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罗队！15-9区清扫完成！检测完成！未发现异常！”

“报告罗队！15-7区清扫完成！检测完成！未发现异常！”

……

“收到，”罗弈扫了一眼面板，各个区域的清扫都已陆续完成，地图上只有15-10区内的绿色光点移动速度缓慢，与周围其他快速移动的绿色光点形成鲜明对比。

“所有人，立刻前往15-10区协助顾副队完成清扫。”

“收到！”

15-10区。

这里是地球空间传送场的主体废墟最深处，三年前，顾放就是在这里放置了核心引/爆/装置，与空间传送场外部设置的炸弹相互配合，将这座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创造炸了个粉碎。

废墟中一片黑暗，顾放携带的可移动光源仅能照亮一片狭小区域，顾放的脚步称得上是散漫，他手里拿着信号探测仪，左左右右随意摆弄着，毫无执行任务的严肃紧迫。

这项任务其实并不复杂，主要是检测空间传送场内是否还有能量波动或是信号传输，这片区域当初使用核弹引爆，严重的核辐射导致附近早已杳无人烟。

“滋滋”——耳麦里传来声音：

“顾放！现在是出任务！我不求你迅速完成任务，但最起码你不要摆烂吧！”

“我又不想来，还不许我摆烂？”

顾放的声音穿过耳麦，滋滋电流声中夹杂着几分不屑与无精打采。

“其他人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算我求你了，快行动起来啊！”

顾放对耳麦中传来的怒吼无动于衷。

罗弈一顿输出之后，意识到了无能狂怒的不可行，于是改换策略，企图用男人的自尊心来唤醒顾放的行动力，他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咱们队今天可是进来了新人，你今天不能给我丢脸！听见没！”

耳麦对面传来一声嗤笑：“你的脸，关我屁事。”

罗弈：“……”

“那几个毛头小子可都是因为崇拜你才选了咱们队！就算是为了维护你的高大形象，你也要行动起来吧！”

顾放：“他们的崇拜又关我——”

顾放声音戛然而止，罗弈还以为这小子良心发现，不忍心对自己对崇拜者进行语言攻击，然而下一秒，耳麦里传来了枪响。

“卧槽，顾放你那儿什么情况？”罗弈一边喊着顾放的名字一边朝15-10区狂奔。

自从空间传送场被炸成一摊破铜烂铁后，这片区域早就废弃，苍蝇都不敢往这飞。不过，虽然核辐射污染极其严重的环境直接隔绝了人烟，但莱特星联邦驻地球指挥部从未放松过对这片区域的监管，并在辐射稳定后开展有序的清扫工作，人员出入程序严格，所以这片区域绝不可能出现外人。

罗弈打开队内公共通讯大喊：“所有人警戒！顾副队那边有情况，立刻赶往15-10区！”

“报告罗队！我已到达15-10区域，顾副队他，他……”

王一鑫就是罗弈说的新队员之一，因为表现在训练营中表现出色而被选拔进入第四支队实习，要知道，第四支队可是莱特星驻地部队精锐中的精锐，这是他离开训练营之后参与的第一次外勤任务，能够作为预备队员进入顾放所在的第四支队已经令他感到无上荣耀，而在这一刻，亲眼目睹顾放一连串精准的格杀动作，王一鑫的心跳都激动得快要停止了。

顾副队实在是太帅了！！！

“顾放他到底怎么了？你他妈给老子说话啊！”

罗弈的震耳魔音将王一鑫立马拉回现实，“报，报告罗队！顾副队他大概是遇袭了？额…我也不太确定，但他以超高的武力值碾压了对方！”

罗弈：“……”

听到顾放没事，罗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不过——

“小王你教官没教过你军情汇报话术吗！这是出外勤，不是让你给我解说战况！”

两分钟前，顾放正一边听罗弈叨叨，一边百无聊赖地公费散步，耳后突然有劲风擦过。

终于来了。

顾放身经百战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一个侧翻躲开子弹，便与身后之人缠斗起来，对方实力不差，身手老练，且巧技脏招频出，过上两招后顾放便知这人八成是密探、杀手一类见不得光的身份，出手时不由得多了几分认真。

