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灵均摸脖颈上的虫纹，唇角弯起微不可查的弧度，他想到更有意思的事。

聚会结束后，卡比奥吩咐侍从将参加聚会的雌虫送回去，只留下三个他钟意的养在星舰上，他打算回到主星就把他们放在他私下的房产养着。

这是卡比奥最大的“爱好”，打着旅游的旗号四处搜罗喜欢的雌虫，每来一颗星球至少要收个雌虫在星舰里。

从主星来的一路，星舰上至少有一半的房间都有雌虫居住，之后沿另一条路线返回主星，星舰差不多要住满。

每次收纳新宠，卡比奥都十分心情畅快，但今天卡比奥心情却不好。

因为经他千挑万选留下的三个雌虫中有一个不愿意跟他离开，雌虫说只想留在破落星球生活，不想随卡比奥回主星，即使卡比奥以各种好处诱惑，还以家族施压。

这一下子踩了卡比奥的脸面，小少爷一直顺风顺水没碰过钉子，可这次不仅是他受挫，连家族的权威遭到挑衅，卡比奥扬言要杀了雌虫，最后还是城主帮忙求情，卡比奥才黑着脸摆手示意侍从将雌虫送走。

事情得到解决，可今天星舰上仍是一片低压，所有虫都兢兢战战，唯恐惹了正气上头的卡比奥。

灵均从送下午茶的侍从脑海里搜刮完这些消息，递了个蛋糕，随后才下命令让对方离开。

这事对卡比奥来说是挺糟糕的，但对灵均，是好事。

由于一大早的糟心事，卡比奥直接推了城主的饯行，吩咐星舰立即启航，否则还不知道卡比奥什么时候才会玩腻离开。

灵均挖了勺蛋糕。

航程开始了，他的计划也该要有点进展了。

“公爵，那位说今天的蛋糕不错，让我给您送一份。”

星舰上所有虫都见证过卡比奥待灵均的特殊，卡比奥一旦有好吃的或是好玩的，一股脑地往灵均那送，明晃晃盛宠不衰的架势。

只不过其他受宠的雌虫好歹还有卡比奥亲口认可的雌侍身份，哪怕只是单方面承认并没有登记，那也有胜于无，可偏偏卡比奥又没嘱咐他们该如何称呼灵均，因而他们只好称为“那位”。

从昨晚开始，灵均从卡比奥送来的一堆小玩意儿中挑了好几样精致的，有意思的，让专门伺候他的侍从送给阿诺布尔。

起初，侍从没伺候过阿诺布尔，不知道阿诺布尔的秉性，还担心阿诺布尔会因此祸鱼殃池，但阿诺布尔只是盯着物件看了一会儿，就让他放桌上，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这次也是。

“……放桌上吧。”

阿诺布尔后悔昨天收了灵均送的物件，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对方就没停过送东西，一下是茶，一下是甜品，一下是小物件。

他都要怀疑对方想把东西全搬空给他。

阿诺布尔无奈，“让他别送了。”

“是。”

侍从应下离开了。

尤里清早刚整理好昨晚灵均送来的那些物品，不等他歇息片刻，对方又送来了蛋糕，他眸色复杂，“公爵，他究竟想做什么？”

说灵均在挑衅吧，从来星舰的第一天起，灵均又没有在阿诺布尔面前趾高气扬，言语挑衅。灵均直到现在做的最多的就是不断送东西。

说讨好吧，就卡比奥把灵均放心尖上的程度，好像又没必要，一时间，尤里竟然猜不透灵均的心思。

“不知道。”

阿诺布尔尝了一口蛋糕。

甜味绕在舌尖，过于甜腻了。他紧皱着眉头，放下勺，摊开书阅读却始终凝不聚精神。

最后，阿诺布尔还是一勺一勺地吃完了蛋糕。

星舰行驶一小时，最终降落于另一颗偏远星球，卡比奥第一时间邀请灵均出去玩，但灵均以眼睛不便为由拒绝了。

卡比奥一脸遗憾，又再三承诺给他带东西后，才依依不舍地揽着新收下的两位雌侍离开。

走之前，那两位雌侍的眼神差点要将灵均刺个对穿。

灵均面无表情，转头邀请阿诺布尔出去玩。

“抱歉，我不出门，你可以让侍从陪你。”

明白灵均的心思后，阿诺布尔做不到两人单独相处，那太奇怪了。

而且清楚拒绝了，就应该划清界限。

灵均抵唇咳了咳，“你是嫌弃我孱弱病躯，带我出去丢脸吗？”

经他这么一咳，面色苍白无力，比在外风吹雨打的小白花还可怜，阿诺布尔本就不善言辞，这下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心中总有一种对方下一秒要吐血了的感觉。

