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真的余薇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垂眸，对上江祁闭眼享受的表情，气结，对准他嘴角的伤口，狠狠摁了下去，恶狠狠地说：“我想把你做成标本带在身上，永远不分开！”
“啊！”江祁痛得龇牙咧嘴，哭丧着一张脸，余薇狠狠踹了他一脚，自顾进了院子，痛骂：“败类，你又骗我！”
走得最长的路就是这厮的套路！
大门窸窸窣窣地打开，余薇大步迈进去，江祁轻轻碰了碰嘴角的伤口，冲她的背影大声喊，“没骗你！”
他是真的做好等余薇一夜的准备，也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自己真的比不过陆平安……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随即里面传来重物搬动的声音，不必多说，余薇又在堵门。他回到自己院子，习惯性地想翻墙，却发现余薇早就在上面贴了张纸。
“踩死了我的子民，我就杀了你！”
墙下种了一堆蔷薇花，江祁扯下纸条，纵身跳回自己的院子。蹭蹭蹭爬上二楼之后，婉拒方志柏等人打游戏的邀请，转而来到阳台上，判断跳过去的可能。
这边余薇一边和林知之发微信，一边拉开阳台玻璃门，和江祁四目相对。
余薇：“你别告诉我你想跳过来。”
“是啊，你可得接住了！”江祁露出招牌式地痞笑，长腿一迈，跳上了阳台，月光落在他的背上，风吹动他的衣角，看得余薇心惊肉跳。
“你别发疯，我下去给你开——”
余薇话音未落，江祁已然纵身跳过来，余薇张开双臂，将他和月光抱了个满怀。
片刻之后，余薇出了一身冷汗，呆呆地看着他，惊恐未定地朝他大声喊：“你不要命啦！”
江祁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凑在她耳畔，语气暧昧十足，“我等不及。”
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余薇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将人摁在阳台的椅子上，余薇抱着胳膊，严阵以待。
江祁眨了两下眼睛，“我的伤口痛死了！”
余薇别过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药。”余薇丢下一句话往回走。
下午刚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化妆，此时房间里是一片狼藉，余薇开灯绕过“障碍物”，去拿放在桌上的碘酒。
“我是误入了什么废品站吗？”
江祁的调侃声响起，余薇瞬间气血上涌，联想到自己放在床上的内衣……她飞快关了灯。
“我不是叫你在阳台上等？”余薇又羞又恼，气急败坏地质问。
“哦。”江祁不以为意，“我等不及。”
一股脑冲到江祁面前，余薇正想把人往外推，突然听见他问：“，快天亮了，你是想和我深入交流？还是想看日出？”
余薇又羞又恼，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看日出！”
*
二十分钟后，两人骑着小电驴在湖边停下，寻了一处绝佳的位置等待日出。此时没到凌晨四点，距离日出还有一会儿，余薇拆开棉签的袋子，开始给他处理嘴角的伤口。
时间久了，伤口的血渍已经结了痂，余薇小心翼翼地把血渍清理掉，江祁疼得龇牙咧嘴的，急呼：“轻点儿轻点儿，不要公报私仇。”
“马上。”余薇手忙脚乱的弄完，自己出了一声虚汗，偏头认真地和江祁说：“以后别打架了，处理伤口很麻烦。”
江祁冷笑，“我那是被打。”
余薇失语，这说的好像也没错。
月亮湖很大，就在荔山脚下，在当地人的语言中，会把它叫做海，代表对未知事物的美好幻想，余薇抱着胳膊坐在石头上，湖风吹乱她的头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水一遍遍的拍打着岸边，余薇看着湖面，静默不语。随手抓起一块小石头，放在手心反复摩擦，凉丝丝的触感渗透进皮肤，“你以前是怎样的？”
“这也算是深入交流的一种吗？”江祁含着笑调侃，余薇狠狠拍了他肩膀一下，怒道：“过不去了是吧？”
江祁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妻管严，我听你的。”
余薇一怔，默认了他的说法。
“我的以前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江祁捡了片石头，当做飞镖扔进湖里，目送它远去，“我妈是京市人，和我爸结婚之后，一直在春城住，后来我妈觉得京市的教育好，我们全家又回了京市。”
“你在京市长大？”余薇有些意外，“你没口音。”
“那是小爷聪明。”江祁用京音说了一句，余薇当即被逗笑，“这句倒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我爸在京市发展的不好，又回了春城，我妈则继续在京市陪我。”江祁迎风而站，湖风将他的的刘海吹乱，他眯起眼睛，“初中的时候我迷上打游戏，然后进了联盟的青训，我爸知道后来京市和我妈大吵了一架，说我不务正业。”
余薇咬唇，偏头看着他。以前也没什么电竞的说法，都是臭打游戏的不良少年，江祁的职业发展之路，和大部分人一样，都不顺。
“我妈倒是对我打游戏没什么意见，我只要不耽误学习就行。”江祁喟叹，“但我爸死活不同意，最后没谈拢，他俩离婚了。”