在对方再一次将手伸向顾放下三路时，顾放忍无可忍，看准时机扰乱对方下盘，左手一把握住对方砸向他面门的拳，右手拽了对方腰部的核辐射防护服，一膝盖直接顶上了对方的胃，将对方放倒在地，随后一脚踩在偷袭者的胸膛上，一手抓住对方握枪的手腕，卸了他手中的枪。

王一鑫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一幕，眼里的亮光快要满溢出来，兴奋地朝顾放这边跑来，“顾副队！发生什么事了？”

顾放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生面孔，八成就是罗弈说的新人。

下一刻，对方望着他发光的双眼中，瞳孔骤然紧缩——

“啊顾副队小心！”

顾放并未回头，一记后踢精准砸在偷袭者的手臂上，避开了那人的偷袭，余光扫见对方左手袖口处安装着一枚袖枪，这种武器多为防身之用，只有一发子弹。

“右手还有！”王一鑫再次大喊。

与此同时，顾放已经一脚踩断了那人的右手，惨叫声与子弹弹射在地面的撞击声同时响起。

顾放瞥了王一鑫一眼，“眼神不错。”

袖枪的发射几乎没有声音，周围除了队员们自身携带的可移动光源之外漆黑一片，这样的反应速度算得上出色了。

这是…夸奖吗？

王一鑫内心狂喜，这可是来自顾上尉的表扬！

然而看着顾放面无表情的脸，王一鑫又陷入了自我怀疑。

“愣着干嘛？把人拷起来。”

顾放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其他队员陆续赶到，罗弈最先跑到顾放身边，指着地上的人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他一边说一边上下瞟着顾放，确认顾放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顾放双手抱胸，言简意赅道：“偷袭。”

“就…没了？”

“对方在我之后进入15-10区，且只有他一个人，身手不错，但攻击方式脏。”

罗弈心下了然，立刻下令：“搜身。”

周围队员纷纷行动起来。

这批队员在进队前都已接受严格训练，口腔、衣服夹层、头发、内裤等部位也都一一仔细搜过，搜到内裤时，那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停！”他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我自己交。”

罗弈点头示意，其他队员松开手，只见那人从鞋底里掏出一个骰子大小的立体金属块扔在一旁，“没了，都在这里了。”

那是个万能骰子，因为长得像骰子而得名，是一种高精度机械，能够变形成小刀、针、甚至是钥匙等小型金属物体。

顾放没说话，只斜觑了他一眼，嚣张又乖戾。

“是真没了！你瞅瞅这厚重的防护服，我就算真藏了什么我也掏不出来啊！”

“说的也对，”罗弈点点头，“那带回去再搜，全程严密看守。”

“是！”

“顾副队，”人群中，一个小队员伸起手，跟课堂提问一样，“你怎么知道他是在你之后进来的啊？”

“用耳朵听。”

“……”

罗弈和其他老队员看着几个新人眼中的不可置信与崇拜，嘴角不自觉上扬，却又好像习以为常。

那可是顾放，蓝赛尔保卫战中力挽狂澜的英雄。

而顾放面对此情此景恍若未见，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出口，“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我靠你又去哪啊？”罗弈脸上的笑容僵住，“人可是你抓的！你要跟我回去参与讯问啊！”

顾放回头，指了指站在队伍一角，正在发愣的王一鑫，“问他，他眼神好。”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一旁的事主王一鑫，显然还沉浸在疑似顾副队对他“眼神不错”的夸赞之中无法自拔。

——地下城首都赫特，黑市，地狱。

林清坐在吧台内望着门口，外面隐约传来熟悉的报时音乐，那是地下城夜晚十一点的准点报时，提醒人们即将限水限电，不过这里是黑市，并不受这条规则影响。

林清在这家叫“地狱”的酒吧打工快两个月了，两个月来，他的目光总是被那位先生吸引，那是酒吧的常客，酒吧的莫妮卡姐喊他“顾哥”，并不知真名。

顾哥有着地下城少见的英俊外表与健康体格，每每出现，都能让很多人目不转睛。林清也不例外，他见识过顾哥生人勿近的气场，看过顾哥与人调情的认真模样，旁观过顾哥冷酷无情的潇洒离场，不过更多的时间里，顾哥都是一个人坐在酒吧最深处，冷静地举起一杯又一杯，冷静地想把自己灌醉。

