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郊外，阳光并不算强烈，姜肆柔和的面容陡然出现在离云彻面前，声音低沉绵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姑娘，我在问你。”

离云彻下意识看向自己后腰上的刀，却见那男子并无表示，她只得硬着头皮答道，“顺着路一直走，穿过密林就到了。”

“顺着路，是要往前吗？”姜肆缓缓起身往前望去，双手逐渐攀附在离云彻身上，一个用力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抽出身后长剑与那赵国细作扭打。

离云彻也不再犹豫，赶紧带着车夫跑到马车之上躲起来。

姜肆见离云彻已然逃脱，便也不在连战，一个飞身前往车夫旁边，用力挥动缰绳，“驾。”

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森林，枝叶茂密，阳光从树叶中倾洒下来，形成或明或暗的光斑。

“此时是东阳的南郊，过了这片林子就是大周。”姜肆伸手将离云彻接下来，她环视着四周，这片林子她确实从没来过，取道大周时也不曾经过此处，毕竟平时走都都是大道，只是知道这里树林茂密，是兵家必争。

她慢慢行走在林中，连平时难以发现的游丝萦绕在周身，随着阳光一起落下，树林的气息格外清冽，离云彻忍不住深深地吸入一口气。

“本来想晚上带你来，这边萤火虫很多，一到夜间荧光点点，才好看，可是太晚了回去不是十分方便。”姜肆的话语十分诱人，便只是想象也能感知到那种美感，夜间中氤氲的雾气悄悄升起，吐露着朦胧的月光。

“没事，日间也很美。”离云彻向前走着，远处突然听到一阵叮铃之声，果有一条极为清澈的溪水畅流其中，只可惜水流虽清澈，但是却没有什么鱼，离云彻随便找个石头坐下，暂时性地歇一会，远处地阳光肆意地倾洒在她身上，离云彻漫不经心的张口：“话说，你怎么这么久才从离国离开？”

“你想说什么？”姜肆坐到她旁边，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树林里忽然卷起一阵微风，树叶沙沙作响，地上的光斑也摇曳不止，连她的头发都被这股无名之风吹的有些凌乱，“我以为你在那日便离去了。”

“没有，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姜肆似是没听出来她的话外之意，只是浅浅的回复一声。

骤然间，树林中一支穿云箭不知从什么方向袭来，离云彻顿时面色一凛，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只冷箭正巧射在姜肆的左箭头，血流不止。

“糟了。”离云彻往后一瞧，果然间不少黑衣人躲在树林中间，两人眼神交汇，心领神会，瞬间跑到马车上，开始狂奔起来。

离云彻双手执绳，赶紧冲着前方跑去，后面黑衣人不依不饶，让她出了不少冷汗。

“往右跑。”姜肆忽然从车厢中大喊一声，离云彻迅速将马赶向右方的小道，后面的黑衣人见他们骤然变道，立即拉弓准备再射，弓箭声不绝于耳。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离云彻方才感觉不到弓箭声了，她转头往后望去，果不见那些黑衣人影，她慢慢将马车停下，掀开帘子走到车厢内，“你还好吗？”

姜肆紧皱眉头，苍白的面容上冷汗涟涟，“没事。”

离云彻走得近了些，那只穿云箭斜插在姜肆的左肩上，伤口血流不止，她咬咬牙，柔声道：“这箭要拔下来，你忍着些。”

姜肆没有说话，强忍着痛点了点头。

离云彻长吸一口气，双手颤颤巍巍地覆上那只箭，一气呵成拔了出来，一时间血液飞溅，竟让她有些恍惚。

“好了，这样就好一点。”她一边安慰着，一边将身上的衣服扯下点布条给姜肆包扎。

“你怎么会包扎的？”姜肆本能性地问出口，却又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不再言语。

“少时和父王去过围猎，受过伤，于是学过。”离云彻倒是回答地很快，手头也不忘给绷带打个结，“这些人擅长用弓，身法也不像赵国人士...大致是谁，你清楚吗？”

姜肆摇摇头，“不清楚，但我猜，与七弟脱不了干系，只不过我来离国的消息极为封锁，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知的。”

“也许他们在离国也有人，总之，现在不安全。”离云彻有些担忧，悄然从马车向外望，远处是一片田野，早已不见树林的影子，“那些人应该还没走远，如今你我躲在这马车内也不是办法，不如向城内走去，人多事杂定不好找，再慢慢回东阳，与祁钰汇合。”

