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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起脑残的第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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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省内官员众多,要去中堂,得先进一个垂花小门,顺着白玉栏石阶往上走,再转进一条长廊,经过人群熙熙攘攘的一截路,才能到顾相和其余高级官员处理政事的地方。

如果谢异书选择这条路线,未免太过招摇,因此,逸王殿下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爬墙。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墙头上,林风和洛达面面相觑,林风:“哟,好巧。”

洛达:“我是负责殿下安危的,你呢?”

林风:“我负责皇宫的安危。”

洛达:“那你守着中书省做什么?”

林风:“这也是皇宫的一部分。”

他单手抠着墙头,就要跳下去,洛达唤住他:“你去哪?”

林风:“逸王殿下擅闯中书省,我去同丞相汇报一下。”

洛达总算逮住他的把柄:“好啊你,我就说你肯定被顾相收买了,不准去,陛下说过,殿下想去哪就去哪,皇宫就是逸王殿下的家,你凭什么去给顾相汇报?”

林风:“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说了你也不懂。”

洛达:“呸。”

两人在墙头互相拽腿的功夫,谢异书已经溜去了中堂,他挑开侧窗朝里望,偌大的堂内只能看见顾子言的背影。

一品朝服黑中带紫,顾子言身姿笔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都挺赏心悦目,谢异书见他批着批着放下了笔,以为顾子言要休息了,就要敲窗示意,门外却又进去了一人。

那人穿着的朝服和顾子言的不相上下,年龄挺大,鬓发微斑,长得慈眉善目,谢异书认得他。

平章政事,丁幕厚。

谢异书对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刻,只记得他家世代忠良,地位显赫,祖上还是大安的开国元勋,声望极高。父皇尚且在世时,对丁家都算是十分礼让敬重。

至于丁幕厚,谢异书只记得,他以前便在中书省当左丞,这么多年没挪窝,如今总算是干到平章政事了,除掉头上凭空冒出来的顾子言,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丁幕厚一进屋,谢异书就知道这俩要商量正事了,他收回了敲窗户的手,准备不听这个墙角时,屋内传来“啪”的一声响。

逸王殿下又重新把眼珠子转了回去。

屋内,顾子言已经站起了身,侧脸像是笼上了一层阴云,直视着对面德高望重的老臣:“本相不过几日没来中堂,平章大人真是好大的能耐!乌西骚动这么大的事情,大人扣下三省按察使报上来的所有奏章,既不送去丞相府,也不给圣上过目,究竟是什么居心?”

一封题本,被顾子言摔到了地上,又重又响亮的声音,像是扇了平章大人一个巴掌。

丁幕厚淡淡地看了眼面前的年轻丞相,平和却不算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并不把顾子言的怒火放在眼里:“乌西边远,此事又事关重大,各地按察使上报的奏章众说纷纭,在尚未确定真假之前,臣不敢将此事报与丞相和陛下,为免引起恐慌。”

顾子言冷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可是本相只听说霍将军纵容霍家三万亲兵在吙达边境烧杀抢掠,擅自向吙达王征收十倍朝贡,调高乌西当地百姓农税,苛待除霍家军以外的二十七万乌西战士,这才导致了吙达的起兵反抗。所以照丁大人所说,本相的所见所闻是片面之词?那不妨大人同本相去陛下堂前辨个清楚。”

顾子言从桌上随意揭走一封奏本:“请吧,丁大人。”

丁幕厚却不动:“顾相如此,实在鲁莽。”

顾子言眸光微凝:“丁大人可知道是在同谁说话?”

丁幕厚颔首道:“下官也是为顾相着想。”

顾子言轻哼一声:“本相倒要听听,你是如何替我着想的。”

“顾相难道就没想过,若是霍明月出事,顾夫人……也就是您的妹妹顾湘月,又该如何自处?”

此话一出,顾子言面色果然微变。

丁幕厚继续道:“陛下对霍家有所忌惮,顾相应当十分清楚,若是此事上报,不论是真是假,陛下都会借此收回乌西兵权,而霍明月若是上缴兵权,霍家会是什么下场,您的胞妹又会是什么处境,顾相应该很清楚。”

顾子言在位这些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替顾家谋私。

因此丁幕厚很清楚,顾子言唯一的软肋,就是顾家。

果然,此话一出,顾子言便没再妄动,他捏着那封奏本,有些恼怒地瞪向丁幕厚:“丁大人这是在威胁本相?”

丁幕厚后退一步:“不敢,此事于下官并无任何好处,下官只是替大安,替陛下,替顾相着想。”

此话一出,顾子言笑了:“大人还真是清正廉洁,不过或许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难道丁大人觉得本相如此愚蠢,竟连此事会威胁到舍妹都没想到?”

丁幕厚抬眼,这次是确实有点看不懂顾子言了:“顾相既然想到了,那顾相的意思是?”

