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把人往后带了带，面不改色地看着张老板，“张老板好啊，这么久没见，生意又做大了吧？”
“哈哈哈……”对于江祁的奉承，张猛十分受用，“没呢！我妹子最近没给你添麻烦吧。”
“怎么会是麻烦。”江祁笑容不达眼底，随口奉承：“何岚做得太好了，我估计以后都招不到这么好的暑假工了。”
“哈哈哈……”张猛继续笑，而后想起来似的问：“余老师是你——”
“是我朋友。”江祁笑得滴水不漏，余薇好奇的探出来一个脑袋，被江祁一手摁了回去，张猛神色了然，“那好，余老师我们下次再约时间看画。”
“那我们就先走了。”江祁说完之后，和余薇并肩离开。
出了博物馆之后，余薇在街边的椅子上坐下，皱着一张脸揉自己的腿，江祁坐在她身边，埋头回消息。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和那人是朋友。”余薇想起江祁和张猛那熟稔样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是说有博物馆的面试？”江祁头也不抬，回；“正好博物馆有人订花，正好我就过来了，是不是很及时？”
他笑得痞气，余薇心头重重一跳，一把扭开他的脑袋，十分口是心非地说：“什么啊！”
等了一会儿，余薇没听见江祁的声音，悄悄拿余光瞥他，江祁手机上的微信界面，他正和何岚发消息，心里那股烦闷又涌上来，余薇扯了片叶子朝江祁丢去。
江祁收回手机，面露不解。
余薇心里不爽，将腿往江祁身上一架，没好气地说：“你给我揉！”
江祁扫过她白皙的小腿，凉鞋带子已经将她的脚后跟磨得有点红，江祁伸手替她揉着小腿肌肉。他这么听话，余薇心里的烦闷褪去大半。
突然，江祁按腿的动作停下来，余薇偏头看他。
“还说不是明恋我？”阳光下，江祁的笑少了几分邪气，多了几分明媚，一下撞进余薇的心里，她竭力遏制住自己想低头错开视线的想法，昂着头一脸倔强地说：“我在家保姆常这么给我按，我也明恋她？”
“我和保姆可不一样。”江祁停下动作，眼神似笑非笑，余薇蓦然有点心慌。
“有什么不一样。”余薇反问，“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啊！”腿骤然被江祁甩下去，余薇不可置信。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保姆肯定要罢工。”江祁双手抱着胳膊，灼热的太阳光线模糊了他的眸色，余薇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走了，公主。”江祁起身。
余薇咬唇，不知道他语气中的嘲讽有几分真假。江祁步子很快，一会儿就走了一大截的距离，余薇想了一会儿，忍痛追上去。
“你是不是生气了？”余薇语气艰难地问。她几乎没给人道过歉，流程完全不熟。
“没有。”江祁声音如常，眼神平静的直视前方，“只是本保姆接下来要休假几天了，公主这几天得自理了。”
“你又要去山上？”余薇抓住了信息点，“我也去。”
江祁歪头笑了一下，既没说是，也没否认。
余薇还想说什么，电话铃声响起，上面显示的是陆平安，江祁眸色深深，嘴角笑容又放大了一点。
现在也没空思考江祁的意思，余薇停住脚步。江祁什么都没说，朝另一个方向走，余薇脚疼得不行，干脆停住。
“什么事？”余薇接起电话。
“你下次在社交媒体发内容，和我商量一下。”陆平安清冷的声线传来，语气同样不悦。
余薇抱着胳膊，冷笑了一下，“我发什么你也要管？”
“你开小号怎么发都无所谓。”陆平安无语叹气，“你用山水画家余薇这个名头发，我当然要管，你这种级别的已经是艺术家了，你在社交平台发画，会影响你的商业价值。”
“我有什么商业价值。”余薇语气完全冷漠下来，头顶明明是太阳，她却觉得像冬天一样冷，“我是什么级别？国画之耻？这次他们又开骂了？”昨天她发社交媒体是小号，不过陆平安能打来这个电话，应该是又被扒出来了。
余薇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竭力忍住崩溃的情绪，用平淡的语气说：“她们想骂什么骂什么，反正我都无所谓——”
“你无所谓？！”陆平安低沉的声音传来，余薇身体重重一抖，握着电话的手收紧。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电商联系我，问你愿不愿意直播带货，你说有没有所谓？！”陆平安粗声质问，电话那头又传来电话铃声，余薇站在原地，喉咙酸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看，又有电话进来。”陆平安接了一早上的电商和画廊电话，一肚子火气压不住，发觉余薇沉默不语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好，又重新放柔语气，“薇薇，你别总那么任性。”
满腔的委屈和反驳都说不出口，她真的任性吗？余薇张了好几次嘴，最终只说了一个“好。”