姜肆沉吟许久，面上的神情尤为严肃：“不行，姜信估计这几天便要起事，如若再在离国牵扯几天，恐生事端。”

“起事，你的意思是，信王要谋反？”离云彻十分诧异，如果这时候七皇子趁机起事的话，事成之后姜肆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可回大周之后，又要如何？

离云彻望着面色尤为苍白的姜肆，一咬牙，还是将马车一路向大周奔去。

夜色渐浓，周围还是一片荒凉，这不禁让离云彻有些担忧，她渐渐放缓了速度，向车厢问道：“夜有些深了，但周围好像没有什么农家？”

姜肆缓慢地从车厢中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色也犯起了难，只能言道：“今日先在马车里待一夜吧。”

离云彻点了点头，将马车停在了一个草木茂盛之处，让马儿好好休息，自己也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这时她才发觉自己饿的要命，于是转身向姜肆问道：“带剑了没？”

姜肆有些迷茫，但还是将自己的佩剑交给了她。

“你去找些柴火来，我去打些东西饱腹。”

离云彻依旧从容不迫，拿着姜肆的佩剑就去打猎了，姜肆本还有些担心她，但一想起离云彻也是个中高手，便也心安理得地去捡柴火了。

离云彻拿着佩剑四处闲逛，也没找到这猎物的身影，一时更为紧张，攥着剑的手都有些颤抖，这时突然一只兔子从她眼前跳过，她嘴角一勾，手臂一弯，轻轻一掷，那兔子方不再动弹。

她心心念念地拿了兔子往马车走，却见姜肆已然把火烧了起来，旁边水壶还灌满了水，她此时口渴至极，也不顾什么繁文缛节，拿起水壶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给我吧。”姜肆缓慢起身，将离云彻手中的兔子接了过去，开始细致地剥起了皮。

篝火哔哔啵啵地响，在这荒无人烟的夜晚显得更加寂静，夜空中繁星点点，是平常无法见到的壮丽景色，虽说不如那片树林景色宜人，但也不失为一种田园野趣。

正在姜肆与离云彻等待烤肉的时候，几只萤火虫忽然飞了过来，盘旋在离云彻身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小虫子，忍不住用手碰碰它们。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萤火虫。”

“之前在宫中，从未见过如此景色，想到你也应是如此。”姜肆将烤好的肉递过去，眼睛中倒映的火光来回跳跃。

离云彻接过烤肉转过身去，仔仔细细地吃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那兔子不大，但一顿烤肉也足以宽慰她们的身心，临睡之前，她拿起水壶看了一眼，果然不剩什么水了。

“你要去接水吗，我带你去。”姜肆从车厢内起身，带着离云彻去那片打水的地方，路途不远，穿过一片草地便是，清澈的小溪倒映着柔和的月辉，波光粼粼的水面如同繁星闪烁，离云彻有些小心翼翼，不敢去破坏这副自然美景。

“真的很美。”她喃喃道。

“是啊，这样的景色，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姜肆有些感叹，静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似是在欣赏这幅风景画。

离云彻接完水，两人便一齐回了马车内，这荒郊野外也不能计较什么，有一个可以睡的地方便就够了，山上的狼群此起彼伏地嚎叫着，两人竟也能昏昏睡去。

晨光大好之时，离云彻才起不久，去河边随便洗了把脸，摘了不少野果子，回到车厢时姜肆还在睡，她有些怀疑，伸出手往姜肆的额头一放，果然热得烫手。

离云彻只得再将衣裙撕下来一块，浸满了冰冷的溪水，将那湿布条贴在姜肆的额头上，才缓缓地往城里去。

过了这片荒原，她就进到了德宏镇，德宏镇虽说偏僻，但处于两国交界，人还是不少，她随意找了一家旅店，将马车放在这里，掀开帘子却见姜肆已经醒了，有些诧异，“还好吗？”

姜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回道：“有些晕。”

“我们先去医馆。”离云彻慢慢将扶下来，一起去了医馆，医馆的老大夫看着姜肆这伤口，眉头紧皱，“这是打猎的时候伤到的，可够严重的，还好是治得早，不然这胳膊都要废了。”

“是吧大夫，我早就很他说过，家里不需要他打猎了，还逞强。”离云彻瞧见这个时机，立马开始揶揄姜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