将手中的奏本拍到丁幕厚身上,顾子言像是松了劲儿,没什么正形地坐回了原位:“虽然不知道丁大人为何要替霍明月瞒下此事,但本相此番,其实只是想试探一下丁大人,愿不愿意和本相站在同一战线。”

此时此刻,顾子言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谢异书只能用邪气和狡诈来形容,逸王殿下浑身像是被冷水浸透了,弥漫上一股惧意。

不是在惧顾子言,而是惧顾子言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颠覆谢异书对他的所有认知。

丁幕厚眉头微皱,盯着手中的那封奏本:“下官不懂顾相的意思。”

顾子言道:“大人也不用同本相演戏了,如今这整个大安朝堂,唯一能威胁到本相地位的,除了陛下,就是你。”

他手中的朱笔在指尖转了一圈,道:“而对本相最不满的,恐怕也是大人您。”

朝中分四党,除去庞大的中立党和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清流党,剩下的就是顾子言的“奸党”和丁幕厚的旧党。

丁幕厚行事稳妥谨慎,和顾子言完全相反。

如果说顾子言是百官公敌,那丁幕厚就是与这个公敌制衡的天平另一端,两人的对峙关系从不挑明,猛然被顾子言当面说出来,丁幕厚瞳孔微缩,像是想辩驳,顾子言却抬了抬手:

“你也不用忙着反驳,大人对大安自然是忠心耿耿,可是本相如今这位置,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本该是大人您的。可惜,天子多疑,不仅对立下赫赫战功的霍家忌惮,对声名显赫四世三公的丁家,更为忌惮。所以,本相还得感激丁大人,若不是陛下对您有意见,这位置也落不到本相头上。”

他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德不配位,但又一口一个‘本相’,任谁站在丁幕厚的位置,都能气得七窍生烟。

丁幕厚还算能忍:“顾相说笑了,顾相德才兼备,下官——”

“德才兼备?”顾子言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道:“若论德才兼备,整个大安怕是无人比得上丁大人了,可惜陛下有眼无珠,看不见勤勤恳恳耕耘了几十载的丁大人,反倒是被本相这皮囊迷住了。”

他叹了口气:“没办法,本相生得美丽,而天子年轻尚轻,总是会被美色误国。”

……

谢异书快要把那窗框捏碎了。

好你个顾子言!原来不是爬简单的床,你他妈居然爬龙床!

谢异书觉得自己快七窍生烟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能气成这样,扭身便要走,屋内,顾子言还在侃侃而谈:“本相其实早就知道,陷害萧大人的凶手是大人您,萧大人一身正气,若是去了乌西,此番战事定然瞒不住陛下,所以大人您不想他去乌西。但说实在的,这件事情和本相,没什么关系。”

丁幕厚先是被顾子言的话惊了一惊,后来又有些无语:“那你还给他平冤?”

“这不是为了威胁大人您嘛。”顾子言起身,声音突然放得很低,具体说了什么谢异书没听清,但这俩人,肯定在密谋一些不得了的龌龊勾当!

果然,两人越说,就连不苟言笑的丁幕厚都露出一抹笑:“顾相若是这么想的,那下官往后,便任大人驱策了。”

顾子言微一点头:“那便合作愉快?至于乌西巡抚的事情,本相会让萧禾丰消失得干干净净,到时候大人若觅得合适的人选,来知会本相一声,本相去同陛下面谈。绝对把乌西的事情瞒得滴水不漏。”

丁幕厚躬身垂首:“是。”

……

棒,太棒了!

顾子言可真是太有种了!

拉拢了丁幕厚,这两大势力合体,以后怕不是要造反!

谢异书见丁幕厚走了,他反手便哐地一声砸上了那窗户,差点把整面墙震散架,然后,逸王殿下也不管有没有把屋内的大奸臣吓死,抽身便走。

他离了中书省,刚从垂花小门出去,便瞧见远处还在互扯胳膊腿的林风和洛达,见谢异书出来,洛达立马松开了林风,追上了逸王殿下。

而林风也飞快赶往了中堂。

“殿下这是要去哪?看望完顾相啦?要不要顺便去见见陛下?”

谢异书被阳光晃得扎眼,他脚下提速,速度快得洛达都跟不上:“本王现在,就是要去找皇兄。”

两人踏下玉水桥,就要朝御书房去,洛达一抬头:“殿下,前面是陛下的步撵哎!”

离得近了,谢异书还没瞧见步撵上的人,远远地就冲了过去:“皇兄!”

急起来的谢异书完全不懂得收敛,都没等步撵停稳,便要冲过来。

谢之重急急忙忙地叫一群人停轿,看向不远处一身绯袍的青年:“谁让你进宫的?没事不在你的逸王府待着,瞎跑什么?”

谢异书根本不听他的训,毫无礼数地挤进人堆,坐到了谢之重旁边:“有人骂你有眼无珠,你管不管?”

谢之重:???

天子朝旁边让了让,给谢异书腾出一片位置:“谁骂的?”

谢异书坐到皇兄身边,好不容易顺了气,有了一种踏实的富足感,下意识就难过起来。

他看着谢之重,觉得谢之重像是老了不少,而立之年就长了不少皱纹。

虽然这些皱纹并没有损害皇兄的美貌,只是平添了几分天子威严。

可惜,长得威严并没有用,谢异书想了想谢之重和顾子言的关系,道:“皇兄,可是他骂得真的好对,你真的有眼无珠,你是个傻白甜,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唔唔唔。”

谢之重眉心跳了跳,一颗荔枝堵住了谢异书的嘴:“有正事就说,没正事就给朕滚下去。”

谢异书抹了抹眼角,凑到谢之重耳边,把方才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全部说了。

说到底,谢异书才是有眼无珠的蠢货,若是早些年知道顾子言是这样的人,绝对让顾子言烂在顾家都不会管他。

顾子言可以为自家牟利,他斩杀大臣,篡改奏章,私调锦衣卫,不把天子威严放在眼里,但他做的事情都还算得上有理有据,只是方式极端,不受礼法束缚。

但如今,顾子言要做的事情,已经对大安不利,对皇兄不利,对谢异书的咸鱼生活更不利,逸王殿下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两面三刀的男人,说!你究竟还有什么惊喜是本王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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