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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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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过了半晌,鹤川低着头默默地从地上坐起身,按压住鼻翼,鼻血被慢慢止住,而空气也像这种红色的液体一样逐渐凝固。

鹤川被这突然其来的沉默弄得无所适从,最后不知怎么,嗤笑一声,“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还说的好好的?”

依旧没人回应,鹤川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熬夜还真是伤身啊,如果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先走了。”说着便撑着膝盖摇晃着站起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业,我们需要聊一下你的身体状况。”

鹤川没想到开口拦住自己的竟然是硝子,想了想还是站住脚,“我觉得目前还可以,硝子小姐。”

“你的身体已经有变化了,还是进来我们聊一下,很快的。”硝子把门大敞着,示意鹤川进屋聊。

鹤川转过身看着硝子开着门等自己,盯了半晌还是认命走了回去。

鹤川觉得这件事怕是已经在硝子心里排练了数百遍,硝子所有的动作都行云流水,毫无卡顿,鹤川看着眼前一打从各种抽屉里抽出的医院报告单,CT片子,不禁失笑,怪不得自己出院时没有拿到一张报告。

“你当时因为腹部创口被送到医院抢救,医生说你的腹部有非常严重的黏连,所以导致手术不是很顺利,一般来说造成黏连的原因除了腹部感染和外伤就是开腹手术,但我们去查过你的信息,没有看到就诊记录。还有,”硝子把桌上的几张CT推向鹤川,“你的肺部CT有多处陈旧病灶,保守估计至少有五次非常严重肺炎的病史,但以你的年纪又有些过多了。而且,你身上多处都有骨折后痊愈的痕迹,除了胳膊,小腿这种可能在成长过程中容易造成的骨折痕迹以外还有肋骨和锁骨这样并不太常见的位置。而且你刚刚……”硝子抬眼扫了一下鹤川的鼻尖。

“所以你们怀疑我的治疗是有条件的?”鹤川摸着鼻子看着那几张CT,回想起很久前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开始只是怀疑,毕竟想要有强力的效果需要依靠强力的束缚,你的能力看起来有些超出范围了,而你又曾说因为头痛需要服药,但在住院期间除了伤口会引起疼痛外,就没有再报告过相关情况了,那段时间恰好是你没有办法接诊的时间,但是最近,你已经出院很长一段时间了,按理说不应该还有疼痛感,但你却在吃止痛药,所以我们认为我们的怀疑是合理的。”硝子撇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沉默的五条悟,心里明白这事指望不上他,便不再理那人,专心和鹤川沟通。

“只能说这次是被你们猜到了,疼痛和这些检查结果没什么关系。”鹤川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指按在锁骨的CT上,指尖在两条模糊的痕迹上划过,“6岁,8岁。”片子被推到一边,又露出下面的几张,“6岁,9岁,9岁,9岁,7岁,10岁……”

五条悟看着那只瘦弱而又白皙的手在「胳膊」「小腿」「大腿」「肋骨」上游走,在每处痕迹停下来说出一个年龄,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在某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被紧紧攥住,他突然意识到情急之下他对鹤川说出了怎样过分的话。他想说「够了,别再说了,别再回想那些了。」但喉咙干的发痛,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好像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的反转术式突然失效,他只能按住那个冰凉的指尖,摇摇头,良久,他好像终于找回了声音,“可以了。”

鹤川顿了一下,随即停止了报数,他看着覆在他手指上的手,睫毛颤了颤,“所以我不怕痛,痛是一件好事,证明我还活着……至少像一个生物一样。”

鹤川的指尖从温热的掌心下脱离,最后默默攥回自己的手里,“我不会杀死他们,但我也不会回鹤川家。还有……”鹤川抿了抿嘴,努力扯出一个笑来,“下次试试搜索鹤川幸,可能会比较容易找到你想要的,有句话叫做「有些人死了却还活着」,幸就是那样的人。钱我会还的,老师也不必担心钱的来源,在这里工作,也不是之前拿学生补助的程度了,钱也不算少,京都给的也很多,我算过了,一个月足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休息了,过劳的话我可是会一直流鼻血的。”鹤川起身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诊疗室一片死寂,五条和家入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散落着「证据」,似乎是害怕再次伤害到这些「痕迹」,两人的呼吸都变得轻巧起来。

五条悟的手指慢慢攀上白色眼罩,缓缓攥紧,手背的血管因为太过用力而凸显出来,“他……刚刚在哭吗?”

