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耀灵很是不耐烦地对叶济恒说：“人看到了，你也该走了。”
“别撵我啊，让我多看两眼长公主的新宠——”叶济恒一探头，看见了阿妮娜手里的千字文，“小公主你是不是在识字啊？你们老板娘太过分了，也不给你请个先生。”
秋耀灵冷冷地说：“我亲自教，不行？”
“……也不是不行。”叶济恒还是惜命的，只是嘴上还是没忍住贫了一句，“但是您日理万机的，这点小事，就让小的为您分忧吧？”
“等你考上状元再说吧。”秋耀灵毫不犹豫，“红玉，把她给我扔到后院去！”
处理好了叶济恒之后，秋耀灵一转身，就对上了阿妮娜亮晶晶的眼睛。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我现在已经是长公主的新宠了吗？”阿妮娜很是高兴，“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吗？”
秋耀灵有点后悔刚才没早一点把叶济恒扔出去，让她多说了那两句话：“没有，她胡说的，你不要当真。”
“之后就成真的了。”阿妮娜脸上笑容分毫不减，“只要长公主愿意见到我，就一定喜欢我。”
秋耀灵揉揉额角，实话实说：“我倒是觉得，你们这么坏她名声，她更可能想要打死你……”
“姐姐，我想过了，长公主之前喜欢的人是读书人，那我也要多读书。”阿妮娜对于秋耀灵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我要多背一点情诗给她听，你觉得怎么样？”
秋耀灵闻言就有些惊讶，她坐在床边，好奇地问：“你还会背诗？”你字都没认多少呢。
“会啊，”阿妮娜清了清嗓子，背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秋耀灵：“……”为什么要背这么不吉利的诗？
阿妮娜期待地看着她，等待来自老板娘的夸夸：“姐姐，你觉得我背得怎么样？”
“背得很好，但还是换一个吧。”秋耀灵做了个深呼吸，“这个诗……不好。”
“为什么啊？”阿妮娜好奇地问，“孔雀不是很好看？”
“因为两个人最后都死了。”
“可是……”阿妮娜表情逐渐纠结了起来，“梁祝不是最后也都死了？也没人说他们不好啊。”
秋耀灵捏捏眉心，换了个方向解释：“梁祝也不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死了，所以不能拿这个诗去比喻你们，因为我觉得长公主应该还不想死。”
“哦……那我听姐姐的。”阿妮娜乖巧点头，“姐姐，你说让我背什么，我就背什么。”
教你背什么诗来哄我自己吗？秋耀灵把她脸转回去，让她继续看书：“你还是先把千字文认全了再说别的吧。”
阿妮娜苦着脸说：“可是汉字好难记哦。”
“你不是说得很好？”秋耀灵问。
阿妮娜噘嘴：“说和写不一样嘛，好多字平时都不说的。”
“撒娇也没用。”秋耀灵伸手把她噘起的嘴捏成小鸭子，“这事没得商量。”
“……”阿妮娜略有些幽怨地看着秋耀灵。
秋耀灵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她松开手，想着要不给她许诺点什么做激励……
门外突然传来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是谁这么没规矩？
秋耀灵有些不悦地应了一声：“进来。”
门被猛地推开，红玉焦急地冲了进来：“小姐，二殿下落水了！”
秋耀灵脑子一片空白，她想也不想地就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红玉跟在她身后腾腾腾地下楼，低声而又快速地说：“虽然二殿下第一时间被救起来了，但是人却一直没醒，已经被送回宫中。属下为您备了马车，就停在后院门口……”
坐在大堂的顺子见了她们这样急匆匆的样子，问了一声，但是谁也没有理会他，只是急匆匆地往后院去。
红玉又说了些情况，当时秋耀灵听不下去了，她打断道：“你让红叶以我的名义去把‘鬼面’和济宏寺的大师们都请进宫中，然后去查查嘉志是怎么落得水。”她红着眼睛怒道，“半年不到，这都已经出了两次事了，跟着嘉志的那些人都干什么吃的？我弟弟若是再有什么意外，给我统统扒了他们的皮——！”
“殿下息怒。”红玉连忙劝了一句，“气大伤身，现在陛下和二殿下都指望着您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茶楼后院，那里已经有一辆马车和数名麒麟卫等着了。
秋耀灵动作利落的上了车，马车便在她的催促声中奔驰而去。
红玉叹息一声，一转头就对上了茶楼其他人好奇的视线，就连阿妮娜都靠在窗前——估摸着是单腿蹦过去的。
“殿……小姐家里出了点急事。”红玉随口说道，“我等下也要出去办事，家里的事情就都拜托赵叔了。”
赵叔面带担忧之色，闻言便点头道：“有我在呢，你们放心去吧。”
红玉转身向外走去，几名等候的麒麟卫立刻围了上来。
秋耀灵的马车一路飞驰到了皇城门口，皇城守卫本来想照常拦下检查，但是车夫却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他，喝道：“麒麟卫护送长公主入宫面圣。”
