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月怔在原地，眼角还挂着一颗泪珠。
陆寂哑着嗓子，声音有一点点抖。
他该不会是因为陆铭洲说要送她出国，哭了吧……
陆明月僵在那里，推了一下陆寂，小声说：“陆寂……你别很这样。”
见他没动，陆明月才确信对他解释：“我们都结婚了，我肯定要尊重你的意见的。况且我爸妈那关也很难过。”
“你说的也对，我也不想靠我哥随便出去念个书，没有意义的。而且你不是说过，要帮我找师父吗？”
“那个，你别难过了。”
等到真的安慰人的时候，陆明月才觉得自己嘴笨。
她干脆不说话了，只一下一下地轻抚陆寂后背。
半晌，陆寂才开口：“你不走了？”
陆明月点头，才想起陆寂看不到，说道：“起码现在不走了。”
陆寂胸腔震动，陆明月就觉得不对劲。
等他笑声扩大，她才发觉上当了。
陆明月使劲儿推开陆寂，冷声说：“多大人了，有意思吗！”
陆寂声音还残存笑意，“抱歉，刚刚，我需要缓一下。”
陆明月耳根红了，瞪了他一眼转头去看窗外，不再说话。
她看见车窗上陆寂的影子，听他缓缓开口：“嗯，我知道了，你不会走。”
陆明月气不过，对着影子反驳：“那可不一定。我找萧律学一年，就算拿不到那个学校的offer，我也可以有别的选择。”
果然，她话没说完时陆寂的脸就黑了。
陆寂不开心，她就高兴。
还没等陆寂再说什么，交警来敲他们的车窗，问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还告诉陆寂这里不能久停。
莫名其妙地，两人陷入冷战，直到车在陆氏总部的地下车库停好时，陆明月都没再和陆寂说话。
陆寂的专属电梯里，陆明月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站着，盯着不断上跳的数字，心里就像长了草。
没在自己的地盘，她这样和陆寂闹别扭真是处处受制于人。
早知道她就应该听陆铭洲的话，跟他一起去他公司；或者刚才有点骨气，自己打车回去。
都怪陆寂！
她就该知道他这种铁石心肠怎么会哭的。
想想今早她还怕陆铭洲想多又解释又担心的，自己还没出息的哭了，又让他趁虚而入……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明月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电梯快到顶层时，身后陆寂忽然开口。
“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收一收，一会儿会经过秘书室。”
陆寂的声音很淡，也没有笑意。
陆明月还在细数陆寂的“罪过”，冷不防听见他这样说，下意识反驳：“我又不会影响你形象，再说你凭什么管我。”
陆寂冷笑：“凭什么？一会儿你让我怎么跟他们介绍你？”
“你不是陆总吗？”
陆明月理所当然，她也没见她哥领朋友去公司玩还得给下属介绍的。
陆寂面无表情：“我不希望我的下属误会我的为人，也不想有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陆明月暗暗撇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像谁还觊觎他似的。
“更何况，你以为不和他们说清楚，人家会真的教你么。”
陆寂这话倒是让陆明月沉默了，虽然她还没进职场，交际圈也单纯，但平时也被妈妈带去参加过各种聚会，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还是有所耳闻的。
更何况人家的工作本来也不包括教她，她不说清关系，没准人家觉得不能得罪，只糊弄了事也不是没可能。
陆明月抿唇，犹豫了一下转身对他说：“那就，说我是你妹妹好了。”
透过冰冷的镜片，陆寂的眼神似乎也没什么暖意。
他看她一眼就又目视前方：“集团里的人都知道我的家庭情况。”
“堂妹好了，反正我们一个姓。”陆明月无所谓道，“如果你想说我是你侄女我也不介意。”
她就是成心想气陆寂的，顶着风口胡言乱语。
果然，陆寂看过来的视线像要把她钉在电梯厢壁上一样。
陆明月不由自主地挪了个位置。
她有点后悔，但还是没道歉。
陆寂瞥她一眼，电梯到了顶层，门缓缓打开。
似乎是赢了这场战争，陆明月想想陆寂吃瘪的表情就想笑。
她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以至于开门时见到等候在电梯门口的何秘书，陆明月的笑也没来得及收回去。
今天算是陆寂第一天正式上班，虽然是周日，总部大楼只有几个人加班，但他也要有个仪式感。
小陆总不喜欢太声张，他没拉上秘书室全部的人，只自己来了。
自从小陆总回国，集团内部就隐隐有着站队的风声。这次小陆总回了集团总部，看来也是时候了。
何然很清楚自己的选择，看着电梯的数字到了，摆好了表情迎接。
电梯门刚一打开，何然微笑欠身：“陆总……”
动作戛然而止，其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谁能告诉他，怎么先下来的是个小女孩……
这女孩儿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没听说陆总有妹妹，更不可能是他女儿吧……
