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津中将将要接见浪士组等人。

这是一件大事。

对目前的浪士组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

进京以来寻找靠山的事在此时出现了转机，芹泽一直依靠自己的势力与会津藩那边接触，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只要能得到会津中将的好评，那得到会津藩支持的几率就会大大提高。

“我们务必要让中将大人看到浪士组的实力！”近藤兴致高涨，面对着芹泽，谈笑间似乎已经彻底忘怀二人间的隔阂。

“总共安排三场比试，名单就由阿岁拟定吧！”

土方点了点头，但他似乎早已决定好了，马上就报出了比试者。

“第一场我和平助，第二场新八和斋藤，第三场由山南先生和总司。”

“怎么样，大家都没问题吧。”

“比试的优劣会影响会津的官员对我们的看法，尽全力训练吧！”

比试那一天，二月也跟着去看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过程有多精彩，但会津的官员们却看得目瞪口呆，赞叹不已。

曾经沧海难为水，在英雄世界里见过那么多精彩的对决，这里拿着刀互相对打的场景也不怎么吸引人了。

“斋藤先生好厉害啊。”龙之介看完斋藤的比试，双眼放光，俨然已经成为他的小迷弟。“原本左手用刀是不被允许的，但斋藤先生让人惊艳的刀法，一定会让那群顽固派们闭嘴吧！”

也许吧。

二月不管斋藤如何技惊四座，她只觉得手中握有刀剑的斋藤，比平时要帅气一千倍。啊，不过小胜在她心中是排第一位的帅气。

“怎么样，我的表现还让您满意吗可爱的姬君？”

一只手勾住了二月的脖子，有人紧紧贴在她的身后，耳边喷洒着潮湿温热的气息，痒得人下意识地往另一边躲。

“冲田先生！”龙之介惊叫了一声，“你快放开春啦，这样她会很不舒服的。”

“欸——龙之介最近勇敢不少嘛。”冲田眼角带笑，视线扫过龙之介腰间佩戴的打刀，“要和我比试一下吗？”

冲田实在是个很矛盾的人，面上带笑，像个开朗的少年郎，但那笑看久了，似乎散发着隐约的黑气，有些怵人。

软妹属性的龙之介没有勇气对总司拔刀，每到爆发冲突时，他总会表露想要逃跑的情绪，一开始就输了啊。

“还请冲田先生先放开我。”二月伸出手揪了揪冲田的衣袖，“想抱我的话，回到房间里想怎么抱都可以。但是……不要在室外。”

这话听起来相当大胆，龙之介连害怕胆怯的心情都无法顾及了，他一脸无法置信。

“春……你……”

“真是位相当大胆的姬君啊~”

冲田的尾音略微上翘，充满愉悦。

“可惜我更喜欢成熟的女人呢，啊，比如岛原的君菊小姐~”

岛原？

龙之介喜欢的那女孩儿就住在岛原。

男人们的确会喜欢不同类型的女性。

但冲田居然更喜欢成熟女性，那位君菊小姐，必须要找时间观察一下。

而这个机会几乎是自己冲到了二月怀里。

会津中将对这次的比试过程很满意，表示愿意支持浪士组在京都的活动。为了庆祝这次大成功，干部们今晚就在岛原喝酒。

夜晚的岛原，暖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更显迷离，每间屋子里都会不时传来宾客们的笑声，而背景音则是艺伎们指尖不间断弹奏的靡靡之音。这纸醉金迷之地，一时间竟让人忘记了现实，心中只有烈酒和美丽的女人。

岛原是男人的温柔乡，却是女人们痛恨至极的淫奢之地。

因此，穿着女式和服，也不以脂粉覆面，仅仅是低着头，跟在一群男人身后，表现得十分乖巧的二月就显得非常突兀了。

看打扮，她不是岛原的艺伎，但若有如此姿色，妈妈们也不舍得让人做侍奉艺伎的奴仆。

总不可能会有男人蠢到带着自己的妻子来岛原喝花酒吧。

一路上受到不少人的目光洗礼，平助都忍不住问龙之介是不是新八先生又在他身后画了乌龟。但那些人似乎不是嘲笑，就是单纯的好奇与……赞叹。

他顺着这些人的目光，焦点果然是二月。

她和浪士组的人比起来很小一只，低着头默默跟在最后，众人很容易就能脑补出一段可怜少女被强迫的剧情来。

走这么后面，万一跟丢了怎么办。

抱着这样体贴的想法，平助准备过去把人拖在自己身边守着。

他一动，旁边的原田就勾住他的肩膀把人拽了回来。

“你干嘛。”

“去找春啊。”

“长进了啊平助，懂得追女孩儿了。”

“左之先生！”平助羞恼地瞪了原田一眼，“我才没有那种意思。”

“是——吗？”拖长了的疑问句，原田笑着说，“那就好。毕竟，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啊。”

