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很少有白天，地下城的白天是用灯光模拟的，而辐射区的白天则永远乌云密布，好像随时会下大暴雨，又好像其实根本没有白天依然是无尽的黑夜。

而如今的海洋上，则弥漫着无边的浓雾，在海面上航行，乌黑的天空加上雾气，能见度几乎为0，与陆地上开车一样，想抵达目的地全靠导航。

然而海上的导航信号很弱，时断时续，雪人只能根据导航出现时报出的方向不变转舵。

“情报上说，他们是在东南海域遭遇的感染区，现在已经出事16个小时了。”乌鸫无聊地靠在驾驶舱椅子上，把这艘船上的海洋地图调出来，一边看一边说，“导航暂时没什么问题，这条线路上也没什么岛屿。不过，海岸基地录入船只的地图也不一定准确，海里的辐射浓度极高，随时都会出现几个感染区又消失几个感染区，没准我们这地图上没标的岛屿等会就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 ——”

她话未说完，雪人突然一个左满舵，整艘船猛地一个急转弯，差点把她一整个甩飞出去。

蓝烁一直扶着一根管道，十分稳定，见船只突然转弯她看了眼窗外，正前方，他们的船正与一个半座山那么大的礁石擦肩而过。

“你他妈的能不能闭嘴，就你乌鸦嘴，不然我们根本不会遇到礁石！”在急转弯时灵活地爬到了驾驶舱仓顶的震撼弹这时候跳回地板上，对着乌鸫骂骂咧咧，“你一路都在叭叭叭，要不是你是我队友我都想拿这把枪堵住你的嘴！”

乌鸫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听见震撼弹骂她，连忙回怼：“我说我的碍着你了？你可以不听！而且你不是对你的无人探测机很自信吗？它们怎么没探测到这礁石啊？”

他们刚上船，震撼弹就放出了几辆小型无人探测机，但现在他们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三个多小时了，也没有一架探测机飞回来，好像海上有什么怪物，将它们吞噬了。

其实海岸基地给他们提供的这艘三桅船很大，有很多房间，但雪人必须在驾驶舱开船，其他人又担心随时会出现感染导致船上形成感染区，到时候他们若是分散在各个房间，再重新汇合就很麻烦了。就算汇合了，也难保你以为的队友其实是感染物伪装的。

因此他们选择了全体呆在驾驶舱。

“我的探测机可是我自己制造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震撼弹反驳了一句，但随后又认真说道，“说起来，确实有点奇怪，散架探测机放出去几小时了，一直没有探测到任何感染区，而且，海上太平静了，连艘船都没有！”

他说话间将他的探测机摄像头画面转到了驾驶舱屏幕上，三个分屏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个屏幕中的画面都是海面和天空，而且因为探测机拥有屏蔽浓雾的装置，画面格外清晰，众人可以看见海面上波光粼粼的，一片安静。

没有风浪、没有怪物，也没有任何其他一条船。

太静了，就好像整片大海上，只有黑色闪电号这一艘船，也只有他们三人一水獭这四个活物。

“不应该啊，感染区在哪？我们要救的那姑娘的探测船又在哪？”乌鸫不可置信地看看探测机画面又看看海洋地图，“我们明明离出事地点很近了啊？不会是你的探测器有问题吧？是不是有那种改变机器画面的感染物啊？”

“我他妈的也想知道！”震撼弹操控探测机切换着视角，一边操作一边继续骂，“我的设备是不会出问题的，就算有你说的那种感染物，我在探测器上也装了辐射屏蔽装置，受到的影响不应该这么大......”

他话未说完，一直在盯着他探测器画面的蓝烁视线捕捉到一个光点，蓝烁连忙开口打断震撼弹：“等一下，有东西！你把左下那个探测器的画面切回上一个视角。”

震撼弹脸上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切了镜头，然后他和乌鸫一起爆出了粗口：“卧槽！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们看见画面中，出现了一艘船。

这是一艘风格古老的船，如今的船只都是防辐射金属制造的，这艘船却是木制的，而且看起来似乎遭遇了凶猛的风浪，因为它船帆破破烂烂，船体也千疮百孔，木制的桅杆甚至有一条已经折断，船的龙骨也裸露在外。按理说，一艘船破损到这个地步绝对已经沉没了，根本不可能继续在海面上航行，但是此时此刻，这艘船正平稳地在海面上行驶着。船上甚至还有灯光，那是暗黄色的煤油灯，灯光在海风中摇曳着，好似这艘船有着一只发光的眼睛，而且正在对着探测器的摄像头眨眼。

