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赶过去的时候，陆青绮已经从顿悟的状态脱出来，正在熟悉自己身上的灵气，瞧见他们两个，眉眼顿时弯起来，就连对上萧折竹那笑容也真了许多。

萧折竹许是顾及陆青绮是女子，并没有像先前对陆成锦那般直接，而是探出一道绛紫色的魔气轻轻缠到了少女的腕上，很快便撤回来。

陆成锦能瞧见妹妹的修为，虽说没到筑基，但也是炼气大圆满，加上萧折竹收回魔气的时候神色未变，更是放下心。

顿悟难得，也颇费精力，虽然现在小姑娘还兴奋着入了道，但很快就生了乏意，萧折竹让楚霖带她歇息，转头瞧向陆成锦：“眼下放心了？”

陆成锦点点头，听见萧折竹接着道：“放心便好，你这几日修炼心不静，我原先还担心出事。”

他没来凰炎谷之前，心比当下还要不静，不也照样踉踉跄跄地修炼到现在？何况他眼下这点修为，能出的事恐怕也就是走火入魔——他如今都已经是与魔修为伍，哪里还会害怕这些。

萧折竹似乎对他太关心了些。越是如此，越让陆成锦怀疑，他的目的不仅限于此。

“过段时日有千灯集市，眼下青绮也有了空当，不如就一同去逛一逛：成锦意下如何？”萧折竹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跟他说太多，而是问道。

这千灯集市是乞巧节的时候修真界最大的集市，里面有不少的天材地宝，只是离着凰炎谷这边有些距离，陆成锦曾经就算是想，也去不得。眼下萧折竹问他，他自然不会拒绝，也好带着妹妹出门瞧瞧。

只是……

那千灯集市可就设在仙宗脚下，萧折竹就这般大胆么？

从萧折竹让云湍到寝宫去寻他之后，每日来给人端药的就直接变成了云湍本人，让陆成锦彻彻底底地见识到了这位医修对魔尊大人的身体有多上心，几乎日日都要念叨萧折竹一遍不要妄动灵力。萧折竹虽然每次都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之后陪他修炼的时候却也的确少用灵力给他演示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是他第一次瞧见的那般不对付，有这段时间相处，他也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为什么楚霖等一众凰炎谷的魔修对待云湍会是这般态度：云湍是个仙修。

应当是在他来此之前，凰炎谷唯一一位仙修。而且云湍对于萧折竹似乎了解许多，两人像是多年的好友，陆成锦猜着两人或许在萧折竹堕魔前就认识，只是聊天的时候并没有人提起，猜测也就只是猜测。

但无论如何，有云湍这耳提面命，萧折竹还敢跑到仙宗眼皮子底下去，也不知是大乘期的有恃无恐，还是另有准备。

不过以他如今的身份能力，倒也没必要去担心一个魔尊所为。陆成锦想到这，完完全全地安下心，只等着萧折竹的安排。

他的修为在筑基大圆满停留了一段时间，萧折竹一直让他压着没有突破，反复巩固一阵子，在千灯集市前夜，魔尊大人才拿了颗丹药来，说要助他突破。

不过不是在凰炎谷，而是在去千灯集市的飞船上。

在凰炎谷内其实瞧不太出来，等出了谷陆成锦才瞧出来萧折竹究竟有多财大气粗。他们乘坐的这一刻钟就要烧掉上百极品灵石的飞船姑且不算，临行前萧折竹给了陆成锦一个储物戒，里面除了堆满的极品灵石之外，还有几个随便拿出去就能被哄抬出天价的护身法器被可怜兮兮地挤在角落。

这些却不是全部。

萧折竹将东西给他的时候，是这般说的：“凰炎谷的魔修多，因果太重。如今出了谷，人却还在，我不知会不会干扰到你，以防万一，你便拿着这些法器防身，至于灵石，便留在突破的时候补充灵力，不必省着，集市上用来买东西的灵石我待会儿再给你些。”

那些极品灵石，陆成锦自然不可能仔细去数，但瞧那数量，真要全都吸收了，恐怕能给他堆到元婴甚至化神去。

灵石当中储存的灵气其实并不多，在修真界主要还是作为货币存在，像这样拿灵石补充消耗的灵力的做法，在渡劫的时候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也实在奢靡。

陆成锦曾经习惯了一块灵石掰开两半花，在凰炎谷衣食无忧，已经算满意，如今瞧见这么多灵石，恍惚了好一阵才回神，不知道该如何同萧折竹说话，便只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后听他的话盘膝坐下来预备突破。