这下反倒是硝子怔愣,“你看不到他吗?”

六眼通过咒力和咒力残秽来「观察」,像鹤川这种「无咒力」的人在五条悟的「眼」里像更是一个剪影,把这个四处都是咒力的世界覆盖出一个人形净土,上一个还是甚尔,但甚尔更像是一个透明的人,而且那时五条悟还在使用「自己的眼」,他见过甚尔那张放肆的脸和猖狂的令人生厌的表情,但刚刚……

他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到他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没看到他因为生气而有些涨红的脸,也没能看到他最后那样勉强的表情。

什么都没能看清。

五条悟今天下了任务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又没有合适的时间更换墨镜,他只能更用力地去听,去感受。

他听到他隐忍地呼吸声,听到他带有鼻音的嗓音,还听到他因为疼痛死死攥住衬衫时发出的窸窣声,最后,他好像还听到了他在心里喊:

「放过我」。

“所以你之前才每次都换上墨镜。”硝子之前也总是觉得有不知哪里来的违和感,如今倒是一下子都变得清楚了,“他没哭,笑了,比哭还难看。”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硝子伸出手把桌上散落的报告整理好,“这些你要带走吗?”

“你收好吧,鹤川川可能不想我拿着这些。”五条悟抬起头。

硝子看着那张脸,皱了皱眉,“你真的没看见吗?很像哦,这个表情。”

比哭还难看。

鹤川回到房间梳洗一番便蜷进床铺呼呼大睡,熬夜的疲惫感几乎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以至于脑袋一粘到枕头就陷入了黑暗。

他像是一块巨大的海绵掉进一个名为睡眠的水池里,漂浮着沉沦其中,不知不觉。

「我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鹤川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彻底的放松下来,或许有十四年那么久了,每一天每一天都有太多令人恐惧,令人在意的事情发生。

一开始是恐惧于母亲的手段,也恐惧于自己会不会真的永远想不起来杀害幸的人。后来恐惧于鹤川家纯粹地欺辱,以及因为自己破坏了一整个家族崛起的可能性的自责,再后来就在为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担心了。

直到——

他发现自己也可以做些什么,不再是累赘,虽然有一些久别的疼痛,但是没关系,这是一种「善良」的痛。虽然睡不好,但心情总是好的。

但是大家都那么好,那么关心他,如果自己暴露了会怎样呢?治疗的时候大家会觉得抱歉吧。

如果妨碍大家恣意的战斗,那才是罪吧。

于是疼痛又同担心纠缠在一起。

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就这样不停的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担心和考量。

随便吧,这破烂的人生。

就这样随便过下去,直到某一天幸运地死亡。

「业,不能这样哦。」

……

「幸?」

鹤川好像看到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朝他那样温柔的笑着。

「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都在。」

……

「业,你要积极地生长,不是一直都做的很好吗?」

……

「积极?我?一直缺席的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啊?」

「你在为之努力不是吗?无论是上学还是做咒术师,你都努力了不是吗?」

一向面对哥哥温顺至极的鹤川业的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我努力有什么用?平庸的人连努力都是错的,他们更想看到的是你!鹤川幸!想要你活着,所以没有开具你的死亡证明,想要你活着,所以用我留下你活着的痕迹!你要是在的话就回来啊!一直看着我小丑一样被折磨取笑很有趣吗?」

「我会回来的,业,但我希望我回来时看到的你也是完整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不要用别人折磨自己。你可以沮丧,失望,但不要沉湎其中,业,不要只寻找别人的爱,也不要只爱别人,看看自己,那才应该是最爱你的人。」

