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跟我说，为什么要调职，又要调职到哪里？！”

杭昭倏地向前走近一步，迎上谢归晏的目光，她或许已经将自己困在自责的情绪中。

又或许连日来的事情压得她喘不过气，说话的声音陡然拔高，甚至携了不易察觉的轻颤。

她从出生起就是错误。

她进娱乐圈也成他们口中的罪过。

现在，连谢归晏的事业都要受她的影响。

这让杭昭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而这场死局也逼得她不知所措。

明明她最开始只是想要完成母亲未完成的遗愿，也想要和喜欢的人好好在一起。

杭昭的这个问题，谢归晏没办法给出答案，他的欲言又止皆被她收入眼中。

似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她笑里透着讽意：“不是因为这件事，但还是因为我，对吗？”

“你放弃京大去夜港读书，是因为我。”

“你现在调职…挺好的，最好也能离我越来越远。”

挺好的。

杭昭又默默地在心底念一遍。

“本来我该把未来还给你，我现在去处理网上的事情。”杭昭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将这句话撂下后，打算绕过谢归晏去开门。

但她的手被谢归晏紧紧握住，还未抬眼，谢归晏的话便落了下来，掷地有声：“杭昭，你信我一次。”

“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走向你。”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弥补当年那句言不由衷的谎。

他的未来，唯独不能缺一个她。

是什么时候开始呢，在她的家世背景被传得满天飞、CJ娱乐垮台的那天，他才知荧幕后的她活在煎熬中。

更是在无意间听到她与杭声隐的对话，在获知她母亲的死讯对她的打击，也在那一日他们擦肩而过，而她却拽住他的衣袖，就那么低头认输地说了句，带她走。

或许曾经的离别，是为了对方的更好发展。

但那时，他不觉得了。

“杭昭，有些事情我曾经觉得没必要解释，但现在我想让你知道。”

谢归晏将杭昭的手紧紧握住，垂眸望她的那道目光中，深情又殷切：“七年前的联谊聚会，我陪你走完了回学校的路。”

还有，接志愿者那天他受伤，是陆星杳等人在车内聊起了电影的神秘男主角，是杭昭正儿八经公开过的男朋友周航晟，他一时分了神，且雪天路滑，才出了事。

记者团里人才辈出，能带训的人不止他一个，可他却应下了这件事，因为他觉得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极有可能是她。

甚至，现在打开隔壁那间房，它仍保持着杭昭离开时的模样。

…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说到这，或许该结束了。

但，谢归晏又话锋一转。

“还有一些话，说出口其实不难。”

只是曾经的他一直觉得，表达爱的方式不应该浮于言语。

“但你要是想听，我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

他喜欢她，很喜欢。

他的每个字都咬得极为清晰，玉珠落盘似的，猝不及防地砸在杭昭的心脏。

他第一次爱人，不知道，原来说喜欢，也是给予安全感的一种方式。

因母亲坠海而留下的阴影，因父亲的病态掌控而缺失的关心与爱，似乎都在这一夜，在他这里，被抚平，被填满。

“谢归晏，你信我吗？”

谢归晏不知杭昭这句话的用意，可她眼眸里不含半分玩笑的意味，所以他点头。

“那你先放开我的手。”杭昭垂下眼睫，扫了眼有些被攥红的手腕，后又抬眸看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杭昭出了客栈，也不顾周围投来的八卦的目光，一个电话打到威廉那边，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这里。

而杭昭想出来的解决方案也很简单。

“公开？！”威廉听了后，差点两眼一黑：“和谁公开？”

杭昭：“我和谢归晏啊。”

威廉：“和他公开什么？！”

杭昭：“恋情。”

威廉：“……”

“杭昭，你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且不说你和周航晟前脚为电影捆绑营销，一方突然有恋情绝对会影响到作品，光是现在舆论就对你不利，要是再公开，无疑是火上浇油。”

威廉说得口干舌燥，睨着杭昭的同时，捧起保温杯打算喝水，但越想越不对劲，他似乎漏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他诧异道：“等等，你俩什么时候复合的？！”

前边的话，杭昭听没听进去，还不可知。

但威廉的这个问题，杭昭秒作答：“不久，一个小时前。”

威廉：“……”

又过了几秒，他见杭昭神色未变，咬牙道：“真铁了心？”

杭昭向后一靠，背脊倚在沙发上，正儿八经道：“其实从出道至今，我就没强调过单身人设，或许我参加选秀被曝恋爱是偶像失格，是错的，那我认，所以分手了。”

