聊家常的时候提及德吉的近况，也让他想起何斯御。

作为当年夜港颇负盛名的影星，又和孟昭“关系匪浅”，何斯御的身上或许有线索。

顺着这个思路，谢归晏又费了不少的时间去搜集浏览何斯御的新闻，他发现在公众面前，何斯御的形象很好，能称得上是毫无污点。

在深挖下，他第二次看见孙氏产业。

杭昭也陷入沉思，但这也无法证明什么。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许许多多的明星都得依附资本，当年孙氏产业如日中天，何斯御想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仅此而已呢。

良久，她开口道：“我明天问问威廉吧，他对港娱也比较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