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敢这么说，肯定有把握，怎么可能不行？”
刘知游站在墙边等着看好戏，眼底对沈青雾的嫌弃和反感一览无遗。
沈青雾调好音后，活动了一下手指。刚开始还僵硬的动作，逐渐顺滑，状态很快调整了过来。
悦耳的曲音响彻在室内，她甚至都没有对着曲谱，就把舒子濯那首歌，完完整整地弹了出来。
随着沈青雾的手指快速划过弦，直至临近副歌的部分，她轻哼着旋律，只对原来的曲子做了稍微的改动，却俨然有了不一样的结果。
“卧槽？沈总还会这个？”
“这也太好听了吧？”
众人激动地攥着双拳，张大嘴巴却又克制着不出声，生怕影响到沈青雾。
舒子濯的瞳孔逐渐放大，紧紧盯着沈青雾的方向。
这是……
灵感乍现。
烟火在空洞的脑海里炸裂而开，荒芜已久的沙漠下起了漂泊大雨，鲸鱼一跃而起，在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浪花。
舒子濯快速抓起纸笔，在原先的曲谱上写写画画，记录着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
直至最后一个音落下，沈青雾缓缓放下吉他。
她云淡风轻道：“副歌这个位置，这样调整下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我知道我差在哪里了！我知道改怎么改了！”舒子濯此刻也刚好停下了笔，神色激动，一把冲上去想要抱住沈青雾。
沈青雾无情舒子濯推开，朝刘知游挑了下眉眼，反问道：“刘老师，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刘知游严苛的面色柔和了几分，平稳的声线难掩激动，“改得好！改得好！”
林霁推了下眼镜，阴阳怪气来了一句，“刘老师不嫌弃我们沈总多管闲事了？”
刘知游不自然的抿了抿唇，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沈青雾道歉，“抱歉，是我误会你了，你确实有两把刷子。”
沈青雾到底还是占了系统的便宜，“刘老师别放在心上，专辑的事情还得再拜托您多上点心。”
“没问题没问题……”刘知游一口应下，严苛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尴尬搓了搓手，“不过有件事……”
沈青雾见他犹犹豫豫，“您是还有什么顾虑吗？资金有问题？我们可以再追加。”
“不是不是，乘风给的价格已经是业界最高的了。”刘知游干咳两声，“沈总啊，您要不考虑考虑也做个歌手怎么样？拜我为师怎么样？”
刘知游在音乐圈的地位，无疑是权威的，学生遍布，人脉又广，谁都要给上几分薄面。
沈青雾一愣，迟疑地转过脖子，“哈？”
刘知游眼睛发光地盯着她看，“沈总，你的天分不做歌手可惜了，有没有想法往这方面发展。”
虽然技巧上有瑕疵，可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但天分不能。
舒子濯一双漆黑的眸，亮得惊人，滚烫到几乎要把沈青雾灼伤。
他执着又郑重地点头，“嗯。”
她唱歌的时候，真的很有魅力。
沈青雾嘴角抽搐，“抱歉，我的梦想不在这里。”
事实上，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的音乐老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也曾试图劝她转行，但她还是比较喜欢赚钱一点。
“我没开玩笑，你绝对有这个天赋！”刘知游挤到沈青雾旁边，申请前所未有的肃穆，苦口婆心劝着，“上班很累吧？娱乐公司压力很大吧？玩音乐放松一下不好吗？”
沈青雾清了清嗓子，“倒也没有太大。”
刘知游：“我听说乘风现在还没有开始盈利？你应该也很着急吧？”
沈青雾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银行余额，“其实也没有太着急。”
刘知游见她油盐不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看，“沈总，你在音乐上真的很有天分。”
沈青雾叹了口气，态度恭敬地解释，“刘老师，我志不在此。”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整顿内娱的风气，让那些为了梦想追逐的年轻人，拂去一点阴霾。