“没有，”阿诺布尔目光落在他他覆眼的白绸上数秒，随即往下落，眼见对方被面色愈发衬出殷红的唇，终究是妥协了，“……走吧。”

灵均这才笑着伸出手。

阿诺布尔抿唇，内心挣扎后，握住灵均的手腕。

尤里察觉两人之间古怪的磁场，心里的异样感只增不减。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尤里，今天不用你跟着。”

阿诺布尔回头叮嘱。

“是。”

阿诺布尔做些无关于卡比奥的事，尤里没必要时刻跟着，他只是代皇室而来推进这门联姻，多的他也不能管。

毕竟，阿诺布尔终究是公爵，是皇室一员，他不能过于僭越。

这颗偏远星球叫维密特星，仅有一座城市，因为偏远，科技覆盖程度并不高，城市中的高楼大厦很少，四五层已经是最高的了。

土壤贫瘠造成当地食物物价过高，家家反而是低级营养液居多，但低级营养液每支40星币的价格对当地虫民来说还是贵了，大多数虫民都为了生活而整日忙碌，工作的工作，有摊子的支摊子卖东西，没摊子地往地上铺块布就开始叫卖，和主星只允许开铺子卖东西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吵闹，但亲切。

阿诺布尔只觉得距离熟悉的生活太远了，他再也回不去。

阿诺布尔有过一段无忧岁月，虽然经常为饱腹而奔波，但那段时间最充实快乐，可是现在他只能在权力牢笼里，做提线木偶。

阿诺布尔胸腔里积压的酸涩无法惹得空洞眼眸流露多余的情绪，脚下的每一步都如虚幻，像醒不来的梦魇。

待五指被紧攥着，阿诺布尔倘若才醒神，浅棕色眼眸里收入绚烂斑斓，琳琅满目，而不是荆棘笼子。

灵均趁着阿诺布尔在走神，抽回手的同时，与阿诺布尔十指交握，在这条街快走一半，见阿诺布尔还没什么反应，灵均才坏心眼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灵均握紧阿诺布尔的手，在他耳边低喃。

阿诺布尔忍受耳畔上痒意，“不用。”

阿诺布尔一脸复杂地低眸看他们相扣的手，略热的天气，握着一块冰确实挺凉快的。如果回头率能少一点就更好了。

灵均银长发绑得高高的，脖颈露出漂亮虫纹，加上阿诺布尔是白短发，也露虫纹，两只雌虫手牵手，难免会引起别的虫特别关注。

阿诺布尔试图抽回手，但不行，因为某只雌虫厚颜无耻地装可怜道：“我看不见，我害怕。”

恰到好处地拿捏。

阿诺布尔在一用贝壳做各式各样装饰的摊子上停了脚，面前由贝壳、海螺制的风铃在风扬起时碰撞发出声。

灵均看见了风铃，但得装看不见，他问：“看见想要的了？”

“不是，”阿诺布尔伸手摸海螺上的纹路，怀念道：“我以前也用贝壳、海螺做风铃赚钱。”

灵均是没想过探知阿诺布尔的过去，但话题总得往下顺着聊，“你们家都这么淳朴？还要自己赚钱？”

“你们家”自然指的是“塞利尔皇室”。

阿诺布尔惊觉在浑然不觉中谈及了有关自己的事，低头含糊道：“我十八岁回的家。”

“奥。”

阿诺布尔既庆幸灵均没有追问下去，又懊恼灵均不追问下去，最近当真是生活节奏被打乱，连脑子都糊涂了。

他安慰自己。

灵均伸手摸身前用贝壳打磨成的梳子，有些爱不释手，“能不能送我一把梳子？”

卡比奥送灵均的东西中有梳子，阿诺布尔不懂他为什么要选这个，“阁下不是送你梳子了吗？”

“我要你送的。”

灵均拿了好几个样式的，还作模作样地摸了摸上面不同的雕刻样式，选了个镂空式的。

阿诺布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卡比奥送的东西星币往千位上走，灵均却向他讨要一个可能连十个星币都不需要的贝壳梳。

灵均把玩手中的梳子，故作无意开口道：“你是因为在意我，才知道卡比奥送了我梳子，还是因为在意卡比奥？”

语气酸酸的，不难听出他在闹脾气了。

致命难题，阿诺布尔要么选未婚对象，要么选灵均，虽然有求生欲疯狂警报，但他诚恳的很：“都不是。”

“尤里喜欢在我耳边叨叨这些有的没的。”

灵均哼声，莫名满意道：“不是因为他就好。”

是他的，就不容其他人染指。

不然，他真的会生气。

阿诺布尔哑然，明明没选他，他却满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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