斋藤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最后，他一向沉默，尽管拔出刀时是锋芒毕露的武士，但封刃时的斋藤，气质沉静，人们很少注意到他。

也因此，他在众人不知不觉中就走在了二月的身旁，用身躯帮她抵挡了一部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细心又温柔的可不止原田左之助一个人。

“谢谢你，斋藤先生。”她低声道谢。

斋藤秀气的下颚往洁白的围巾里藏了藏，“如果你跟丢了，会很麻烦。”

能够坦白说出自己真正想法的人很少。

此时的斋藤一显然就不是这样的人。

“斋藤先生在今日的表现很亮眼，想必一定会得到上面的赏识。”

明显是恭维的话，但少女的双眼清澈见底，想来也只是单纯地赞叹与敬仰。

而一向是实诚人的斋藤：“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贡献。”

这天实在聊不下去了。

二月默默闭了嘴，眼睛滴溜溜地在四周的景物上打转，注意力分散，一时没跟上斋藤的步伐。

他立时察觉到了某人掉队，停下，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透露出一丝无奈。

“手。”

“欸？”

猝不及防被牵起的手，斋藤的掌心十分干燥温暖，二月忍不住蹭了蹭他的掌心——没有反应。

牵手这样带点暧昧色彩的举动，由他做起来，就像是擦拭刀刃那样平常。

二月没有反抗，而斋藤的表情——他笑了吗？

刚才，那一瞬间。

嘴角略微翘起了一点弧度。

“这样就不会丢了。”他说。

二月一直以为斋藤会更加含蓄一点，他平时总是很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其他干部们议事，偶尔发声，也能够马上戳中关键点。

但如今看来，他可不是守株待兔之人。猎豹在捕食前总会静静地蛰伏一段时间，观察猎物与四周的环境，并且找准机会，迅猛出击，将毫无察觉的猎物按在掌下。

斋藤也是如此。

所以，现在，自己便是他掌中的猎物？

二月的心情十分微妙，她晃了晃牵着的一对手，感觉幸福来得太快。

有一天，她居然也能享受到被目标追求的待遇。

应该……算是追求吧。

她偏过头去看斋藤，他的神色在岛原的迷离灯光中隐隐约约看不太真切，但直觉告诉二月，这人一定还是平时正直无比的表情。

即便红着脸也是一本正经的，让人禁不住怀疑那两抹晕红，是哪家的熊孩子恶作剧画上去的胭脂。

到达目的地后，斋藤便自发放开了抓着二月的手，仿佛真的只是为了让她不跟丢才牵着，还攥得紧紧的。

艺伎的歌声优美动听，舞姿也是曼妙动人，而歌舞暂歇后，她们便会乖巧地依偎在客人们身边替他们倒酒。芹泽进房间后就一直在喝酒，酒量比较浅的平助和新八已经开始抱在一起唱歌了，旁边的原田也不阻止他们俩发疯，准备看好戏。土方喝的也很少，他即便在放松娱乐之地也好好保持着自己冷若冰霜的人设。龙之介滴酒未沾，一个劲吃菜，越来越接近女主角的配置。

二月借口出去透透气，随手抓一个路过的艺伎便询问君菊的踪迹。

“君菊？”路过的艺伎想了想，“她今晚没有被点哦。应该还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吧。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为您带路吧。”

艺伎姑娘人美心善啊。

“请客人在这里稍等，君菊马上就来。”

再一次谢过带路的艺伎，二月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和服是否整齐，端正跪坐好后又捂着脸后悔没有抹点脂粉擦点口脂，本能地不想输给这位不曾谋面的君菊小姐。

“让您久等了，妾身君菊。”

一下，两下，木门缓缓被拉开，她穿的和服很大，裙摆托于身后，像扇子般铺了一地，容貌妩媚绮丽，一举一动间皆是风情。那对狭长的凤眼慵懒地扫一眼，便能轻飘飘地勾走男人的魂。这是一枚完全成熟了的水蜜桃，咬下去鲜嫩多汁，让人回味无穷。

二月第一次怀疑起众神的审美。

但，她和君菊还是不一样。

单纯论容貌，二月盛于君菊，可惜男人都没那么单纯。

二月的目光太过热烈了，尽管以往经历过比这更热烈的目光，君菊仍有些不适。

“客人？”

艺伎们说起话来也和唱歌似的。

“请进，君菊小姐。”

面前的少女身着粉色和服，上头还绣了几朵樱花，姿容秀美绝伦，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得一眼就能望到底——这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

君菊不曾见过她，这样漂亮的孩子，她不可能忘记。

“没想到特意找妾身的，会是如此可爱美丽的小姐。”她拿扇子捂住下半张脸，含蓄地笑。

“不知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呢。”

在君菊的注视下，少女两颊酡红，衬得美目中微光盈盈不可盛，声音低如蚊蚋。

“您刚才说……什么？”君菊怀疑自己所听到的，于是她重复了一遍，“您想变得更受男性欢迎？”

