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躺在仪器床上从CT机穿过的时候，莫羽就这么盯着天花板放空。也许在参加这个节目以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偶像的陪同下看医生。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就说，骨头没事。”宋辉白了叶之一眼，像是在无奈他的小题大做，“注意保护和休息就行。”
叶之耸耸肩，“没事不是挺好的。”
“算了，我再给你开两个喷雾剂。”宋辉转头朝莫羽叮嘱道，“免得大影帝疑心病又起来。”
虽然话里是嫌弃，但宋辉和叶之抬杠的氛围，和其他时候都不一样。
怎么说，莫羽觉得很和谐很放松。
“那个...我怎么付账？”
莫羽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出声，也不能赖偶像的账不是？
宋辉再次挑眉，把难题踢还给了叶之，“我反正是从叶之那里的会员费里扣，至于他怎么和你结算，那是你们俩自己的事。”
“没事，不用。”叶之摆手拒绝。
莫羽有点苦恼地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好吧？”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哪怕是自己的偶像叶之的好意，她也想从什么别的地方弥补回来。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纠结，叶之想了想，提出了一个以劳动为为报酬的主意。
“要是真想还我医药费，莫教练你带我上分吧。”
“啊？”莫羽愣住。
她没想到叶之对废土求生的热爱竟至此!
“不愿意？”叶之挑眉追问。
“没有没有，我愿意！”莫羽赶紧解释。
叶之笑笑，“我开了小号想着可以在节目间隙练习一下来着，没想到排位赛死活上不去。”
“我保证带你上分！”莫羽拍拍胸脯，一副包在身上的样子。
全程目睹两人对话的宋辉若有所思地抬手摸摸下巴，然后摇摇头打断道，“拿着单子，出门右拐吧。”
叶之接过药单，主动帮莫羽拿上药品。
随后，他按照约定，开车把她送回了俱乐部。
就是临走前，叶之还不忘提醒莫羽，“说好带我上分的。”
“嗯，一定完成任务！”莫羽笑笑，心里美滋滋的。
*
夜晚，按照约定，莫羽上线游戏，用自己的小号加上了叶之的小号。
莫羽把叶之拉进队伍，两人连上同队麦克风，却默契地谁也没说话。
她的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让人不愿打破平静，或者说，打破这个让人莫名感到亲密感的分为。
“开吗？”叶之率先出声。
莫羽深呼吸，活动了一下手指，像是
“嗯，等会儿我们一起行动。”
如果目标是上分，那么和平时的打法会有些不同。废土求生的排位赛和大多数游戏差不多，分为青铜、白银、黄金、钻石和大师五个级别。
叶之小号现在是黄金高阶，目标是升上大师低阶，现在是月中，大家都在猛冲分，竞赛环境算不上好。
莫羽思考片刻，在耳麦里仔细叮嘱着等会儿的战术安排。
带人上分，她可是认真的。
但打排位赛也意味着，和什么人匹配成队友都有可能。
一开始，两个人打得都相当顺利，叶之小号的段位蹭蹭地往上升。现在，距离声如钻石级别，就只差一局胜利了。
“有莫教练在，果然效率高多了。”叶之感慨。
莫羽听到这夸奖，感觉自己脸庞有点儿发烫。
但偏偏是这一局，莫羽和叶之就遇上了难缠的对手和无语的队友。
“兄弟们，等会儿医疗兵和坦克都过来保护我啊。”说这话的是莫羽匹配到的突击手队友，“我这个枪法保准带你们上分。”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爱瞎指挥的了，莫羽深深吐了一口气，忍住脾气和叶之说道，“你等会儿还和我行动。”
“好。”叶之乖巧的回答，让莫羽感觉拥有了更多动力。
比赛开始后，叶之和莫羽两个人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边路寻找机会，另外的医疗兵倒是和突击手在一起。也许是突击手实在话多且密，医疗兵在他的指挥下手忙脚乱的。
“我靠，你会不会打啊？”突击手被对手围攻，血量极速减少，“我真tm无语，怎么老给我匹配这种菜鸟队友啊？”
医疗兵被喷得慌了神，血瓶直接丢偏。
原本就受到对手猛火集中进攻的突击手瞬间倒地，他气急败坏，“你tm还不过来救我！”
但对手的攻势很凶猛，医疗兵完全靠近不了，否则就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在犹豫中，五秒的时间便流逝了。
这下，突击手彻底疯了，脏话一句骂得比一句难听。
见医疗兵不说话，那男人更加恼火，“你是哑巴吗？是不会说吧是吧？”
医疗兵被骂得不得不开麦，一道带着哭腔的柔软女声传来，“对...对不起...”