“画家有争议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管外界的评价。”陆平安重重叹了一口气，“社交媒体上的评论我都看了，你到时候把帖子删了就行，评论就别看了。”
“好。”余薇这次开口顺畅多了。可能是荔山太舒适，让她忘了曾经打落牙齿往嘴里咽的感觉，好在，现在又想起来了。
“你那幅画画的很不错，可惜被放在了网上……你抓紧时间，以“风”概念画一张，到时候展出。”
“好。”余薇乖顺的像个机器娃娃。
“咚咚！”敲门声传来，打断了陆平安的话。
“陆哥，在忙吗？”张胜雪甜甜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余薇的耳朵，余薇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不能丢人，至少在张明雪面前不能。
余薇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扶着花坛的边缘坐下，双眼失焦地看着周遭的事物。
“一个电话而已，就这么难过？”江祁原本都想走了，可一看她哭的那么惨，没忍住又折了回来。
余薇双眼重新聚焦，抬头看向江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手里是一包纸巾。
伸手勾到纸巾的瞬间，余薇心里闸口再也关不住，方才压抑的委屈瞬间将她吞没，余薇扑进江祁怀里，泪水汹涌的流着。
江祁没料到她的动作，浑身僵硬了一瞬，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想说点儿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身份不对，说什么都不合适。
震动和铃声一切响起，余薇感受到他衣兜里的震动，默默退出他的怀抱，伸手擦着脸上的眼泪。
江祁悠悠叹息一声，抽出一张纸巾后接通电话，“小张，什么事？”纸巾递过去，她没接，江祁腾出一只手，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抬头。”江祁轻轻说完，余薇没理，依旧垂着头，头发遮住她的脸。倒是电话那头的小张懵懵地问“为什么”。
“没事，你继续说。”江祁小张说完，手推了一下她的额头，余薇花猫一样的脸在江祁面前展露无疑。
“嗯！咳咳咳……”江祁竭力忍住自己的笑声。
余薇重重呼出一口气，甩开他的手，招手拦车，扬长而去。司机见她满脸泪水，以为是情侣吵架，立刻用说教的语气开口：“我说你们这种年轻女孩子就娇气，动不动就是分手威胁，像我们那辈人，一眼就是一辈子，我和我老婆吃再多苦都舍不得分开。”
“停车！”余薇大声喊完，扫码转了二十块过去。
“哎哟，脾气这么大，要我我也受不了。”司机语气高高在上，“你要是我女儿，我非扇你一巴掌不可。”
今天还真是谁都要在她头上踩一脚了！
余薇停下关门的动作，冷笑一声，今日积累的情绪全都在此刻发泄出来：“像你这种一把年纪一事无成的中年男人，也只能在年龄上找找存在感，垃圾一样的东西，赶紧滚！”
“你个贱人你怎么说话呢！”中年男人立刻暴跳如雷。
余薇面上看似平静的笑着，其实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怎么，踩到你痛脚了？垃圾。”
“你再说一遍？”中年男人从驾驶位上下来，指着余薇的鼻子怒骂。
“怎么，说不过想动手？”余薇抱着胳膊冷笑，心里觉得无比畅快，“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他妈的，老子干死你！”中年男人冲上来就要给她一巴掌，余薇侧身躲过，指甲还是刮到她的下颚，一阵火辣辣的疼立刻传来。
余薇的疯劲儿也上来了，扯下耳钉就往他脸上招呼。
……
江祁回到花店之后，和小张重新核实了本月账单，给余薇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到后面更是直接关机。
江祁扫了眼墙上的时间，下午两点，江祁回到工作台，给她包了束粉荔枝，想起她之前泫然欲泣的模样，江祁又往花上喷了点小露珠。随即捡起外套，直接走了出去。
“江祁。”
江祁顿住脚步，侧头眯起眼睛。他完全没想到，爷爷奶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抱着花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兜里的电话就急促的响起来，江祁皱着眉头接起。
“你好，这里是荔山派出所。”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学薇薇，遇事要冷静，薇薇的成长环境注定她是有点儿疯劲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