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是一个国际化到让人惊讶的城市,这里居住着一千三百万人口。学生、白领、居酒屋的服务员在这里经历着自己或潦草或精彩的人生。浅草寺门前游人如织,寿司店的老板在痛骂着变化的时代,东京塔下可爱的高中生羞涩地对着镜头比出一个剪刀手......
这里总有归家的旅人,总有闯入的少年。
但是没有人知道,在一栋平平无奇的写字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人将自己从自我毁灭的边缘推开,也有人义无反顾地走向自我放逐。
一缕冬日的阳光洒在穿着无袖高领背心的少年的黑发上,异常的穿着惹来路人好奇的眼神。
他想起了北野竹教他做饭的那天,客厅里的唱片放着的纯音乐的名字。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阳光残忍地落在他柔顺的黑发上,完全看不出这个少年是多么桀骜不驯。
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手里的太刀,被他攥得很紧很紧。
***
北野竹站在领域的正中间,睡着的久藤理绘被他拎出了电梯,身上还盖着她用来砸北野竹的衣服。
白骨咒灵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匍匐在地上,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领域的内部是一片漆黑,像是从黑洞里裁剪出的一片纯然的黑,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漆黑只有死寂,只有冰冷。
唯一可以找到的光,是北野竹那双灿如铸银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没有抬手,没有举刀,只是犹如叹息一般的轻轻出声。
“处刑。”
声音像涟漪一般的扩散开来,在死寂许久的写字楼激起一片回声。
领域之内,所有具有活着这个属性的生物全部被抹消,那些残存的低级咒灵就像是被小孩劣质的橡皮擦一截一截地轻轻擦掉,直至仅仅留下浅淡的痕迹,然后连一丝痕迹都消失不见。
白骨咒灵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寸寸抹消,眼神里透露出因为过于人性化而让人极其不舒服的惊恐。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意识到,他无法击败眼前的这个人,至少无法在死亡这个几乎无人踏足的领域上击败。
在他眼里,死亡是抹消,是罪孽,是审判,也是是刑罚。
所有事物都必须走向的终点,被他赋予了无数种意义,但他却在最后告诉你,死亡就是死亡,没有任何意义。
他站在一片沉寂的漆黑中,恍如神佛。
整栋写字楼内的咒灵都被清除的一干二净,甚至连残秽都不会剩下,北野竹关闭打开不超过五秒的领域,拽着睡得正沉的久藤理绘,踏出了大楼。
他将自己所有的恍惚和迷茫藏得严严实实,残破的白衬衣被他卷吧卷吧拿在了手上,甚至有心情在心里调侃调侃自己不过是受了“区区致命伤”,却还是在看见外界天光的那一刻,感到一阵恍如隔世。
他的领域太黑了。
他不喜欢。
一切都结束了。
收工,回家挨骂——
楼外的辅助监督已经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的世界观,他接过睡得犹如死猪的久藤理绘,将她送至预备好的救护车上。
这本来是为北野竹准备的。
一旁的甚尔几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放着黑气,惹得辅助监督退避三舍,却还是被黑发少年一把拽过去,将太刀抵在了脖子上。
“说,你对这个任务知道多少——”
北野竹抱着刀闭目养神,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感谢您吸引火力,我会记住你的,辅助监督先生。
“我真的不清楚啊,先生,这次任务下达确实不正常,但是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辅助监督战战兢兢地回答着,唯恐甚尔反手一刀割破他的颈动脉。
他一直以为他对这种一年总会有几次的反常任务麻木了,但是今天他却发现,自己以为已经失踪的良知偶尔还是会颤一颤的。
他拿眼去瞟靠在车门上抢了他外套披上的白发青年,北野竹感受到他的目光,冲着自己这个“谋杀未遂”的谋杀犯露出一个平淡的微笑,惹得他一阵恍惚。
他回过神,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那件被北野竹藏起来,沾满血迹的残破衬衣。
他苦笑,竟然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正在被威胁。
他突然想起,自己国中时期老师曾说过的话。
“有的时候,正确和错误的界限,过于模糊了。”
自己好像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久得忘记了自己初衷,也模糊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别拿你的眼睛乱看,回答我的问题——”甚尔幽绿的眼睛逼视着莫名其妙镇静下来的辅助监督。