林清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沟壑需要用这么多酒去填满，只是觉得躲在黑暗里喝酒的那个身影很孤独，似乎周围的空气都要为之破碎。

他很好奇，却又不敢靠近，总是站在远处默默观望，直到那天——

林清是酒吧的保洁员，晚上帮人顶班赚外快，在清理垃圾的时候，被喝醉酒的客人拖进了厕所。

这样的事在地下城时常发生，林清年纪小，长得又清秀，难免被人盯上，所以平时莫妮卡姐会给他安排白班，避免他上夜班发生意外。

但意外不会因为刻意避免而不再发生，挣扎之中，林清被碎酒瓶划伤了手，当他以为在劫难逃之时，那位顾哥走进了卫生间，他三下五除二放倒了流氓，随即看见林清受伤的手，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给流氓们留下了更加深重的印记。

血腥味瞬间布满狭小的空间，顾哥出手狠厉，但神色始终冷漠，似乎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莫妮卡姐匆匆赶来给他处理伤口，等林清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想道谢时，顾哥已经不知所踪。

此后，林清便在“顾哥”常出现的时间坐在门口吧台等待，今夜也是如此。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地狱，林清惊喜万分，立马做了两杯顾哥常点的古典鸡尾酒，自己喝了一杯壮胆，然后端着另一杯走向酒吧最深处的卡座。

“昨天的事，谢谢顾哥。”林清开口，把酒放在这个斜靠在沙发上的男人面前。

灯光晦暗不清，混杂着时不时一闪而过的霓虹光影，伴随着着低沉和缓的音乐，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迷醉感，客人们很难看清对方的脸，气氛却格外暧昧。

顾放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张脸，有印象，是上回他去厕所随手救的那个男孩，穿的是店里统一发的白衬衫，看起来更显稚嫩清秀。

“不客气，”他直起身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又靠回了沙发里，头一偏冲着自己身旁的座位点了点，“坐吧。”

林清暗暗松了口气，他来之前很怕顾哥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他没有坐在顾哥身边，而是选择了一个微妙的、既在亲密距离之外，又在社交距离之中的位置坐下了。

顾放明显察觉到林清十分拘束却又小心试探，觉得有点意思，于是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又将打火机自然地递给林清，林清下意识顺手接过，然后才一愣，抬头看着顾放。

顾放抿嘴一笑，将手指间夹着的烟放进嘴里，林清心下了然，凑过去将烟点燃，两人之间的距离自然地拉近。

烟雾弥漫，眼前的男人眸色沉黑，像漩涡中心，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林清的心跳不自觉慢了一拍。

少年人对美丽的皮囊总是难以抵抗。

“今天不上班吗？”顾放语调自然慵懒，语气间完全听不出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交流。

“今天轮休。”林清将手中的打火机递了回去，他不太擅长聊天，也缺乏和人调情的经历，尽管顾哥今天给人的感觉很放松。

“手没事吧？”顾放从沙发中坐起，指了指林清的缠着纱布的两只手。

林清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摇摇头，“没事了，已经不流血了。”

“是吗？”

不等林清将抬起的手放下，顾放便已握住他受伤的手，认真地看了看他的掌心，然后将手放回林清膝上，冲他笑笑，“没事就好，小心别沾水。”

明明是很正常的关心，配上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之后，就显得格外暧昧。

这话让林清愣了愣，哪怕他知道顾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动。

在这个破烂地球的破烂地下城的破烂黑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简单，人们随心所欲，早就忘记了人性与道德，那些不过是文明社会的人类为自己营造的华美束缚，是物质并不匮乏的年代所追求的优越感。可这里并不需要那些高尚的道德，这里只需要放肆地活着，无论是否践踏了别人的灵魂。

所以这样的顾哥显得尤为特别，他让林清少有地感受到了关怀与尊重，不得不说，那些虚伪的道德修养是真的可以令人感到快乐。

“需要再来一杯吗？”林清指了指顾放的空酒杯。

顾放放下酒杯，抬眼看他，嘴角挂上一缕似笑非笑，“你是想灌醉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呵男人，开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