“但我即将26岁，我在不影响演戏，在没插足没第三者的情况下，我和我的初恋复合，我觉得不是错的。”

杭昭的心意已决。

与其众说纷纭，引出各种版本的谣言，倒不如从源头斩断。

而且，她曾经所在意的事，所在意的那一句话，谢归晏都一一给她答案。

那么，她也应该给他所谓的安全感，在鱼目混珠、真假难辨的娱乐圈里。

十分钟后，微博更新，杭昭直接回应。

她的文案其实跟简单，统共就三句话：分手七年，一小时前刚复合；业务不精，但从没懈怠，仍会继续努力；最后，占用资源，实属抱歉。

微博一经发出，程薇倒是抢了个前排：

【@程薇v：恭喜！！（5毛一条）】

被一个电话叫来的威廉，又是急匆匆地借来电脑，又是疯狂打电话联系营销号等，中年社畜的卑微在这一刻达到极点。

“瞧着阅读量和讨论度，不知道的，我还以为我捧了个待爆咖。”威廉边叹气边嚷嚷道。

可就在这时，一条长微博的横空出世，小小地扭转了舆论的方向，杭昭瞥了眼ID，认出是之前在机场遇到的粉丝，因为她曾给这位粉丝签过to签。

@此意寄昭昭v:

新年已过，意味着杭昭出道将近八年，当然这也将是她因为“恋情”被骂的第八年，每每有艺人被曝，她总要被拉出来审判一次，这是我所不明白的地方。

在训练营里，唱跳是她的短板，她也从来没否认。你们在关注她的实力时，却没在意过她次次都是待在练习室最久的人。

后来转型演员，又有人扣资源咖，但试问，她这些年又有多少一番女主剧，一只手就能数清。从跑龙套到配角再到主演，这才是她这些年的轨迹。

她知道自己非科班出身，演技也不好，但从很多站姐以及剧组花絮能看出，她在片场还是有在做功课……小蜗牛虽然爬行得很慢，但从未放弃向前进的念头。

那些绯闻有实锤吗，没有。

但如果有恋情，她是直接公开了，这一次也是如此。而且兜兜转转，和她在一起的仍是最初的那个人。

她有任何值得声讨的劣迹吗，也没有。

而且从被挖出来的CJ娱乐艺人合约可以看出，这些年所谓的“富豪千金”“名牌大学高材生”的头衔并没有给她添什么红利。

我无法预测她的未来，但我将永远与她同行。

因为，在我最茫然且不知所措的时候，是她伸手帮了陌生的我。

《暴雪前夜》，注定困难重重，但熬过去便是晴空。

我在等她证明自己。

-

周航晟知道这件事时，还在医院。

因连日拍夜戏，他难逃感冒，这会儿又来医院取药。

手机的提示音响个不停，是程薇截了个图发给他，以开玩笑的语气调侃他，被偷家是什么滋味。

程薇的性子如此，他知道她没什么恶意。

而且，他也不意外，从杭昭看向谢归晏的眼神中他就知道，是不是真喜欢，眼睛不会撒谎。

他轻笑了声，在杭昭的那条微博底下评论了句：

【@周航晟v：恭喜！（我交情深，这条1块钱）】

程薇瞧了后，又发来个表情包，吐槽他竟然剽窃创意。

周航晟无奈地勾起唇，随即他收起手机，在抬头之际，他瞧见了走廊尽头的陆星杳。

那副光景，周航晟怕是一生难忘。

陆星杳一袭素白衣裳，环臂倚着墙，窗外边落雪，渐沉的暮色分了些许光给她，似一种怜惜，整个人清冷又疏离。

“陆医生还没打算下班吗？”

周航晟主动搭腔，陆星杳听到了动静，寻声回望，片刻后她露出笑，温和道：“马上。”

“那一起？”

“好。”

在陆星杳的口袋里，手机熄屏前，停留在谢归晏的朋友圈背景。

他将照片从京大的建筑换成了杭昭近期的背影照。

建筑，是他们初相遇的那栋教学楼，一设置，便是七年。

现在，换成杭昭的近期照，而不是旧照，或许代表着，重新开始。

那束照彻她的光，事实上是在点亮旁人的时候，不经意地怜惜了她一瞬，却困住她许许多多年。

而现在，不需要了。

她想等，等一束光为她来，只为她来。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极致的坏 也没有极致的好

造神还是毁神 全在一念之间

杭昭没有原型，想表达在网络中还是在现实中都多一点善意，放下偏见去认识和了解那个人，人无完人，或许那些人有小缺点，但也一定有闪光点，而这闪光点是值得去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