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
小老头闻言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睛瞪得老大。
娘嗳！那个喜欢女子的长公主！
那个连自己伴读都不放过的长公主！
茶楼老板娘看上去穷困潦倒的，竟然还能搭上这种贵人！
这姑娘不会是长公主的相好吧？！还是说我们老板娘自己就是是长公主的相好？！
列祖列宗保佑，我、我们孙家要发达了！
这个出来问话的麒麟卫点了点头，然后对驱邪小队说：“几位法师辛苦了，请随我去歇息吧。”
阿妮娜却突然道：“请问……真的是长公主吗？”
麒麟卫微微皱眉，但还是答道：“自然是殿下。”
阿妮娜突然撑着自己从轮椅上起来，她摇晃着站立了片刻之后，便扑通一声向前扑倒，然后咬牙支撑自己摆出了一个跪姿。
小老头惊叫一声：“丫头，你的腿不要啦？！”
阿妮娜对此置若罔闻，她忍着钻心的疼痛，俯身叩头，用发抖的声音说：“长公主殿下，我乃是班雪国国主第六个孩子，名叫阿妮娜……求您、求您为我师父——伸张冤屈！”
短暂地沉默后，自屏风内传来一个年轻却威严的声音：“你说你是班雪国公主，可有凭证？”
阿妮娜的腿本来就伤得不轻，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疼得她满身冷汗。
她疼得将指甲深深地扣进了掌心，声音还努力保持着平稳：“几年前，我、我兄长来朝……礼部的大人曾见过他，我与兄长……极为相似。”
小老头盯着趴伏在地上的阿妮娜，恨不能立刻把她扶起来看看腿怎么样了……但是长公主面前，他岂敢妄动，又不是不要命了。
顺子看看小老头，又看看阿妮娜。他没有那么多心思和考量，他只是觉得阿妮娜不能就这么趴着，于是便直接走过去，托着阿妮娜的两条胳膊，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放回了轮椅上。
只是顺子的动作怎么也算不上和缓，阿妮娜伤腿在轮椅上又磕了下，她疼得忍不住哼了一声。
屏风内外的人都松了口气。
“看来这位小公主身上还有伤病，且去休息吧。”秋耀灵怕她再做出什么不顾及自己身体的事情，也怕自己布好的局就这么被打破了，“明日便会有礼部的官员去与你核实身份。”
阿妮娜显然是不接受这个结果的，但是她刚张开嘴，就被小老头眼疾手快捂住了，小老头低声道：“小祖宗，你快别说了！”
之前出来的麒麟卫丝毫不为所动，还是之前那句话：“请几位法师随我去休息吧。”
小老头连忙点头陪笑：“有劳，有劳。”
阿妮娜几乎是被小老头和顺子强行架出去的。
目睹了这一切的苏糖儿有些恍惚。
每当她觉得这几个法师是骗子的时候，他们又让她觉得好像也有点本事，但是当她觉得这几个人大约不是骗子的时候，又出现了让她再度怀疑的事情……班雪国？那是哪儿？怎么还能有公主跑到中原来？
清场之后，秋耀灵对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便安静地出去了。
现在，除了屏风内外的苏糖儿与长公主，此处再没有其他人了。
厢房里安静得令人心生不安。
“有件事情，本宫好奇已久了。因为青州自诩是孔孟之乡，思想向来保守，”终于，秋耀灵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无论是青州太守还是平民，都固守着男尊女卑的想法，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苏糖儿不安地问：“殿下，您的意思是……？”
“所以，青州的女子，不论高低贫富，均不能读书识字。就连曾在青州任职的官员，也多是沾染了此等风气，开始轻贱女子。”
苏糖儿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袖口：“殿下，民女、民女的确是没有读过书，让殿下见笑了。”
秋耀灵玩味地问：“苏姑娘，若是你真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士苏糖儿。本宫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了，你是如何识的字？甚至还能默写出诗文来？”
苏糖儿被吓得嘴唇煞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民女……民女当时中了邪……”
秋耀灵笑了一声，丝毫都没有掩饰其中的嘲讽之意：“苏姑娘，若是你真的不识字，那为何又要去花会呢？”
苏糖儿今日经历了大起大落，刚才又被“驱邪”消耗了精神，此刻虽然她身体上还能强撑着，但是精神上却是已经疲乏至极，此时此刻即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用什么借口来搪塞长公主。
虽然厢房的陈设布置无一不精美，她却觉得自己如同在囚牢中接受拷打一样。这种错觉令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瞬听到的判决就是把她架上火堆烧死。
“当然，本宫也无意揪着这点小事不放，”秋耀灵深知驭人之术，见苏糖儿已经答不上话了，便从屏风内绕了出来，放缓了语气道，“毕竟近年来本宫所见的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苏姑娘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苏糖儿浑身一松，几乎要瘫软在地，她大口地喘息了会儿，才哑着嗓子问：“殿下……可是有什么需要民女效力的？”