「哼……与其和我讲这些,你不如去见见母亲,她才是最想见你的人。」

「她想见的不是我,是神迹。我们是兄弟,是一个人,你得不到的我也不会得到,爱也一样。」

鹤川醒来时已是深夜,看着素白的天花板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伸手撸了两把蜷在身侧的猫,叹了口气,“真是做了个讨人厌的梦,爱?完全是意味不明的东西啊。”

咕噜噜……

摸着接近两天没有进食的胃,鹤川不情不愿地把自己从床上剥离,打算去自动贩卖机转转,至少能买到一个饭团。

出门时恰巧碰到了刚刚回来的乙骨,“业君,怎么这么晚出门,是有棘手的病人吗?”乙骨最近看起来成熟许多,也可能是超负荷的加班让他看起来略微阴郁,引得鹤川在心里又骂了两句「该死的咒术界!」

“没有,只是有点饿,出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忧太是刚刚出完任务回来吗?”鹤川往前走了几步,好在夜里也能看清对方。

“啊,也不是,本来是临时下达的任务,结果半路听说五条老师已经过去解决了,我就先回来了。”乙骨打开房门,“从这里去找自动贩卖机也是稍微有点远了,我的房间里还有几个饭团,正好我也饿了,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吧。”

“那还真是帮了大忙了。”鹤川现在的确是有些过于饥饿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乙骨被鹤川的夸张逗笑,咯咯笑了几下,引着鹤川往屋里走,“请进。”

两人坐在茶几旁各自默默地喝着大麦茶,等着微波炉加热冰凉的饭团。虽说乙骨的成长经历算是和鹤川比较相像的——至少是都在普通学校读过书这点,以及对于咒术来说都是新人,但乙骨在这方面显然更加有天赋,再加之两人的特点——一个是有大量的咒力,一个是没有咒力,私下单独相处时反倒是有些不自然。

过了一会儿,乙骨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问出一句,“业君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鹤川愣了一下,“怎么这么说?”

“只是觉得你不太高兴罢了。”乙骨起身去拿饭团,身形隐匿在阴影里,“往日里业君看起来虽然疲惫但脸上总还是挂着笑的,现在看起来倒是有些无精打采。”

“我看起来无精打采吗?”鹤川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我以为我现在看起来状态很好呢。”毕竟已经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了。

“不知道要怎么说……嗯……有一种我刚来高专那时候的样子。”乙骨将饭团整齐的摆在瓷盘里递给鹤川,“有点迷茫又有点儿……应该是说自我厌弃?”

“我现在看起来有那么糟糕吗?”鹤川咧嘴笑笑,“啊……抱歉,不是在说忧太糟糕。”

“就是这样!”乙骨伸手点着虚空,“明明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业君你还总是那么客气,大家可是伙伴啊!”

“啊……也不是……只是普通的……”鹤川想了想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才不至于冒犯或者惹怒亦或者让人心寒,「客气?客套?礼貌?」

“我大概明白真希姐当时是怎么说出那句话的了。”乙骨咬了一口饭团,海苔发出清晰的碎裂声,“你脸上写着「我是善人」。”

鹤川的表情一瞬间有些龟裂,乙骨之前也是这样说话的吗?“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来之不易,我应该仔细呵护才对,这样也不对吗?”

乙骨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是小瞧了大家还是小瞧了你自己,你很好,业君。我们作为伙伴不是要让你战战兢兢地讨好,伙伴是值得交付背后的人,你若是不能坦率的接受自己,早晚会放弃一切,我是没有办法将后背交给这样的人的。”

“坦率的接受自己……?”

“对。”

“这样就是对自己的爱吗?”

乙骨看着眼前这个消瘦的男孩,脑中似乎闪过很多想法,最后摇摇头,“这是爱的开端。”

你不必桎梏于与他人的不同,你就是你,你要清楚,你的存在是有意义的,正是因为你的不同才能拥有与旁人不同的意义。你可能因此吃尽了苦头,但是没关系,利用这些砂石将你不同的锋芒打磨的闪闪发亮,用它雕刻出独一无二的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五条悟:我可真该死!

鹤川:倒也不必这么说。

五条悟:呼呼不痛。

乙骨:希望你们也是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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