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卷着火舌升到半空。

“我的房子！”宋拟看到自家着起来的屋顶，心里一急就要往里冲。

裴珩眼疾手快拉住她，语气严厉：“别过去，危险。”

陆明元也上前劝告：“是啊，指不定还会有二次爆炸。”

道理她都知道，只是被烧的是自己房子，利益相关心中自然煎熬，宋拟捂着脸哀叹。

裴珩却注意到了陆明元。

青年唇红齿白，虽然此刻看上前有些灰头土脸，但依旧难掩一身书卷气。

“你懂□□？”裴珩问。

陆明元眼睛朝四周转了转，确认裴珩是在和自己说话后，才点头道：“曾在书上看过一些。”

得到了答案，裴珩移开视线，转而去指挥士兵清理现场。

陆明元还等着他继续说，谁想没了下文，于是顺势打量了他两眼。

明明是同一张脸，那疯子看上去比较阴狠，而裴珩就只是透着一股冷劲。

但这冷和其他上位者因为自持身份端出的架子不一样，要问具体是什么，陆明元又说不上来。

这时一位士兵上前禀报：“启禀将军，□□用量不多，暂无人员伤亡。”

裴珩点头：“将受伤的弟兄都抬回去好生医治。”

宋拟在这时上前一步，问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士兵看了裴珩一眼，得到后者首肯，才继续道：“我们进去时并没看到细作的身影，刚要仔细搜索，眼前就投来一枚火雷，等爆炸结束细作已然失去踪迹。”

“但他走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说...”士兵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裴珩目光沉静：“你只管说。”

士兵还是小声：“说这是送给将军您的见面礼。”

裴珩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士兵偷瞄了一眼裴珩的反应，将头埋得更低。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意在告诉裴珩，他们的计划早已被她识破。

甚至她根本没想再对宋拟下手，只是耍裴珩玩罢了。

宋拟没体会出对话里的信息，她只知道细作又跑了，而自己还是很危险。

隔壁的陆明远倒是尝出点滋味，拉过宋拟走到一边，悄声问道：“是细作要杀你，然后裴珩再拿你做诱饵？”

听他猜出来，宋拟也不再隐瞒，将前因后果和他说了一遍。

陆明元听完沉思片刻，后道：“也就是说，这次细作没得手还有可能再来？”

宋拟极不情愿地承认。

“我觉得保险起见，你得跟着裴珩。”

“跟着他？”宋拟疑惑。

陆明元开始分析：“你看啊，细作来杀你两次，裴珩就救了你两次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运气不错？”

“不是，”陆明元有点无语地看了宋拟一眼，“这说明在细作眼里，你对裴珩有价值——”

宋拟当即不赞同地打断他：“胡说，他第一次救我只是巧合，第二次算是..交易。而且这次要不是系统帮我冲出大门，没准我们都被炸死了。”

“所以破门是系统干的！”陆明元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赞叹道：“你这系统不但能做饭关键时刻还能保命，很不错嘛。”

宋拟略显得意地晃了晃镯子：“那是，因此你的说法不成立。”

听到宋拟后半句话，陆明元意识到自己刚刚话题偏了，继续拉回来道：“没有不成立。细作相信的又不一定得是事实，她看到裴珩每次都会出现这就够了。”

“然后呢？”

“然后细作就会不断来找你麻烦啊。”

陆明元想起刚刚裴珩黑如锅底的脸色，笑了一下：“就像刚才的爆炸一样，就算不能对裴珩造成实质性伤害，恶心恶心人也好。”

宋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觉得沮丧：“可如果按照你说的，就算我抱了他的大腿，细作还是会找我麻烦。”

陆明元毫不犹豫地承认：“是啊。”

那她为什么还要跟着裴珩？

“但是，这绝对比你一个人待着要安全得多，”不等宋拟问，陆明元先一步解释道，“而且跟着他，下次再有火雷，至少炸得也不是你家，对不对？”

宋拟：......好像还挺有道理。

“那我该怎么做？”

陆明元道：“我不了解裴珩，具体怎么做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总之你得让他看到你的价值，人类交往的本质就是利益互换嘛。”

她的价值....宋拟若有所思。

裴珩不知道二人在一旁嘀咕什么，爆炸产生的动静吸引了不少百姓的围观，他得尽快解决才是。

“去通知京兆尹找人灭火，并让他安抚好周边百姓。”裴珩点了几个人，吩咐道，“你们留下盯哨，其余的和我回去。”

“是。”士兵领了命令，有条不紊开始执行。

宋拟正想着让裴珩带着她的理由。转眼看到他要走，赶紧跑着上前拦人。

眼前忽然伸来一只细弱的胳膊，挡住自己的去路。

裴珩定步，垂睫看向来人。

“裴将军....”宋拟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开口前先对他笑了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朝后方的陆明元飘去。