长腿迈出，见到陆寂那张斯文温和的脸，何然不禁抖了一下。
小陆总看着冷清，对他们这些下属不至于亲切，工作上也严肃认真；但他和小陆总相处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也没为难过自己。私下里还是很温和的。
怎么他刚才看到的陆寂的眼中渗出的都是寒气，整个人也冷飕飕的，让何然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何然急忙收回视线，对陆寂问候：“陆总，今天小秦休息，您还是需要茶吗？”
陆寂轻应了一声，带头先往办公室走。
何然不知道陆明月的身份，但他能看出来小陆总很重视她，对陆明月笑笑，“您先。”
陆明月觉得别扭，慌忙摆手。
一个“不用了”还没说完，陆寂停下，转头打量何然，冷声说：“给你加班费是让你来当总管的么？昨天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何然冷汗流下，对陆明月露出个歉意的笑，快走两步追上了陆寂，“陆总，沉总那里……”
他们人高腿长，走路又快，陆明月还穿着包臀裙子和高跟鞋，追不上他们。
索性这一层除了陆寂的办公室和秘书室，就是财务室，今天还只有陆寂和何然在，她慢慢走，也顺便参观一下。
她自己家的公司她都没怎么参观过，也就给陆增送过一两次文件，还是快去快回，只和接待她的秘书姐姐打了个招呼。
她爸爸的装修风格也是那种九十年代的样子，办公室里的红木家具压得她喘不过气。
陆寂这里倒是看上去氛围轻松，不知道是之前陆之城的审美还是陆寂来之后改的。
只是布局让她看不明白，很快地，陆明月迷路了。
在没人的地方，陆明月自在很多，况且这里是陆寂的地方，她也不担心迷路，反而开始欣赏走廊陈列的各种艺术品。
她就这样迷糊地走着，意外地看到了不远处陆寂的办公室。
只是她还没走近，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扇。
陆寂站在半扇门前，在走廊找了一圈，才看见不远处慢慢向前挪的陆明月。
他长指松松地搭在门把上，大衣还穿在身上，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陆明月。
陆明月也看到陆寂了，快走了几步上前，刚想开口，就看见陆寂拧着的眉头。
陆明月停住，想解释：“我裙子不太方便快走，而且这里不太好认。”
陆寂：“连这里都认不全，自己去国外念书能不让人担心？”
这话就是故意的刻薄了。
陆明月来气，她只是没想着快找到罢了，这两样又不挨着。她又不傻，还不会用地图吗！
陆明月索性不走了，反唇相讥：“不用陆总操心，我出国也不是一个人。北城大学每年有不少同学去那边留学的。”
“更何况，我家里人不会担心的，请陆总放心。”
陆明月嘴上痛快了，也不敢去看陆寂的表情。
只是余光瞥见本来是虚虚搭在门把上的长指骤然握紧，指节上青筋若隐若现。
陆明月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但也不想认输。
归根究底，这场争吵还是他的错。他都没道歉，她凭什么认输！
陆明月梗着脖子看向别处，脖子都酸了也没听陆寂说什么话，最后听到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陆明月撅着嘴，愤愤地瞪了眼那扇紧闭的门，快步往回走。
她也不是没地方去，干嘛赖在这儿遭人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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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何然站在陆寂办公桌前不敢吭声，一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刚才他还沉浸在汇报工作中，小陆总就忽然站起身去开门；他看了一眼又匆忙收回视线，眼睛死死地钉在手中的文件上。
不多一会儿，他就听见了硬邦邦地关门声。余光中，小陆总正大步朝他这边走来。
陆寂坐回座位上后沉声说了句：“抱歉，继续。”
职业素养让何然压下好奇，继续开口，刚说了两句话就被陆寂打断：“今天就你在吗？”
何然愣了一下，知道陆寂说的是秘书部，慌忙说：“赵副总也在。”
赵潇潇是陆寂在国外的同学，他上任后就把她挖了过来做行政总监。
说是同学，其实两个人只是同校，赵潇潇大他几岁，先回了国。结婚生子后，赵潇潇在原来的公司被排挤，正好遇到了刚回国的陆寂。
陆寂知道赵潇潇的能力，她最适合去做人事总监，可现在那边被他舅舅看得紧。
陆寂的钢笔在桌上轻敲，对何然说：“你稍等。”
他走到落地窗前，拨通了赵潇潇的电话：“潇姐，有个事儿麻烦你。”
赵潇潇爽朗，何然在桌边都能听到听筒里她的笑声：“我刚忙完，正准备走。公事私事啊，私事儿得请我吃饭！”
陆寂顿了一下：“私事，帮我照看个小孩儿。”
饶是见多识广的赵潇潇也愣住，她愣了一会儿才尖声问：“你有孩子了？私生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何秘：不是、真是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