二月点了点头，两条秀眉难过地拧成一团，“冲田先生更喜欢成熟妩媚的女人。”

她看了眼君菊。

“像君菊小姐一样的女人。”

真是青涩小女孩儿的爱恋啊。

为了心悦之人改变自己吗？

君菊摇了摇头，低声道：“您已经是位非常可爱的小姐了。虽然身为艺伎的妾身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为了男人失去自己稍微有些不值当呢。身为女性，应当多爱惜自己才是。”

她在二月不解的目光中微微一笑，“您只要继续保持着这份清透，便足以让男人们趋之若鹜了。”

君菊是位非常成熟的女性，久居岛原，对男人也有自己的见解。这位美名远扬的艺伎被培养得优雅知性，她以年长女性的身份给了二月许多建议。

二月放到自己身上可以总结为——实在对她不感冒的人趁早放弃。

柳宿那时候她就是这么做的。

心中豁然开朗，冲田不喜欢她这一类的，还有原田、斋藤他们，人不至于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更何况是二月这样撩完就跑的。

只是可惜了能量。

告别了君菊，二月心情不错，走回包厢时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方的身板硬得像铁块，撞到的地方麻了一大片。

“抱歉。”

二月皱着眉低声道了歉，纤瘦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看向那人，虽然有着一头深受二月偏爱的金毛，神情却颇为倨傲，血红的双眸冰冷无比。

“你不是人。”

这人实在无礼的很，虽说先前是二月先不小心撞到人，但她也道歉了，双方也没受什么损失。然而他一上来就说她不是人，委实过分。

“你才不是人！”

金发男挑了挑眉，嘴角上扬。

“我确实不是人。”

二月：“……”这人没救了。

她很想学龙之介那样骂骂咧咧就走掉，却被人家死捏着手腕。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我。”

“不放又如何。”

淦。

二月实在不好在这里同人打架，动静闹大就会惊动浪士组的一群人，到时她苦心经营的柔弱少女形象就全毁了。

好看的人羞恼起来也很好看。

风间千景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少女，她的身上没有人的味道，而是一种奇异的，甜腻与苦涩交织的气味。她没有人类身上蓬勃的生机，更像是一件——死物。

“你是岛原的艺伎？”

“欸——我还在想你跑到哪里去了，原来是在和别的男人幽会啊。”

拖得长长的语调，渗透到骨子里的慵懒。

是冲田总司。

他扶着腰间的打刀，神情懒散，闲庭漫步一般走向这边，说出口的话语还带有一丝抱怨。

“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吗？”

怎么看都是二月被强迫啊。

“冲田先生——”

“我开玩笑的啦。”冲田含笑摸了摸二月的头，像对待小动物似的。然后转头看向风间，目光凌厉似刀刃，“可以放开这孩子的手了吗？用强硬的手段追求女性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哼，无聊至极。”风间的目光划过冲田腰间的刀，眸中讽刺与轻视之意渐浓，“你们这些虚伪的乡下武士不配我动手。”

原本对那女孩儿的真实身份略感兴趣，但这个弱小又聒噪的男人实在太过扫兴了。手劲微松，二月便趁着这机会挣脱了风间的桎梏，噔噔跑到冲田身后，揪着他的衣袖，弱小可怜又无助。

风间走后，二月向冲田道了谢，不论他是不是专门出来寻她的，从困境中解决了她的人是冲田。

是拒绝了二月的示好并表示更喜欢成熟款的冲田。

完了，还是在意，超级不甘心。

“其实，我刚才去见了君菊小姐。”

冲田的脚步顿了顿，没想到这孩子真的——

超级好骗。

他憋着笑，眼睛亮亮地问她：“然后呢？”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成为那么优雅成熟的人。君菊小姐确实又美性格又好，但是我也不差啊。我也长得很好看，可以很温柔，渴了给你递水，饿了给你做饭。而且，我还年轻——”说到这里，二月哽了一下，毕竟她的年龄是君菊的n倍，如此装嫩还是不由老脸一红。

“等我再长大些，就会成为君菊小姐那般成熟的女性了。”

“所以，冲田先生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她的眼中有春天。

少女的目光充满了希冀，并非是心血来潮，她是很认真地在向心中的少年郎求爱。清澈、真诚又炙热，配上我见犹怜的美貌，想来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抵抗得住。

不凑巧，冲田总司就是一位。

他起初也被这美景闪了一下，心中触动不已，然而逗弄她的心情占了上风，好笑地摇了摇头，提步先行。

“可惜我等不了那么久啊。唔，比起无法预计的未来，我还是更喜欢把握当下。”

委婉的拒绝。

才不是！这是很直白地拒绝了啊！

二月想，她不会给冲田第三次拒绝她的机会。

经历了几个世界终于有些微薄存款的二月·伪·小康·春，正式宣布放弃冲田总司。

她从未想到，冲田今日用来拒绝她的托辞，会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