它在看我们。

蓝烁没来由地，这样想到。

那灯光距离探测器愈来愈近了，震撼弹试图调整探测器的位置靠近这艘船，但下一秒，探测器画面忽然花屏，紧跟着另外两台探测器的画面也花屏了。

“草，怎么忽然失灵了，我无法控制它们。”震撼弹骂道，“这艘船有问题！”

他刚骂完，突然整艘船一阵剧烈地震动。

“大家抓紧，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漩涡。”雪人突然开口，并且拉动了战舰的紧急安全闸。

她说出口的是令人惊悚的话，但她的语气依然十分淡漠。

蓝烁死死抓着身边的钢管，她看见了雪人所说的漩涡，那漩涡极大，一眼望去甚至看不见边缘在哪，而他们的黑色闪电号已然被卷入其中，眼看就要随着海浪沉入海底。

“卧槽雪人你遇到漩涡都这么淡定吗？下次能不能早点说！我的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漩涡啊！难道是感染区？”

“你赶紧闭上你的嘴吧！我真的谢谢你了哎！你这个乌鸦嘴说的话没一句好听的！”

在乌鸫和震撼弹吵嘴的过程中，黑色闪电号顺着漩涡涡流疯狂旋转，最终被吸入了漩涡中心。

沉入海中。

但是好在雪人及时拉动了军用战舰的安全闸，这艘三桅船在彻底沉没之前，船帆收缩、桅杆折叠进甲板，然后升出了和半透明的防辐射穹顶材料一致的外壳，一转眼，这艘三桅船已经变成了一艘潜水艇。

伏特加联系过的人，给蓝烁他们的队伍提供了110海岸基地最好的一艘战舰，可以变形成潜水艇的超级战舰。

“牛哇这艘船！”待船身的旋转终于结束，震撼弹一边扶着脑袋，晕乎乎地靠坐在地板上，一边感叹道，“不愧是联邦军的船！还能变成潜艇！”

蓝烁也感觉很神奇，一艘巨大的三桅船居然可以一整个变成潜水艇，而且这艘潜艇十分结实，在那样庞大的漩涡之中也没有任何损伤。

他们此时正安然无恙地在海底航行。

雪人打开了探照灯，但海底居然和海面上一样，能见度也极低，低到除了探照灯所能照射到的范围，其他地方全都一片漆黑。

时不时有一条长相奇怪的鱼游过，但它们都没有攻击黑色闪电号的意思。

就在蓝烁心中感慨海底似乎也很平静之时，她再次看见了那熟悉的煤油灯灯光。

刚才还在探测器画面中的诡异古船，突然间出现在了他们的正前方，而且船头正对着黑色闪电号的驾驶舱。

“我去原来这艘船这么大？”乌鸫仰头才能看见这怪船的甲板，忍不住吐槽，“破成这样，还在海底，它也是被漩涡卷进来的吗？还是说，这艘船就是......”

“黑鲲号货船。”雪人松开了船舵，走到驾驶舱正前方的玻璃前面，隔着玻璃指向怪船船身上依稀还能看出是一条鱼的标志，“4号地下城因为沿海，在那城里生活的人祖上都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所以4号地下城的居民之间流传着一个传闻。传闻旧时代曾经有一艘运货的船，叫黑鲲号。这艘船本来是在运货，半路上遇到一伙遇难的海盗，这帮海盗刚刚从一座金银岛出来，船上都是财宝，但刚准备带走财宝就不小心触礁，于是海盗们想让黑鲲号的人救他们，救了就分一半财宝给黑鲲号。”

“然后他们救了？”乌鸫问。

震撼弹瞪了乌鸫一眼：“别打岔，让人家说完。”

“然后黑鲲号货船上的人的确救了海盗们，还帮他们打捞了掉在海里的财宝。他们继续航行，准备把海盗们送到他们的目的地。但是，很快，货船上原本的人起了贪念，大副在海盗蛊惑下为了财宝杀死了船长，并协助海盗控制了整条船。船长临死之前吞了一块金币，并且诅咒了这条船，诅咒他们只要使用了这些财宝，永生永世不能安息。”

雪人断了一次，然后一口气把传闻说完了，说完话之后喘了几口气，似乎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一样。

蓝烁递了一瓶水给她，看着她将防辐射服的吸管插入水瓶，说：“所以按照这个传说的意思，这艘船，现在变成了一条幽灵船，船上那些人到现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