“苏姑娘说笑了。”秋耀灵和善地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住，手下些许的突起证实了秋耀灵的猜想，“你是嘉志的救命恩人，只要嘉志好好的，我款待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劳动你去做事情？”
苏糖儿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没有焦点：“只要不见秋嘉志，我就没事，对吗？”
秋耀灵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向后退开了几步，并未回答。
“……我知道了。”苏糖儿垂着头说，她的身上再也见不到之前的活泼气息，整个人颓废地在椅子上堆成一堆，“我不会再来见他。”
秋耀灵转身：“苏姑娘果然是聪明人。”
苏糖儿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转过身去，向外走。
她突然意识到，现在是个绝好的机会，若是现在就用袖子里的蛇毒死她……是不是就可以恢复到昨日那样？
不，不行，袖子里的蛇毒性不够，杀不死人。
该死，若不是小白今天突然不听话了，我又怎么会换成蛇！
若不是秋嘉志不让我养剧毒的蛇，我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左右为难！
若不是这个长公主处处阻拦我，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可恨！可恨！
……
苏糖儿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做。
秋耀灵出了厢房，红玉便迎了上来：“殿下，人已经送出去了。”
“一个两个真不让人省心。”秋耀灵伸手揉了揉自己眉心，“今晚给柳如意传信，要几瓶她的那个泉水。”
“是。”红玉顿了顿，问，“那苏氏女……？”
既然苏糖儿最后没有真的把她袖子里的蛇放出来，秋耀灵也不会过分难为她：“按之前说的办吧。”
“是。”
晚上，茶楼。
除了多玉还在后院的杂物间养伤，其他人都聚在阿妮娜的房间。
小芒被罚了去床头旁边的墙角面壁，赵叔和顺子不方便凑太近，只能坐在桌前等着。阿妮娜床前除了小老头这个大夫之外，之后秋耀灵和红玉守着。
小老头终于把阿妮娜错了位的腿骨掰正，重新固定了夹板。
他缠好最后一段布条，抹了把汗：“好了。”
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
赵叔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这下你的腿怕不是要落下毛病来。”
阿妮娜虚弱地笑了笑：“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
小老头感叹不已：“我当时还想着竟然能见到长公主，没想到……我身边的就是个公主。”
茶楼众人都已经听小老头讲过事情经过，虽然小老头把事情讲得像是说书，但是内容还是大差不差的。
赵叔也挺惊奇，不过他更关心另一件事：“阿妮娜，你说你要替师父伸冤，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之前都没跟我们说过？”
阿妮娜抿了抿唇，显然是不太想说：“你们都是好人，我不能连累你们。”
小芒蹲在墙角喊：“你怎么就连累我们了？”她刚喊完就被秋耀灵伸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于是又捂着脑袋不说话了。
阿妮娜将恳求的眼神投向了坐在床头的秋耀灵：“老板娘……”
秋耀灵一直坐在旁边，虽然是在距离阿妮娜最近的位置，却一直都没说过话。
此时听阿妮娜叫她，秋耀灵收回拍小芒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了？不叫仙女姐姐了？”
围在边上的人，从小老头到小芒都闭了嘴，唯一一个没什么眼色的顺子想说什么，也被赵叔一巴掌捂回去了。
阿妮娜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伸手扯了扯秋耀灵的袖子：“我错了嘛，姐姐你别生气了。”
秋耀灵对病人撒不出火来，就看向屋里这一群：“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老头提着药箱，飞快溜了。
赵叔将顺子往咯吱窝下面一夹，就这么夹带着把人带出去了。
即使蹲墙角也抻着脖子乱看的小芒也被红玉提溜走了。
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两人。
阿妮娜又道：“姐姐，你别生我气了嘛。”
秋耀灵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是气她糟践身体？还是气她想要报仇却不跟自己说？
沉默了不短一段时间后，秋耀灵终于说：“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在外面惹了祸，才被人追杀得半夜掉到茶楼后院。”
阿妮娜乖巧道：“你们都是好人，不该让你们……”她说到这里卡了一下，想了会儿才继续说，“不该连累你们。”
“你既然想要找官府的人查明真相，为什么不去报官？”
阿妮娜摇了摇头：“不行的，他们会知道，会杀我们。”
秋耀灵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你师父的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顺手推一推主线（虽然这文处处都有点离谱，但是有主线这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