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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半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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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丑时过半,漆夜孤月映照下的田野不若白日生机盎然,禾苗垂叶,万物深眠。只有山间野鸮偶起枭鸣,于静谧深夜中惊起桀桀怪响。

田埂上忽然显出道身影,月光映照下地面的影子被拉得冗长。

凉风拂过,麦叶乱舞,黑影鬼鬼祟祟钻进麦田,带起一阵沙沙轻响。

辛昼匿在繁茂的麦叶之中,黑夜中一双眼睛亮似孤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土壤中散发着莹莹柔光的灵种。

风声静了。

春日万物复苏,花树渐次回醒,但同样蠢蠢欲动的,还有平时藏在暗处的各种虫豸鸟禽。

这些小东西对于温峫这种平日里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魔尊来讲,根本入不了眼,就更遑论费心提防。

可是若要种田养花,就不得不把戒备虫侵鸟害当作头等要事。

想到来之前魔尊熟睡的眉眼,辛昼嗤了一声。

就温峫那种饮琼浆喝玉露活得跟翩翩仙子似的金贵魔尊,怎么可能养得活地里的东西?

他今夜便要守株待兔,不管是人是物,都要将小贼第一时间扭送到温峫跟前,让他再没有一点机会抵赖嘴硬!

“啊——”

辛昼打了个哈欠,拖着右腮眉目倦怠,上下眼皮子打架,厚重得像黏了鱼鳔胶。

他在这儿已经蹲了大半个时辰了,四周麦叶无一不遭他毒手,被揪得七零八落遍地伤残。

剩下还没被揪秃的麦苗们簇拥在一起瑟瑟发抖,连叶片上凝结的夜露都抖了个稀里哗啦,活像被吓尿了。

辛昼一巴掌拍死了脸上的蚊子,耳尖微动,听到前方昏蒙蒙的土径上,终于起了几丝动静。

来了。

辛昼立马清醒,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

听脚步声应当是个人,果然不出他所料,有觊觎灵种的其他荒民前来夜盗。

他蛰伏在麦田之中,看到前方黑影渐行渐近,那人走到灵种旁边,缓缓蹲下——

捆仙锁脱手而出,朝那贼人兜头罩去。

寂寂黑夜中只见一道青光一闪而过,辛昼拍拍手从麦田里站起来。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偷你爷爷的东西,你——!”

背后冷不防有人出手偷袭,辛昼错身而闪,回首还击,那人轻巧躲过,鬼魅般又绕至了他身后。

这步法实在熟悉得过分,辛昼又偏头避过那人直取他面门而来的拳风,皱眉道:“温临崖?”

温峫动作一滞,试探道:“辛昼?”

“你怎么在这儿?”

二人声音同时响起,皎月从厚重云层中现身,月光照射之下,终于看清了对方相貌。

两个人脸上表情仿佛照镜子一般同带了三分震惊。

温峫拧眉沉声先发制人:“半夜偷溜出来鬼鬼祟祟,辛子竹,你是想损害灵种好赢得赌约?”

他张口就往辛昼头上扣了一顶黑锅,掷地有声,来者不善。

可平时跟他针锋相对的辛昼却并没反唇相讥,而是收回了地上散落的捆仙锁,打量他问道:“竟然能躲过我的捆仙锁,你灵力恢复了?”

他问得挺随意,但心里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温峫冷笑了一声,仿佛觉得他问得很好笑:“本座灵力要是恢复了,你觉得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说话?”

辛昼瞟了他一眼,没搭腔。

的确,他们二人实力其实旗鼓相当,上一次是辛昼得了侥幸胜他一招,下一回还就真不一定了。

不过虽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辛昼还是故意曲解,幽幽道:“不站着,那你想我怎么跟你说话,躺着,睡下,长夜漫漫,面对面深聊?”

“......”

温峫那小破竹屋里只得一张床榻,辛昼原本准备拿来编竹榻的竹子早上被他炸光了,晚上二人只得就谁睡床谁打地铺打了一架。

最后辛昼胜,把他压在下面吊儿郎当地调戏了一番,弄得温峫到现在还有阴影。

温峫又一次在谁的脸皮更厚之比中败下阵来,愤愤转身去看那些灵种,却忽然面色微变:“种子呢?”

地里原本应是八颗濯音芝灵种,现下却少了一颗。

头顶夜鸦枯叫,嘎嘎消失于夜色之中,隐约还能看见夜空中一点柔光。

辛昼抬头惊呆了:“卧槽,这乌鸦什么时候来偷的种子,连我都没发现。”

岂止他没发现,连正站在田边的温峫都没发现。

温峫不敢相信,负隅顽抗:“这乌鸦是不是你——”

“哎哎哎,别血口喷人啊。”辛昼连忙摊手自证清白,“我跟这鸦兄弟可是素未谋面。”

话音刚落,他又凑近了温峫坏笑道:“堂堂魔尊,总不可能连这点小小的赌约都要赖账吧?”

头顶乌鸦怪叫又诈尸般传来,仿佛在对温峫进行毫不留情地嘲笑。

魔尊大人脸色铁青,攥紧了拳头,心道等本座灵力再恢复一些,第一件事就是把蛮荒的乌鸦全部抓来做成烤鸡!

·

温峫被辛昼奴役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扫地整屋修葺庭院,种地施肥砍柴生火,这些温峫也便忍了,总归是男人,做点粗活累活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今日一大清早,温峫看着辛昼扔给自己的几块布帛和一把绣针绣线,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叫本座干什么?”

辛昼:“绣花啊?”

温峫:“???”

他把那些东西一把摔到辛昼面前:“你有病吗?本座不会!”

哪个号令天下的豪雄在家绣花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温峫一把抄起脚边的笤帚无能狂怒狂风乱扫,心道濯音芝怎么这么久过去了还不长成,等他用濯音芝多换点灵草摆在家日夜吸收重塑了灵脉,先把辛昼这狗贼扔蛮荒村口那棵大柳树下吊三天三夜泄愤!

辛昼踮起脚让过了温峫怒气冲冲扫过来的笤帚,苦口婆心地劝告:“我向荒卒小兄弟们打听啦,除了培育灵植,绣品在蛮荒是最值钱的东西,我知道你不会,但是......”

他又跳起来躲开温峫又叉回来的笤帚,继续苦口婆心:“为了咱们这个家着想——”

温峫:“滚!你怎么不学?”

他把一根普通笤帚杵出了绝世神兵的气势,恶狠狠地警告:“辛子竹,人皆有逆鳞。”

温峫是个大犟种,真不乐意做的事就算是杀了他也没法叫他回心转意。

辛昼看他说不通,立马变脸一样换了副神色,转身朝门口走去,骂骂咧咧地道:“不就是觉得绣花堕了自个儿男人威风吗,还逆鳞,谁他妈把绣花当逆鳞?”

他无法理解温峫这种人莫名其妙的男性自尊,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辛昼朝东边走去:“老子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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