余薇眼睛被风吹得干涩，起身和他并肩站着，她一直是个安慰苦手，想了一会儿说：“这其实也不是你的错。”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江祁从兜里抽出手，轻轻在她脑门弹了一下，讥笑道：“是我爸出轨了，和他们医院的护士看对眼，我不过是个由头。”
余薇忘了生气，陷入沉默，最终干干巴巴地说：“那你爸可真不是个东西。”
“哈哈哈……”江祁笑得不行，笑出了泪，“你可真会安慰人。”
余薇撇嘴，“当我没说。”
“别啊，挺有效果的。”江祁捏着下巴，笑道。
湖水一遍遍拍打着岸边，天地间陷入最纯澈的黑暗，这是日出之前的破晓。余薇听着湖水的声音，偏过头，她看不见江祁，只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以此确定他还在。
余薇：“你不问我吗？”
江祁的沉默让人捉摸不透，这种常规聊天不都是你问我，我再问你吗？江祁怎么不问她的过去。
或许是余薇的目光太过炙热，江祁接了话，反问：“我该问什么？”
“礼尚往来。”余薇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你可以问我的过去，或者其他你想知道的。”
江祁看着远方，十分叛逆地说：“不问，你好歹是个画家，我可以上百度查。”
余薇又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原以为那个吻之后江祁会有什么变化，但没有变化，江祁还是一如既往的气人。
盯着他的侧脸，余薇重复：“你快问，我想说。”
江祁邪邪笑了一下，闭上眼的同时捂住耳朵，故意逗她：“我不，那是另外的价钱。”余薇恼了，扒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你是我的！你必须听我的！赶紧问！”
“行行行，问问问。”江祁眉眼弯弯，将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欠欠儿地问：“蔷薇公主，你是天生霸道还是长大了才蛮不讲理的呢？”
余薇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说：“别逼我在这么宁静的地方扇你。”
“您接着说。”江祁故意操着一口京音，听起来油腔滑调的。
“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大家都不喜欢我。”余薇迎着风，心里的闷气被吹散些许，“我一开始还迎合大家，试图让大家都喜欢我，可惜没什么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味的妥协换不来友情，只能换来更加肆无忌惮的伤害。”
江祁想起她在山上随口编撰的那个校园霸凌的故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问：“吃糖吗？”
余薇不理，继续说：“到高中我就摆烂了，不再管这些同学关系，但我反而认识了林知之。”说到这里，她语气多了几分嘲弄，“班上的其他同学依旧不喜欢我，包括班主任陈兰。”
“我随便犯点儿小错就会挨打。”余薇回忆起这段往事，依旧觉得可笑，“有次我午休不想睡觉就画画，后来她以我不睡觉为由，打了我十下手心，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是的，她比起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江祁嘴上调侃，手却从她腰间穿过，紧紧圈住了她。
“后来我才知道，陈兰讨厌我，是因为我爸爸没去开家长会，她觉得不给她面子。”说到这儿，余薇浑身发冷，“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永远是我……”
余薇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鼻尖的酸意，继续说：“有次我又和张秋意起了冲突，陈兰把我叫到办公室一顿揍，教鞭都打断两根。我疼的不行，反问她为什么张秋意不用受罚。”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回忆起从前，委屈不减反增，余薇涩着声音说：“然后——我才知道，张秋意是她女儿，她永远会保护她的女儿……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羡慕张秋意，羡慕总有人站在她那边，我没有。”
余薇背对着江祁，温柔的风吹过她，变得萧瑟。
这段记忆已经尘封多年，要不是林知之问起，几乎不会再自揭伤疤。余薇曾经把这件事告诉过陆平安，得到的就是一通教训，责怪她不够理智，想的太多……
余薇自始至终想要的，就是陆平安能和她站在一起而已，可那会儿他怎么说？帮理不帮亲。多么义正严词的回答，要不是今晚看见他对张胜雪的偏爱，自己可能会一直信下去。
去他妈的帮理不帮亲！
“太阳出来了。”江祁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余薇满脸泪痕的抬起头。
天边已经泛起一丝红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留下缕缕金光。
“回头。”
余薇懵懵地转过头，一脸疑惑，眼尾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江祁指腹轻轻擦过她眼尾的泪水，轻声说：“现在有人站在你身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