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疼痛令我怀疑人生，可是俗话说得对，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么跪着也要走完。

我在重阳宫内，除了丘处机外并没有和其他弟子建立亲厚关系，所以对被逐出师门一事态度平淡，我甚至有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

只是一切出乎意料，我非但得不到寻人法子，还伤透了丘处机的心，虽说是无意，但我又内疚又惭愧，还带点儿遗憾。

撇开这些不提，脱离全真教终究也不算坏事，因为今后我不必顾虑全真弟子的身份，算是少了一份负担。

然而我亦知道有些冲突不能避免，比如黄蓉，事到如今，要说小龙女离去之事与她无关的话，除非小龙女亲口承认，否则任谁怎样说我都不会相信。

黄蓉在我心中本来好坏参半，经此一事，一下子变成了全坏，我恨不得揪着她衣领质问她为何如此多事。

不过在我寻到小龙女之前，我并不想见到她。

只是小龙女到底上哪儿去了？

“阿姊！”杨过的呼喊声倏然响起，我抬眼一看便见到他在山路前头朝我跑来。

我看他一脸惊喜，张开双手想要抱我，登时吓得我连忙叫道：“不要碰我！”

他立时愕然，随即不好意思又颇为理解地说道：“也对，我也是该顾忌一下了。”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阿姊我被鞭责了一顿，背上有伤，可禁不住你的熊抱。”我苦笑着解释，他一听顿时凝重起来，沉声询问原由，我便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与他说了。

闻言，杨过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看着我却又说不出什么，我说道：“既然你寻来了，那就和我一起去寻你姑姑吧，好吗？”

“即便你不说，我也会陪你。”他温柔地摸了摸我脑袋，说道：“阿姊，你辛苦了。”

这一瞬间令我觉得他成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跟我抱怨这抱怨那的男孩，穆念慈若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欣慰了。

“没事，我还行，走吧。”我笑道。

“我背你。”

“好。”

我其实不大清楚自己的伤势如何，只知道痛得非常厉害，也知道肯定有皮开肉绽的情况，在我昏迷后，众前师兄也只是随便洒了些伤药在我背上，我醒后血液已经凝固，换衣时大概也够我送我来回地狱又折返人间。

我怕伤得厉害，加上身上的药物不多，便叫杨过带我去医舍，大夫看过后表示伤得不重，瘀青占了大多数，擦破了皮的有十多道，较严重的只有两三道，只要每天仔细打理，半个月左右就会痊愈。

我们在医舍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讨如何寻小龙女，对话被老大夫听了去，他笑吟吟地告诉我们下邽的西岳庙里头养了一条盲犬，鼻子极灵，据说曾帮一个被拐走十天的孩子寻回父母，老大夫叫我们不妨试试。

反正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便打算一试。我们谢过老大夫后，杨过便背着我朝下邽而去。

杨过的轻功绝佳，原本一天半的路程硬是半天就到了，实在叫我膜拜！

来到西岳庙，先是与庙方说明来意，等了约莫一刻钟，一个自称姓陈的道士来告诉我们借犬可以，只是需由一位道长跟随，我们没有理由反对，遂同意。

过了一会儿，他带著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道士回来，少年道士背著包袱，看样子已经准备好跟我们出发了，看来他们对那盲犬充满了信心。

我们相互介绍一下，少年名叫花泊，长得清秀白净，说话间我已经得知他是个充满朝气的男孩儿，他带我们前去盲犬身处的位置，告诉我们那盲犬叫通天，名字是丹阳真人起的，也就是马钰，这时我才知西岳庙竟是全真教圣地！

我们在庙里兜兜转转，终于见到了通天。

通天属大型犬，四肢站立能有杨过的腰际般高，瞧着相当骇人，它通体茶褐，大鼻子，眼睛银白，耳朵大且垂，皮肤松弛有皱折，怎么看都不像常见的大黄狗。

“你们有东西带来吧？给通天闻一下。”花泊说道。

我在包袱里头取出一件小龙女的衣物递给通天，说道：“通天大哥，拜托你了！”

“它是母狗来的说。”花泊毫不留情地泼了我一脸冷水，我听到杨过在我身后噗哧一笑。

我瞪了杨过一眼，他憋着笑，蹲在我旁边，对通天说道：“通天姐姐，拜托你帮帮忙！”

通天低呜一声，似乎在响应，它在衣物上来回嗅闻，然后抬头，鼻子抖动不已，应该在辨别空气中的味道，我见它良久都未有其他行动，内心担心。

杨过瞧向我，以眼神询问“它能行不？”，我呶呶嘴表示不知道。

花泊大概是看出我俩的忧虑，笑着说道：“没事儿，如果它觉得找不到不会这么努力的说，我想应该是味道有些弱，要些时间来辨别方向。”

花泊的话也是有些道理，我们继续等待，直到通天摇着尾巴，慢悠悠地迈步前行。

“行了行了，我们走吧！”花泊喜道。

我早已迫不及待跟上通天的步伐，杨过和花泊跟在我身后，我们走出了西岳庙，朝东边而去。

花泊的性格与杨过相类似，随性、开朗和多话，总在我身后和杨过一起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他说他来自徐州，十岁时父母双亡，从此四海为家，后来遇到他师父，就是那位陈姓道士，陈道士将他带回西岳庙，至今已有四年半。

而通天是三年半前某场大雨过后出现在庙门前的，它当时奄奄一息，大家都以为它活不成了，结果活下来了，马钰当时就在庙内，正在读黄帝内经，读到生气通天论，故名其“通天”。

花泊说完自己和通天的身世后，杨过不知是不是觉得大家同病相怜，忍不住大哭出来，吓得花泊手忙脚乱地安慰。

杨过哭完后，说起自己的身世，当说到穆念慈如何病死时，又哭了出来，我猜花泊是想起自己的娘亲了，也跟着杨过哭出来，我心里念挂着小龙女，又听他们哭得悲切，不禁悲从中来，亦跟着号哭。

三个人就这样站在路上上演年度悲情大戏，哭得肝肠寸断，直到通天不耐烦地嗥了我们一声，我们才渐渐平复下来，各自都有些尴尬。

杨过和花泊安静了没一会，又开始说上话，但都刻意回避了悲惨的身世，聊起了各自有趣的见闻。

而通天走得非常有明确性，我心中燃起了希望，觉得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小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