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怎么在这儿?”江嵬有一瞬间疑惑,不过立刻他又想了起来,宜然和魔御定亲了,在这里也不奇怪。想到这里,他握着旗杆的手无意识缩紧,看着走到塔前的两人。
不管怎样,他都要拿回来。
拿到黑旗的那一刻周身灵力已经可以自如运转了,江嵬长叹一口气,自上面飞身下去。
他做伪装的材料用的是林枝净的宝贝,应该不会轻易被发现,江嵬走到魔御他们面前,周围都是围观的魔众,谁也没想到这个几天前进去的年轻人竟然真的就把黑旗拿到手了。
魔御本来是陪着宜然四处转转的,被驻守在这一带的士兵找到说有人拿到了黑旗,这才赶了过来。
江嵬拿着黑旗走到他们面前,也不行礼,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魔御少君。”
魔御神情漠然地扫了他一眼,淡淡点头:“既然拿到了黑旗,我会安排你去见魔君的。”
江嵬说:“我是来见你的。”
“我?”魔御面露意外神色,他比空尘白景闻他们都要大,不过依旧只是少年模样,容貌俊美身量修长,年岁不大却端的十分老成持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旁边的宜然把江嵬看了又看,却始终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你既然是按照魔君的规矩夺得黑旗,自然该去找魔君,和我无关。”魔御神色淡淡。
一小队黑甲魔兵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魔御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少君。”
魔御:“他拿到了黑旗,带去见魔君吧。”
江嵬没多说,他知道自己必然得先去找方藏,方藏故意让他看见那些,当然是有目的的。
这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只等着他的自投罗网的局。
只要他想活命,方藏就能等到。
江嵬被黑甲卫带到了魔宫,正殿之上,方藏姿态慵懒地坐在高位,见人到了,他轻轻一挥手,屏退左右。
方藏起身,步履妖娆地走到江嵬面前,风华绝代的脸上全是媚笑,他对着江嵬指尖微动,魔神之力轻轻松松破解了他的伪装。
江嵬无动于衷。
方藏在江嵬周身转了一圈,打量的目光将他从头看到了尾,笑道:“你长得和他一点也不像。”
他男生女相,即使笑着的时候眼神依旧凌厉,可江嵬没感觉。
他道:“你让我看见那些,是想让我知道什么?”
“不。”方藏微微摇头,轻声说,“只是想让你死得更明白。”
江嵬一笑。
“为何发笑?”方藏温柔地看着江嵬,“觉得本君杀不了你,哪怕他把你送到了苍山,哪怕如今你和林枝净的关系不清不楚,我想要杀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江嵬说:“我笑是因为觉得你脑子不好,你怎么就肯定我一定会来,哪怕我怀疑自己的身份,可没有人告诉我这个魔族这个秘密,我又怎么会自投罗网,何况我也不一定有这本事来到幽都城。
你无非就是因为稷寻当年夺了你的魔骨怀恨在心,所以要报复他,害的我娘郁郁而终,最后还一直不死心地找我。
可你忘了稷寻当时要是反击,你是没有活路的,他给了你一条活路,你却不愿意放过我们。”
方藏的脸逐渐变形,不过下一刻他又突然笑了起来:“好,那我让你死个明白。”
他道:”身为魔君长子,他生来就是最显耀的存在,不像我,我母亲只是个凡人,自生下我后总是郁郁寡欢,我年少不知,虽然不得父亲宠爱且倍受欺凌,可他对我好,明明都是魔君的儿子,他是天上云,我,我连他脚边的尘土都不算,是个人都能踩上两脚。
六界只知魔君有长子,他天赋异禀,孩童时已经名冠六界;我资质平平,凡人之子世人轻贱。
自从母亲死后他便一直把我带在身边,他说要一直保护我,以后魔界乃至六界,昂首挺胸做人。
谁要和他昂首挺胸做人,要不是看在他因为护我被父亲斥责了好几次,我早就要对他下手了,其实那几次闯大祸也都是我故意的,我故意要他为我受罚。
他那样的人,平日里装的端方清高,其实谁都不知道他这人的真面目,我知道。”
方藏说到这里,得意地笑了下,下一秒表情瞬间狠戾:“我就是要揭开他这层皮好好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他说他不喜欢世人套在他身上的枷锁,所以要跟着那个凡人远走高飞,我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我知道他身上有我的魔骨,所以在一次他偷偷潜回魔界找到我说魔界以后就交给我的时候我就把他关起来了。”他轻飘飘地说。
江嵬面无表情地继续听着。
“本来我还想关着他就好,因为他违背誓言把魔界这个烂摊子甩给我,凭什么,他不要的东西是我梦寐以求的,轻轻松松一句说不要就不要,而我费尽心血,最后却要捡他丢弃的。”
他看着江嵬,目光猩红:“他受了反噬之伤,因为你母亲。既然他这么羞辱我,背弃我,那就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吧。”
“所以你挖了魔骨把也他放出去任人欺凌?”