刘知游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急得眼睛冒火，“你这人……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沈青雾指着舒子濯，笑道，“刘老师，我们公司还有很多优秀的歌手，这次子濯的专辑，可就拜托您了。”
刘知游冷哼了声，“这还用你说？”
沈青雾垂眸看了眼手表，随即摆摆手，“成，那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公司的事情要忙。
刘知游着急拦住她，叹了口气，“真的不考虑考虑做音乐吗？”
沈青雾止住脚步，神色不变，思及谢挽来一众人，不由多了几分感慨，“刘老师，国内人这么多，有才华的人多的是，不缺我一个。”
有天分的人很多，有机会的人很少。
沈青雾本是随口一句感慨，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
舒子濯在听完她的话后，神情微微怔松，眸光一点点变得幽暗。
他内心一番挣扎过后，缓缓吐出一句，“我明白了。”
他低垂着头，脖颈弯着，发尾隐约露出后脖颈出冷白的肌肤。
像是高贵的狼王，终于遇见了让他心悦诚服的人，从此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沈青雾一脸懵。
明白了什么？她有说什么吗？
沈青雾倒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舒子濯的不对劲，“行，那我先走了。”
刘知游还想再劝，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舒子濯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话。
舒子濯：“沈总，您要是还有事的话，先去忙吧。”
“我确实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那你们先忙。”沈青雾话音一落下，立马拽着林霁跑掉了，生怕被刘知游给拽着问东问西。
刘知游一个不留声，就没了沈青雾的身影，他怒瞪着舒子濯，“你刚拽我干什么？”
舒子濯眼睫微垂，眸底划过一丝钦佩，语气真挚地道，“沈总不会答应你的。”
刘知游闻言冷静了下来，“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因为钱？”
他承认搞音乐确实比不上当老板，沈青雾估计也看不这点钱。
舒子濯抱着吉他，闷头接着改歌，“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赚钱吗？搞音乐不也能赚钱吗？”刘知游闷声在舒子濯旁边坐下，声音渐渐小了起来，语气沧桑，“好吧，做音乐可能是没开公司赚钱。”
不止不赚钱，还贴钱。
音乐创作的成本太高了。
旁边人没忍住插了句话，“换做大多数人，都会这么选吧。”
刘知游心里也门清，沈青雾志不在此，他也不能道德绑架她，逼着她从事这一行。
他只是可惜，沈青雾的天分和灵气，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东西。
舒子濯盯着地板，目光怔怔的。
沈青雾爱钱吗？
沈青雾出手大方，所有员工的待遇都是最好的。她可以随手买下一栋大楼，也可以踩着拖鞋去吃不到十块的梅菜扣肉饼。
她其实也不是那么爱钱吧。
舒子濯没再去想这个问题，“老师，我们继续吧。”
两人重新投入到工作里面，谁也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情。
舒子濯的专辑出乎意料的顺利 ，比预想的进度还要快上许多，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头往前冲。
只是刘知游一天天地都缠着沈青雾试图找各种话题。
“沈总，我改了两个版本，你觉得这里这么改怎么样？这里的感觉会不会太飘？”
“你真的不考虑自己作词作曲吗？出单曲很不错。”
“我认识几个很棒的音乐人，我介绍你认识认识？”
沈青雾：“……”
累了。
她真的累了。
怎么会有人比公司老板还努力啊？
沈青雾捏了捏眉心，没想到第一面见着那么高冷的刘知游，居然会是这么聒噪的人。
每天找各种理由和话题，试图勾起她对音乐的兴趣。
沈青雾自动忽略了刘知游后面两句话，“这首歌已经很完美了，您要的不就是这种平铺直叙的感觉？”
“我也是这个意思!”刘知游摸着下巴还没来得及剃掉的胡茬，“沈总啊，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搞音乐吗？”