结果，这成为了突击手人身攻击的新点，他阴阳怪气道，“哦～女的呀，女的别打游戏啊！你说你不在家做饭带孩子，来打游戏祸害别人，何必呢？”
莫羽感觉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她掏了掏耳朵，安抚自己受到污染的耳膜。
遇到瞎指挥推后腿最后还甩锅喷脏的，那可真忍不了。尤其是，莫羽她也是女选手，她这辈子最讨厌的话就是觉得女的打不了电竞职业的言论。
还没等莫羽开口，叶之倒是先出声反击。
“打个游戏还性别歧视，怪不得段位这么低。”
莫羽一愣，她没想到叶之会帮自己说话。感觉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莫羽深呼吸，在高处架好狙击枪，打开八倍镜，准备开启收割模式。
对方此刻正被刚才一波进攻冲昏头脑，不仅三个人聚集着前进，走位也不上心。
莫羽笑意更浓，子弹应声飞出，击中了对方突击手的额头。还没等另外两人逃开莫羽的攻击范围，他们也双双倒下，速度快到额头正中间的枪孔冒出的烟还没消散。
莫羽作为狙击手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又准又快，换子弹的速度快，重新瞄准的速度快，射击得特别准。
局势一下逆转，突击手的态度突然就一百八十度打转向。
“卧槽，狙击大哥你牛啊！”
莫羽冷哼一声，开口道，“抱歉啊，我是女的。”
瞬间，那突击手就闭上了嘴，直到获胜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一结束，就飞快地逃离了队伍。
医疗兵女孩激动得和她道谢，夸她打游戏厉害，把莫羽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队伍解散的时候，莫羽对医疗兵女孩说道，“别把烂人的话放在心上，女的怎么了，女的一样要拿mvp。”
叶之也附和，“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和女生告别，两人再次回到匹配池。叶之此刻的段位已经正式升上了钻石，那标志明晃晃挂在姓名条边上。
“谢谢你帮她说话。”莫羽感觉，自己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叶之反问，“这不是应当的事情么？谁遇到那种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骂回去吧？”
莫羽失笑，“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男人的轻笑声从麦克风那头传来，莫羽在度烧红了脸。
大概是刚才被不靠谱的队友气上头，又或者是升了段位情绪高昂，这新一局一开始，叶之就比平时冲得更猛了一些。
感觉回到了她第一次从视频里看叶之打游戏的时候。
算了，反正是小号，也没人看见，叶之上头就上头吧。
莫羽想，这也是独属于他俩的特别时刻，这么想想还挺浪漫的？
果然，冲锋太勇的结局是身先士卒。
叶之虽然是个坦克，可也经不住这么不要命地冲锋在前。
不一会儿，他就率先倒下。
莫羽看着把偶像打倒在地的狙击手的名字，不爽道，“帮你报仇。”
然后，她立刻开启加速收人头模式，先是把对方的狙击手耍得团团转后一枪爆头，然后陆续将其他几个人的人头一一收入囊中。
这架势，那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莫羽想，虽然用职业欺负业余有点过分，但偶像好不容易拜托自己点什么，帮他找回场子，她在所不辞。
两人打完这场排位赛的时候，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
“今天就到这儿吧，早点休息。技术的事情，急不来。”莫羽安慰道。
她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叶之有点着急，但无论做什么，都需要持续长久的投入才能产生质变。
这个道理她曾经也不甚了解，她一开始打得顺风顺水，很快就从被职业俱乐部选中，成为了黑马选手。但很快，在面对几乎都是天才的激烈联赛里，莫羽的水平逐渐没有了优势。
她开始急躁，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每天熬夜努力，却依旧是早早出局的命运。
但她并没有放弃，她就这么数年如一日地努力着。
一直到参加职业的两年之后，她才学会了以平常心去面对成败，也终于迎来全盛期的连胜。
“今天谢谢莫教练解围。”叶之的回答让莫羽的回忆戛然而止。
莫羽被这句感谢美得有些飘飘然，她一下倒在了床上，完全忘记自己的腰伤还没好。
下一秒，她疼得面容扭曲，赶忙把手机拿远嘶了一声。
“后天录制见。”叶之没听见这边的异常，继续道别。
“嗯，晚安。”莫羽惴惴不安地匆匆挂掉了电话。
她有点害怕。
害怕再和叶之聊下去，自己对视他为偶像的事情，就彻底要露出马脚，从缝隙生长而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辉：我仔细一想，感觉这事儿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