“他跑了。”方藏轻轻一笑,像是赞许,与有荣焉,“到底是大哥,丢了魔骨还能从我眼皮子下跑出去。”
他看向江嵬,说:“你不是疑惑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人魔之子身上却一点魔族血脉也没有吗?我告诉你。因为你爹怕我报复你娘,亲手把你的魔骨送到我手上了。
他说:还我一副。”
江嵬手指紧紧攥着,表情淡淡:“哦。”
方藏继续说:“他怕我不死不休,用仅存的法力封住了你的魔族之血,最后离开了你和你的母亲,不知死在了哪个角落。”
江嵬说:“你说的夺得黑旗者可满足他一个心愿,也是为了引人入局。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原以为你能放过。”江嵬笑道。
方藏愣了愣,道:“放过,凭什么?他天之骄子,他言而无信,杀他百次都不为过。”
“终于……”他忽地又笑了,“该你了……”
“我等了这么久,皇天不负有心人,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江嵬说:“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照你这么说稷寻他从前好歹帮过你,你生挖了他的魔骨也算两清了,为什么还要对他的儿子赶尽杀绝,怎么说也是血亲。”
方藏冷笑一声:“有一个词你用的很对,赶尽杀绝,我就是要把和他有关的人或物赶尽杀绝……”
“这么说你是他亲弟弟,魔御是他亲侄子,你怎么不杀了自己在杀了我那少君哥哥。”
“巧言善辩,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像他,都是跟林枝净学的吧,说到这里,你明明早就知道魔骨之事,却现在才来,是和那些关于你和苍山君的传闻有关吧?”
江嵬说:”与你无关。”
冥冬陡然飞出,巨大的刀身直直砸向方藏。
他只有一息的时间可以逃跑。
打当然是打不过,江嵬又不傻,跟他硬碰硬。
方藏是魔界之主,六界诸神中唯一的魔神,又怎么会被江嵬的小招数迷惑。他眸中带着不屑地冷笑,轻轻松松竟然直接把江嵬万古神冰练就而成的冥冬劈断。
真真是一刀两断。
冥冬碎在地面,江嵬再也感应不到它的灵力。
接着方藏又是毫不留情一掌直冲江嵬后背,江嵬无处可逃整个人瞬间被强力往前推飞了几丈,狠狠摔在地上。
江嵬“哇”的下吐了一大口血,连人带骨头都几乎被震碎。
他的胸口微微发烫。
竟然没死!
方藏意外地看着倒地不起的江嵬,他的全力一掌,竟然没把一个修为平平的凡人拍死!
江嵬闭着眼睛,感受到胸口在发烫。
是林枝净留在他胸口的符咒。
当年在落罗水镇被妖祟蛊惑时救了他一命,在混元阵中被魔祟撕咬时救了他一命,刚才,又救了他一命。
江嵬此刻就像案板上的死鱼,毫无生气地等待着接受刽子手最后的屠戮。
“看来,苍山君对你确实不一般。”方藏手再次抬起,身后的魔力汇聚在手中,他毫不犹豫再次出手。
一柄黑色长剑乍然出现拦下方藏的攻击,一剑将他挑开,和他你来我往对了几个回合。
江嵬松了口气瘫回原地。
他赌赢了!
方藏怒极:“魔御你疯了,敢挡我。”
魔御:“父亲,不能杀他。”他正色说,“他是苍山神君的徒弟,宜然的师弟,也是……也是我的弟弟。”
方藏冷眼看他:“怎么,你要护着他,他可是来挖你魔骨的。”
“父亲这么说,那看来方才的话都是真的。”魔御毫无波动的眼神看了下江嵬,顿了片刻后又略过他看向方藏,说,“原来是真的,既如此,他也不过是来拿回他自己的东西。”
说完,江嵬身边有什么东西忽地被人拿走。他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来的骨魂斧。
方藏意识到什么,厉声喝道:“你疯了。”
魔御没什么反应,江嵬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听他说:“我自小天赋卓绝,人人钦羡。”
说到这里他似嗤笑了下,继续道:“原来是沾了你的光,享了你的名,既如此,还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