“多得我是真的不清楚,每年总是会有一些这样的任务,明明应该评为更高等级的任务却给了低等级的咒术师执行。
“就算是拿评定失误的理由敷衍过去,还是会有人心有疑虑的。”
辅助监督居然笑了笑,刚刚被威胁生命的恐惧转化为了一种近乎麻木的无奈。
“五个。”
“什么意思?”甚尔的刀轻轻颤了颤。
“因为评级失误而失去性命的术师——我亲手送到任务现场的,就有五个。”
“我有时候也会怀疑,我究竟是个辅助监督,还是帮凶。”
满面沧桑的中年人突然向前一步,任凭刀锋割破他颈部的皮肤。
“可我确实是个辅助监督,因为我该知道的,能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血液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沾湿了他脱去外套后里面廉价的白衬衣。
“甚尔。”
北野竹出声制止了甚尔的逼问,从汽车里拽出医药箱扔给愣住的辅助监督,还顺手从里面撕出一截绷带,裹住了自己超负荷运转的眼睛。
用绷带缠眼睛其实是个相当高难度的动作,他却熟练地好像做过一万次。
我以前到底经历过些什么啊,连这种事都这么熟练。
他在心里狠狠地吐槽自己模糊的过去,面上却丝毫不显。他蹲下身,在一片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辅助监督的方向。
“中明先生,谢谢你的外套。”他低声说。
“但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你知道的吧,有我在,甚尔不会伤害你的。”
坐在地上处理伤口的中明航大苦笑一声,避开甚尔的视线,嗫嚅道。
“或许是因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会关心辅助监督有没有吃过早饭的咒术师吧。”
北野竹愣住,然后低笑一声。
他白色的长发上还沾着褐色血迹,像是生长在白色草地上的赤褐色荆棘。
远去的救护车发出尖利的鸣笛,消融的雪水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微光,街角处可丽饼的小摊散发着诱惑人的香气,冬日的阳光落在三个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倒影。
***
远处,再远处。
一个黑发的男人站在高楼顶部,向远处眺望,他身上做工精致的和服上印着加茂家的家纹。
他的手边是一沓厚厚的资料,北野竹的名字毫不意外地出现在第一行。
他看着已经没有丝毫咒力痕迹的写字楼,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然后熟练地拨通了电话。
“北野竹的特级等级评定,要开始着手了。”
“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写字楼电梯里的咒物已经没有回收的必要了,而且损失了一只他刻意培育出来的咒灵……
但是结果证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少他找到了除五条悟以外对他计划最大的威胁。
他笑容更深。
十几年没有出现的特级咒术师啊,御三家,总监部,甚至整个咒术界的反应——
是奉上神坛,还是群起而攻之?
太值得期待了。
要知道群蚁吞噬野兽在自然界或许只是偶尔发生,在咒术界——可是经常轮番上演。
他轻叹一声,将目光投向被荡涤的干干净净的写字楼,以及逐渐远去的救护车,车上他刻意安排的无辜棋子将会迎来全新的生活,完全不知道,自己曾卷入一场惊天的阴谋和算计。
有时候,无知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总是有人想要背负自己背负不了的东西。”他看着冬日落在大楼上的阳光出神,落地的玻璃窗将阳光反射到他的眼睛,惹得他微微眯眼。
“想要拯救所有人的人,不是神明——就是疯子。”
他喃喃自语道。
“这样的咒术师,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吧,将他人的性命置于自己的性命之上,不就等于将自己的生死交给别人定夺吗。”
“太愚蠢了。”
“但我还是很好奇,你究竟能为你心中的正义,付出多少呢?”
他突然狂笑起来,冬日的风刮过他肃穆的和服、披散的长发,他几乎要笑出眼泪来,这种近乎疯狂的大笑在高楼间久久回荡。
那些他放在手边的资料几乎随着风一起飞舞起来,却被他一脚踩在脚底,北野竹清秀的照片印上了他黑色鞋印。他停住了自己癫狂的大笑,抬手拭去自己溢出的眼泪。
他捡起被他踩在脚底的资料,眯着眼睛,有些神经质地擦干净肮脏的痕迹。
风将他的长发掀开。
他的额上,有一道横贯而过的长条形疤痕。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挂水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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