沈青雾：“不考虑！您还是别费心思了。”
刘知游：“行吧，那我明天再来问问。”
沈青雾：“……”
次日。
沈青雾掐着点冲到办公室门口。
她左右张望，居然没见到刘知游的身影，还有些意外。
她长舒一口气，语调雀跃着上扬，“刘老师终于放弃了？”
林霁卡着时间点出现，端着杯咖啡递给她，无情打破了沈青雾的幻想，“不，刘老师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我请他进休息室里面等了。”
沈青雾刚扬起笑容，僵在了脸上，肩膀也跟着垮了下去，“太累了，上班真的太累了。”
“沈总，您只上了五分钟的班。”林霁看了眼手表，又补上一句，“并且什么都还没开始干。”
沈青雾语气幽幽，“可从我迈进公司大门起，就已经很累了。”
她做好心理建设，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立马挂上了虚伪的笑容，“刘老师，你来这么早啊？您都忙这么多天了，不如今天休息休息？说不定还能更有灵感呢？”
刘知游正颜厉色坐在沙发上，“早吗？我早上六点半出门的时候，隔壁王大爷读幼儿园的小孙子都在公园里跟着练声了。”
沈青雾：“……”
有被内涵到。
沈青雾长吁一口气，正色几分，“刘老师，您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就像您的理想做出好的音乐作品，培养出更多的音乐人，我的理想也在其他地方，不会轻易更改。”
刘知游对沈青雾眸子里的光亮，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是她提起音乐时所没有的热忱。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迟疑了许久都没有出声。
刘知游心绪复杂，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再试试，“实在不行，偶尔写写歌就也可以，就当搞个副业？”
沈青雾实在对这些没有兴趣，有些头痛，“刘老师，我有自己的梦想，但我实在没有去做音乐的打算。”
刘知游一怔，“那你想做什么？”
他回忆起这几日自己的固执和纠缠，心里升起几分愧疚。
毕竟，如果有人莫名其妙地想要让他放弃音乐改行，他能一脚给人踹飞。
沈青雾摸了摸鼻尖，很是真诚地回答：“我想搞钱！”
刘知游眼里的愧色瞬间回落，脸色气得涨红，指着沈青雾的手都在颤抖，憋来憋去只挤出一句话，“庸俗！冥顽不灵！”
沈青雾诚实点头，“恩恩，我确实是。”
世人多数都庸俗。
毕竟，谁能不爱钱呢？谁规定不能把搞钱作为理想了？
刘知游看着她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生着闷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拂袖而去。
舒子濯因为参加一个活动延迟来了公司，刚走到楼下，就撞见了满腔怒火的刘知游。
刘知游走路带风，头发丝都跟着一颠一颠的，看样子似乎被气得不轻。
舒子濯：“刘老师？怎么了？您去哪呢？”
昨天不是还说今天要去找沈总谈事情吗？
刘知游回头瞪了他一眼，因着沈青雾的缘故，连带着看舒子濯也不顺眼了，“老子今天不干了！我要休息！我迟早被沈青雾气死！”
今天安排的工作，就算他不在也不会影响什么。
刘知游虽然脾气不好，性格古怪，但一般都是他怼别人的份，舒子濯还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把人气成这样。
平时录音房里的老古板生起气来，还怪好玩的。
舒子濯多少也猜到了几分缘由，“其实，您真的误会沈总了……”
刘知游半句不理，头也不回往外走。
旁边助理还没反应过来，“哥？刘老师这……”
舒子濯薄唇难得溢出几丝笑意，“放心，他会回来的，不会耽误工作。”
几人谁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当做是个小插曲。
谁曾想到，当天晚上，舒子濯刘知游吵架的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
#舒子濯刘知游吵架#
#沈青雾把刘老师气走#
“刘老师上次被气成这样，还是因为晚会有人假唱吧？”
“被沈青雾气的？她不会也是个啥也不懂却喜欢指手画脚的老板吧？”
“乘风啥业绩作品没有，一天天就会营销，迟早翻车。”
“舒子濯才是夹在中间最难做的那个吧？太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