飞船慢悠悠地在空中飘着，陆成锦摆出些灵石在身侧，犹豫一番还是再拿出来个法器搁到一旁，这才吞下丹药，运转起周身灵气，尝试结丹。

天边劫云随之聚起。陆成锦已经阖上眸子，瞧不见这般情形，只顾结丹。

筑基期无劫，这还是陆成锦第一次感受到雷劫的压迫，眼皮动了动，他刚想要睁开眼，却听见萧折竹温和的声音：“凝神。”

才升起来的慌乱被瞬间压下，有个大乘期在侧护法，陆成锦也不再多担心外界如何，神识全都沉入内府，灵气一点点凝聚成一颗圆润的金丹。

结丹那一刻，劫雷骤落。

沉闷的轰鸣声在离他半步的位置响起，陆成锦睁开眼，才发现是被法器给挡了下来。

九道雷劫，虽说金丹期雷劫鲜少有人受什么重伤，但那劫雷这般瞧着，还是骇人得很。

若无法器，就会落在他自己的身上。

陆成锦眸子眨了下，稳坐在法器的保护范围内，转头去瞧一旁的萧折竹，发现人正负手望着天，神色凝重。

陆成锦的心猛地一跳。

萧折竹露出这样的神情，事情定然不会简单，他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这雷劫有什么问题，但九道劫雷一一劈下，那法器都完好无损的，陆成锦在原地坐到劫雷彻底散去，也没瞧见意外发生。

那萧折竹是在担忧些什么？

陆成锦心底疑惑，也只是起身收了法器，轻车熟路地牵上萧折竹。

那只冰凉的手逐渐在他掌心回温，萧折竹也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他，唇角一弯，问道：“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陆成锦摇摇头。

“那便好，”从看向他的那一刻，萧折竹脸上的凝重之色就已经尽数敛回去，变回平日的模样，“明日一早便能到千灯集市，若是有什么想要的，直接买下便是。除了夜里需要拍卖的东西，集市上的大部分东西我给你的灵石应当都买得。”

这话……

陆成锦下意识蹙了眉，轻声问：“尊上不与我同行？”

萧折竹摇头：“我另有要事。”

“可你的寒毒——”

眼下不在凰炎谷，没有炎晶撑着，如果又没有他在旁边，萧折竹就只能靠自身去抵抗寒毒。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萧折竹或许曾经自己抗过，但一下子失了两个保障，多少还是会让人担心。

陆成锦没意识到不到一月的功夫自己就已经开始担心起了萧折竹，只焦急地瞧着他，得来的却是他更坚定的答案：“无妨。”

似乎是觉着自己语气太生硬，萧折竹随后又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安抚：“难得来一次千灯集市，你便好好地与你妹妹逛上一逛，我会让楚霖在旁护着。我心中自有计量，你不必担心。况且，也不过是一日功夫，等到了夜里，我会带你们到拍卖会去。”

他左右不了萧折竹的决定。

陆成锦在短暂的挣扎过后，沮丧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只好听他的话，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之后这一路上却是紧紧地抓着萧折竹的手——或许他多握一会儿，待会儿也能让人少受一些罪。

萧折竹自然是随着他去，两人站在甲板上，瞧着层云掠过，下面的城池或是山峰若隐若现。

“那里是仙宗。”站了一会儿，萧折竹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远处。

陆成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高耸的几座山峰，和峰顶金碧辉煌的建筑。

飞船隔着那边很远，能瞧见的建筑只有拳头大小，陆成锦一眨不眨地将那几座山峰一一扫过，难以想象到了近前，那宗门会有多大。

“你可还想再入仙宗？”他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听见萧折竹问。

陆成锦回神，摇了摇头。

萧折竹似乎对他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微张了张嘴，才接着问：“为何？”

“你不是……还需要我在身边陪着。”心中的确是这般想，但怎么听怎么觉得暧昧，以至于说出口的时候，陆成锦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

萧折竹眼中的意外这下子藏都藏不住了。

不过很快，那些意外的情绪变成笑，他道：“其实，留在我身边的并不一定要是你。”

陆成锦愣了下，听见他说出真相来：“世间有至阳之体的人并不只有一个，只是恰好，你生得离凰炎谷近些，这才被我察觉——”

“若有朝一日我寻到第二个人，你便能够自由了，成锦。”萧折竹的声音里带着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