后者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裴珩顺着她看去的方向略瞥了一眼，那里黑烟滚滚，房梁不知被烧毁了多少。

当下意会过来，不用宋拟开口，先将责任担下来：“房子的损失算在我头上，自去将军府领。”

说着，脚步往旁边一绕，要走时又叫人拉住。

“不是的。”宋拟见他误解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手臂。

裴珩垂眼，目光落到她那只纤长无骨的手上，飞快皱了下眉。

女子的纠缠让他有些许不快。

宋拟解释道：“究竟误会了，我不是要钱。”

裴珩便道：“你意如何？”

宋拟在心里为自己默默打了一口气：“我想跟着你。”

语毕且不说裴珩一愣，连宋拟自己都觉得惊世骇俗，于是又心虚地加了三个字：“可以吗？”

这话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她要自荐枕席。

幸而裴珩头脑还算清醒，他仔细看向宋拟的脸，期望从她表情中读出点别的促使她说出这话的因素。

然而宋拟只是抿着唇，乌黑发亮的眼瞳里除了局促，其余全装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若是期待的话…

裴珩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放心，承诺依旧算数，我会派人保护你。”

宋拟心道，你派得人再多还不是炸了我家，于是摇了摇头：“他们不行。”

裴珩眯起眼，重新打量她。

如果宋拟真是抱着那种想法，那自己也就不必好言好语去应对一介女子的痴心妄想了。

“将军也看到了，细作无孔不入，即使有守卫保护，我也差点命丧黄泉。”宋拟将话往严重了说，“所以我认为只有跟着将军，才能——”

“不行。”裴珩毫不犹豫地拒绝。

被打断了话宋拟也不在意，她早就预料到裴珩不会同意，之所以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只是她在拖时间，好借机想出一个能让裴珩动容的“价值”。

就在刚刚，她想到了。

“将军不如先听完我的话，”宋拟松开自己的手走上前，与裴珩面对面道:“将军若肯伸出援手，我自会回报将军。”

“比如，帮将军找到细作什么的。”宋拟语气松快，终于将自己的底牌摊开来，推到他面前。

然而裴珩听到这话，眼神轻飘飘地在她身上点了一下，显然没当回事：“你能怎么帮？”

“算命。”

裴珩抬步就走，他真是疯了才会听她瞎扯怎么久。

宋拟追着他上前：“裴将军，你等等先听我说…”

裴珩只觉得聒噪，手指朝边上弯了弯，立即有两个士兵过来架住她。

“哎，你们、裴将军…裴珩！”

裴珩就要走远，宋拟将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喊起来：“岑晁会死！”

站在远处的陆明元，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但看到宋拟此时的情况，便知此计不通，刚想说别挣扎万一受伤就不好了，办法可以重想。

谁料下一秒，宋拟便喊出一句极具神棍气质的话来。

他不知道岑晁是何人，但看到裴珩猝尔停住的脚步便知宋拟的话有几分威力。

宋拟乘胜追击：“岑晁会被细作射杀，就在除夕当晚。”

“你在胡说什么！”裴珩疾步走回宋拟面前，眼带愤怒，周身气压骤降。

架着宋拟的士兵听到她诅咒岑晁，心里不忿，手上力道加大。

宋拟正准备披露更多细节让裴珩相信自己，被人扭住的右手腕忽然一疼，宋拟当即改变主意，将矛头转向右边的士兵。

“还有你，张甲乙，少时因为在夫子脸上画王八，导致没一个书塾愿意收你对不对？”

右边的士兵听到这话，双手一软，满脸惊惧。这等糗事他从未和人说起过，她怎么会知道！

裴珩看向他：“此事当真？”

士兵无地自容但又不敢对裴珩撒谎，深深低下头：“启禀将军，是、是真的。”

“还有…”宋拟目光扫向左边，另一个架着她的士兵当即放开手，生怕自己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被抖露出来。

系统在脑海里大喊：“没了没了，在场没有可查询命运的人啦。”

宋拟刚想住嘴，不料裴珩却不让她停：“还有什么？”

“还有…他”被指到的陆明元浑身一震。

宋拟看着系统给出的“两岁夭折”的字样，坚定道：“他必进士及第！”

陆明元瞬间乐开了花。

“将军现在能信我了吗？”

裴珩乌黑眸子转回来：“你不如再说说我的。”

旁人事迹无从考证，只有说准自己的才能真正让他信服。

系统：“完蛋…宿主，他的信息真一点没有。”

宋拟却一笑，放弃道：“将军不信便算了，除夕之夜自有分晓。”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回走，在心里开始数数

1，2，3——

“等等。”

宋拟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