守卫们立刻散开了，谁也不敢挡路。
如果碍到麒麟卫办事，他们死了也是白死。
马车一路驶入，到了二道门才停了下来。
秋耀灵不等马车停稳，便跳下了车。
立刻就有穿着宦官服的内侍——是女皇身边常伺候着的大太监张宝迎了过来：“殿下！殿下！可给您盼过来了！”
“情况如何了？”秋耀灵急匆匆地向前走着，“嘉志可醒了？”
“二殿下还未醒过来。”张宝小碎步跟着她，说话虽然急，但是语气还算平稳，“陛下大发雷霆，不光说要将二殿下身边的人全部处理了，还要封了南湖。您要是再不来，估摸着木杖都要打折了！”
“打死了也不可惜。”秋耀灵冷笑，“自家主子都护不住，要他们干什么吃的？”
张宝被她的话惊了一跳，也没敢继续求情，只是一个劲应道：“您说得是，您说得是。”
进了二道门之后，便有不少人在进出，有低着头捧这东西快步疾走的宫女太监，有背着药箱一脸忐忑的大夫，也有穿着僧袍道袍的出家人……而与之相对的则是比平时更多了不止一倍的守卫，他们沉默地把守这每一道门，盯着每一个可能谋害皇家的人。
太监张宝引着秋耀灵一路进了玉馥宫，这里是秋嘉志生父舒妃的住处。
张宝在半开着的门上敲了敲，小心道：“陛下，长公主已经到了。”
一个中年女声道：“进来吧。”
张宝转身，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请。”
作为四妃之一的寝宫，玉馥宫的陈设无一处不精致。无论是博古架上那些或精美或古韵十足的陈设，还是那花团锦簇的华丽地毯，处处都透着精致奢华。若说有什么不够华美，那大概就是门口一身朴素的秋耀灵了。
内侍们垂手侍立在两侧，主位上坐了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穿着明黄色华服的雍容女子正坐在那里品茶。
秋耀灵缓步入内，拜倒在地：“儿臣拜见母皇。”
“起来吧。”女皇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叹气，“看来嘉志出事也给你吓到了，这样急匆匆的赶过来。”
秋耀灵起身，向前两步，离母亲更近了些，关心道：“嘉志现在还没醒来吗？”
女皇摇摇头，脸上带了点哀色：“他父亲守着呢。”
秋耀灵见她这副表情，知道母亲是想起了早夭的三公主耀华，心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难过。她跪在母亲膝侧，柔声劝道：“儿臣已派人去请了名医，嘉志定会没事的。”
“朕时常会想，”女皇摸了摸长女的头发，叹息着说，“是不是因为朕杀戮过重，所以你们几个才磨难重重……”
秋耀灵握住她的手：“母皇，您怎么会这么想？”
“耀华才会背文章就没了，朕还可以当小孩子体弱。可你和嘉志，明明都已经长成了！明明已经这么大了！”女皇将茶杯重重砸到地上，越说越恨，“结果今年先是嘉志失踪了，然后是你又重病，朕好容易盼得你们二人都平安无事了，结果耀华好端端的怎么就能又落了水！”
她这样一发作，整个正殿内外都静了静，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有地上的茶水还冒着腾腾热气。
“母皇仔细身体。”秋耀灵为她顺了顺气，“要是您身体有什么不适，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好……听你的，朕不生气。”女皇闭着眼，深吸气，“你去看看嘉志吧，朕、朕……”
秋耀灵站起身来，劝道：“母亲去歇息一会儿吧。”
女皇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吧。
秋耀灵被人带着向侧殿去了，刚走进些，她就听到了隐约的哭泣声。
内侍的脑袋压得低低的，一个个都装作没听见。秋耀灵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她问带路的小太监：“可是舒妃家里来了女眷探病？”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答：“回殿下，舒妃侍君家中并未有人来探望。”
秋耀灵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语气也严厉起来：“那这是谁在哭？这般丧气，难不成是要故意咒二殿下？”
小太监被她吓得差点腿一软跪下，他哆哆嗦嗦地说：“殿下明鉴，小的们哪敢做这种事情，都是盼着二位殿下好呢！这人、这人是二殿下的救命恩人，二殿下落水就是这位姑娘救起来的。”
“……”秋耀灵表情一片空白，救命恩人，好熟悉的剧情。
秋嘉志，你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为什么倒霉的那个总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第一大冤种：秋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