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还能正常工作的研究室里，一半是操作间，另一半是异变者所在的实验室，中间被一块巨大的玻璃完整隔开。

玻璃是单面的，操作间能看到实验室，但实验室却看不到操作间，只有按下通讯按钮，两边才能进行对话。

与其说是研究室，倒是和审讯室极为相似。

王博士见曲漓来了，站起身来问好。

“院长，我们有重大发现。”

芭芭拉的基因测序结果显示，其发生异变的类型是腺嘌呤A异化为W，相比于大力的A异化为V来说，属于高度异化。

按照以往的经验，高度异化的身体异变者，通常表现为极端犯罪，异常嗜血，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精力外泄必须依靠暴力手段才能实现。

可看看另一边实验室中的芭芭拉，她情绪稳定，根本不像是高度异化的样子。

王乐乐推测道：“我们怀疑，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她通过了其他方式释放V值，降低自身V值浓度，才能保持理智。没错，我说的就是她产生的神经毒素。”

曲漓皱起眉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实与他之前的推测完全不同。

他以为，正是因为芭芭拉一直不断地产生神经毒素才导致V值逐渐失控，没想到却恰恰相反。

还是说，这两者之间以一种几位矛盾的关系在运行？

听过曲漓之前的猜测，王乐乐也陷入沉思。

“院长说的的确也有道理，这也是我们对于异变者研究不足的难点，需要进行更多实验。”

但是曲漓之前下过命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行伤害异变者的实验。

另一边，实验室内的芭芭拉打着手势，示意想要和操作间进行通话。

蒂娜在曲漓允许之后，按下了通讯按钮。

“院长，您在对面是吗？”芭芭拉浅浅地笑着，身处这样的环境，似乎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这几天，研究院的工作人员抽了我很多的血，相信你们现在已经拿到初步的报告了对吧？”

“关于异变者，我或许并没有你们那么专业，但是关于我自己，我应该比你们了解的更多。其实我来到研究院，是为了解决一个问题。”

芭芭拉微微出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认真。

“这种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别人。从今年开始，我的乳汁分泌比以往都多了太多，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神经毒素。不好意思，以后我会改换称呼，就叫它神经毒素吧，这样显得更专业一些，也更方便你们的工作。”

“关于异变者的知识，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大家的共识是，异变者需要控制体内的V值浓度，别让自己发疯。我猜想，大概我就是通过分泌这种神经毒素来控制V值的。”

“但是可想而知，神经毒素分泌得越多，这也就意味着，我体内的V值正在暴涨，甚至有时发生一些V值外溢，也是正常的情况。”

“那么多的神经毒素被产出，当然也要想办法用掉，也就是在我一次不小心的时候，被威廉公爵发现了我是异变者的秘密。可以说，正是我的神经毒素暴露了我的身份。”

操作间的人安静听着，刚才没有结果的讨论已经得到了答案。

没想到会这么快，没想到是通过一个异变者的口。

看似矛盾的事实，原来全是因为V值的过量产生。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研究院一直以来确信的结论，所有的异变者，最后的终点都是V值暴涨，失去理智，变成疯子或者怪物。

芭芭拉继续说道：“院长，记得在波海市，红珊瑚岛上，我们即将要分别的时候，有过一段对话，您说过，要带我回研究院，要让我停止分泌神经毒素，这话当真吗？”

曲漓的确说过这种话，他当时承诺过。

旁边的王乐乐赶紧提醒：“院长，议会已经通过了您的那份提案，那份提案中，最重要的就是神经毒素，没有这个东西，提案也会被作废。”

提案被作废，这也就意味着，之前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曲漓再也不能带着异变者出外勤了。

“是的，这话是我说的，现在也仍然作数。”

曲漓认真地回答。

芭芭拉温柔地笑开了：“那就好，多谢院长。我没什么要多说的了，这正是我来此的目的。”

“以前我沉浸在仇恨中，报复波海市，报复社会，这么多年，也有些腻了。如今很多人都已经知道我异变者的身份，我在别处东躲西藏地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你们可以在我身上做实验，可以抽我的血，可以提取神经毒素，还可以割我的肉，取走我的一块骨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任由你们处置。只要……我不是以一个异变者的身份死去……”

这样残忍露骨的话，从如此温柔的女士口中说出来，有些违和，但又似乎顺理成章。

原来这才是她主动进入研究院的真实目的。

她以为，只要停止神经毒素的分泌，就能摆脱异变者的身份。

她的异变者身份开始的时候，是神经毒素开始分泌的时候，而结束之时，她希望自己不再产生神经毒素。

只是，该怎么和她解释，她的基因序列已经改变，即便不再分泌神经毒素，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异变者的事实呢？

聪明如她，真的想不到这一点吗？

说完这一番话，通讯就断掉了。

操作间的每一个人，心情都有些说不出的沉重。

这恐怕是第一个主动要求在自己身上做实验的异变者吧。

异变者自己也受够了自己的身份，付出巨大代价也想要摆脱。

“王博士，你听到芭芭拉刚才的话了吧？”曲漓问道。

王乐乐显然还有更多的顾及：“听到了，但是神经毒素对我们太过重要，我们不能……”

曲漓强硬地发号施令。

“在使她完全停止分泌神经毒素之前，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收集她的神经毒素，保存在研究院，供议会突击检查的时候使用。至于外勤异变者的控制，就还用之前的错乱因子。”

在王乐乐说出什么之前，曲漓接着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错乱因子还不稳定，不能长期投入使用对吧？这是你们研究人员的问题，你们要继续研发，直到研制出可靠的控制异变者的方法，总不能一直依靠异变者来控制异变者吧？这也不现实。”

“如果你们还当我是院长，那这个研究院还是我说了算，就按照我的意思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