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在眼前的手，灼热、滚烫。

世界陷入黑暗，其他感官则在此时此刻异常敏锐，伊尔全身心都被祈安身上的气息裹满，像一整个拥抱住祈安而蹭了满身。

但他们现在的姿势，犹如伊尔陷入祈安的怀里。

墙角处割裂的一光一影，冰冷金眸在看一只处在阳光之下却恶心卑劣，躬身忍受疼痛的虫，随后他又释放一点威压，直到将对方压跪在地，连背都无法挺直。

祈安想直接动手的，但事后会很麻烦。

会牵连伊尔。

伊尔感知到背后熨帖的温热，下意识地背脊绷成一条线，一动也不敢乱动，直到被推进公寓门内，温和灯光拂落才有所缓和。

在亚卡愤恨的目光下，他被祈安拉到对方现今的住处。

那抹温热一脱离，伊尔反而后背温度渐升，烫到连心都乱了拍子。

祈安见伊尔怔愣的面容，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柔和：“没事了。”

怎么可能会没事？

伊尔扯住祈安的衣角，唇瓣动了动，他有好多话想说，却只有两个字吐露有声：“……抱歉。”

祈安安抚的动作一顿。

“伊尔……”祈安的手顺着脊背往上，握住伊尔的后脖颈，迫使伊尔抬头看他，金眸里蹿过一簇流光，“是我擅作主张。”

如同在食堂那日。

闻悉，伊尔没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全泄了出来：“你不知道帝国法规定，亚卡是A级雄虫，他……”

伊尔头一次在祈安面前露出这副急躁的模样，祈安不知道该如何抚慰对方，他无从借鉴：“我知道。”

伊尔登时息了声，只能抬眸看祈安。

祈安无比淡定，重复道：“伊尔，我知道。”

碧蓝眸晃了晃，伊尔咬紧唇瓣，撇开脸：“不，你不知道……”

是他自私，他不想让祈安知道这些条文规定，所以什么都不告诉对方。

他一边想试探，一边又天真的想，只要祈安不被外界雄虫恶习所侵染，就永远是医院初见那只令他心动的雄虫。

祈安眸微敛，指腹摩挲伊尔的虫纹：“我能打趴他，或许我是A级。”

又或许可能高一点？祈安不懂他们所谓的精神力，但能让身为A级雄虫亚卡毫无反抗之力，他总不能低到哪去吧。

祈安希望精神力能跟威压搭上边。

帝国法虽然规定雄虫精神力同级之间是公平审判，但在实践中，审判结果总是容易被上位者左右。亚卡的众多雌侍之中，他们的雌父不乏有能操纵的。

譬如，这次的申请入军部能提前批下。

没来得及将这些话跟祈安说，后脖颈处传来的瘙痒使得伊尔碧蓝瞳孔一震，遽然腿软站不稳，在即将摔时他被祈安揽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失力感激起伊尔的战斗本能，他想推开祈安，却听见肩窝处一道闷闷的嗓音。

“伊尔。”

“你是想……驯化我吗？”

*

薄弱天光被窗帘阻隔，客厅落入黑暗，伊尔正躺在沙发上，他手腕上闪烁的光脑成了唯一的光源。

一闪一烁中，只见伊尔抬起手又放下，迟迟没有要看的意思。时间持续流逝，伊尔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地划开光脑，投出一道光屏。

小光屏里是伽略的脸。

“耶？你那儿怎么那么黑？不开灯？”

不是让他害怕的质问。伊尔舒了口气，再次躺入沙发里，没好气道：“懒得开。”

“火气那么重，谁惹你生气了？”伽略一脑门问号：“那只雄虫？”

伊尔面色古怪：“……不是。”

伽略讪讪道：“我刚得到消息，他走了关系，申请今天就给批了，我估摸着他现在已经在军部了。”

“真是太烦虫了，”伽略愤愤地手握成拳，“他要是再骚扰你，我俩把他绑了揍一顿吧，想起那次就揍得贼爽。”

那次伊尔和伽略被上级安排捕捉星际海盗的任务，亚卡非得跟着去，最后被海盗俘获，受尽非雄虫待遇后，伊尔和伽略才慢悠悠去营救，顺便装作海盗将亚卡打了一顿，把虫打至晕死过去。

伊尔低头拨动光脑，淡然道：“今天下午，他在公寓堵我。”

“什么？！哗啦——”伽略那边打翻了东西，他弯腰捡起，重新出现在光屏里，有些狼狈：“他没把你怎么吧？”

亚卡使过脏手段。

伊尔想起下午的祈安，漫不经心道：“没有，阁下把他收拾了一顿。”

“收拾了一顿？阁下收拾他？”

伽略震惊。

他很快就意识到：“所以……阁下是正儿八经的A级？”

亚卡虽然顶着A级雄虫的称号，但实际上是弱A，只不过是因为帝国中能达到A级的雄虫太少了，弱A也是A级，他们被划分为同一等级。

但理论上来说，A级始终强于弱A。

“应该是。”

一眼就看上一只A级雄虫，伽略隔着屏幕想拍一拍伊尔的肩，赞叹好友的好眼光，但这行为实在是太蠢了，他收回手：“兄弟，你放心大胆的去追！”

伊尔眉头一挑：“你这就倒戈了？”

伽略守护自己的名誉：“没有倒戈！阁下如果不是奸细，我还是支持你追的。”

“嗯哼，”伊尔眉眼低垂，情绪压不住了，“伽略，他好像看穿了我。”

伊尔不好对伽略说他想驯化祈安的事，只得隐晦地向好友寻求帮助。

“看穿你实际上暴躁的真面目？”伽略调笑的姿态还没收回，就接收到伊尔的瞪视，忽而正经起来：“这要看你了，你是想真心换真心，还是空手套真心。”

好友话提点到这，伊尔什么都明白了。

他当然想以真心换真心，像他雌父雄父一样相濡以沫、情比金坚。可一旦祈安稍有对他有赠予真心的苗头，他却害怕地不敢接。

他反复告诉自己，祈安对他的依赖、亲昵，待他的不同是意味着计划要成功了。也告诉自己，猎人先动心，猎物就赢了。

他没输过，这次他也不想输。

空手套真心，他最初是这样想的，可是本来开始时就是猎人先动心啊。

伊尔公寓门外。

祈安懊恼仅凭那点时不时浮现的感觉，话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脱出口了，他又惹伊尔不开心了。

伊尔待他好，但他居然把伊尔跟那群家伙作比较。

祈安敲响伊尔的门，他忐忑不安的心情被打开的门平复了。

伊尔目光惊诧。

“伊尔，”祈安薄唇抿了抿，“抱歉，请原谅我的无心之言。”

经过伽略开导过的伊尔显然心间上的阴霾悉数散去，他只是诧异在他犹豫该怎么跟祈安说的时候，对方跑上门同他道歉。

一只心软得不像话的雄虫。

伊尔勾唇，“阁下，您有没有想过，我是真的想驯化您？”

碧蓝眸略深，犹如黑夜下的雅比斯海湾。

“我已经被你驯化了，伊尔。”

作者有话要说：它短小但胜在精（或许？），卡文卡死我，字数明天补足「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