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宁和乔楚生带着消息来找路垚，只见到了守着梯子的阿斗，“他人呢？”

阿斗抬手一指，“上面。”

路垚听见动静，立马爬起来探出身子查看，然后对乔楚生招手，“哎，来这儿！”

乔楚生抬头，“你那头缩回去点儿，别再遭了天谴，我还得给你收拾！你去上头干什么了？”

路垚不满，“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睡觉！让你查的火灾案怎么样了？”

“下来再说。”

路垚摆手，“不急，你找几个人拿铁锹过来。”

“干什么？”

“挖沙子呀！”

“挖沙子？！”

“没错！”路垚伸手往下一指，“就这儿，全挖！”

乔楚生也不废话，立马派人干活，地板挖开后下面有很多沙子，路垚看向乔楚生，“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乔楚生抓了一把沙子，“这沙子是新的，这个坑是后来填的。“

路垚点头，“没错，这就是通绳索的原理。有人事先藏在在这个坑里，然后再盖上一个底部开洞的百宝箱，就可以在下面操纵绳子，让其直立。“

“就算有人操作，一根绳子怎么能直立？还能撑住一个人？！”

“这多亏了你！”

乔楚生不解，“我？！”

路垚点头，“你不吃蛇羹我吃，就跟着老板去后面看了他养的蛇，然后突然明白了：蛇平时是柔软无骨的，但是当它想要攻击的时候，就会突然立起身子，这取决于蛇骨的特殊结构，我猜这个通神锁也是借鉴了蛇骨的结构，只需要在绳子里加两根钢丝，操作者紧绷钢丝的时候，蛇骨绳就会立起，而当他松掉钢丝的时候，蛇骨绳就像普通绳子一样，瞬间垮掉。”

“那天窗聚云，点传师登天和天神交谈，又怎么解释呢？”

“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屋顶有个烟筒直冲天窗，只要锅炉房一烧水，就会有大量的水蒸气聚集在那儿，那些信徒就以为是云聚集了；而且房子顶上面的砖块，有明显的人踩过的痕迹，十分光滑发亮，一看就是经常踩。”

乔楚生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是李丹一？！因为案发当时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对，这也是我让你查火灾案的原因，看看除了李丹一，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幸存者？如果李丹一发现一直被关在后院地窖里的，是自己的亲人，那他不想杀李蒙都难，也只有这样才会有任何他配合，或者他才会帮助那人带着通神索离开。”

白幼宁插嘴，“难道是那个小儿子？”

路垚震惊，“你们不是说他们家的人都烧死了吗？”

“没有找见小孩尸体。”

乔楚生推测，“所以其实，小儿子很有可能还活着，这么多年，被圈养在地窖里练通神索。”

路垚补充，“还记得地窖门上那个孔吗？应该刚好可以通过一根绳子！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什么都没有的地窖，要在里面设置一个打不开的门。”

乔楚生点头，“这样一来，一切事情就都说的通了！偷走通绳索是为了不让我们发现地窖里藏了人，迅速逃走也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畏罪潜逃，可这样的话，我们去哪儿找这两兄弟？”

路垚和乔楚生对视，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担忧，“跑不了了，我们必须得尽快抓到他们！”

白幼宁不明所以，“跑不了了，和必须尽快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乔楚生解释，“点传师死的不明不白，抓不到凶手，通神会势力那么大，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知道哪里适合赏月吗？走吧，找个地方陪我喝茶赏月！”路垚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乔楚生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开车带着路垚去了黄浦江赏月。

“我听说今天你很厉害啊！”

路垚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乔楚生，见他神色没有什么异常，才问道：“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谁说吗？大家伙儿都有目共睹！你一个人相当神气地面对这么多信徒，还要问问人家认识不认识八大金刚，”

路垚嬉皮笑脸地否认，“我没有！”

“我看，如果人家不知道的话，你就是其中一个了呗！”

路垚立马反问，“我有那么厚脸皮吗？”

乔楚生笑笑，“如果你想有个身份的话，给我们家老爷子递个拜帖就可以，他收你为徒，你的辈分就会很高。”

路垚心直口快，“可别，我爹知道我加入□□，不得打断我的腿！”

乔楚生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面上却端的一派风平浪静，缓了缓，拍了拍路垚的肩膀，“□□！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路垚也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武力值那么高，你再看我，我还是躲在你后面就行了，所以我的意思是，我的资质加入不了□□。”

乔楚生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路垚追了上去；很快他们在黄浦江边，看到李丹一兄弟俩，乔楚生问路垚，“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儿？”

“这两兄弟多年没有团聚，无家可归，他们也很了解通神会的能力，也没有携带财务，自然不会白费力气逃跑，离开不过是为了找地方赏月，寄托思乡之情罢了。”

路垚和乔楚生上前一左一右，把兄弟俩围在中间，“月亮很圆啊，今天确实是个团聚的好日子！”

李丹一搂着弟弟，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乔楚生难得温柔地开口，“今晚的月色确实挺美，再看会儿吧！”

巡捕房的审讯室里，李丹一承认了自己杀人，“人是我杀的。”

乔书生对此不发表看法，只是平静地说道：“你们家的往事以及通绳索的秘密，我们都已经清楚了，你想杀了李蒙，替你父母报仇，但动手的肯定不是你；做为一个哥哥，你为什么选择了让你弟弟动手？”

李丹一肉眼可见的愤怒，“你知道什么？！通神会在创立之初，为了培养可以控制通神索的人，四处偷孩子，他们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弟弟就是其中一个。”

乔楚生叹气，“你家的火，真的是李蒙放的？”

李丹一逐渐平静下来，陷入回忆之中，“当年，李蒙以为家里只有弟弟一个孩子，在放火离开的时候撞见了准备回家的我，于是他就假装给我算命，拖住我回家的时间，弟弟就是在那时被他的同伙带走；直到现在，他老了，想把通神索传给我，我才知道了一切真相：原来有很多的孩子和我弟弟一样，十几年一直被分散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成为通神会骗人的工具、利器。”

路垚不解，“当年你弟应该才三岁吧，你怎么能认出来那个是你弟？”

李丹一摇头，“我认不出！但他是不是我的弟弟？重要吗？！”

乔楚生闻言别开了头，路垚叹了口气，“这么晚，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不用了！其实如果你们不出现的话，也许，这个时候，我就和那个弟弟在黄浦江里了！”

路垚起身，嘴里振振有词，“我知道的！我猜到了！”

乔楚生跟了出去，路垚神色不明，一脸固执地抬头，看着天上孤寂清冷的月亮，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和他说话，“我在地窖里关了一整晚，早上开门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看见了光；你把手伸给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抓住了全世界，我从没有任何一刻，觉得天是那么的蓝，空气是那么的清新！还好！还好！终于有人来救我了！可惜，他们没有！”

乔楚生上前一步，月光拉长了身影，替他将那人揽在怀里，“有的！你救了他们，太阳也会升起来的！”

也许是乔楚生的安慰起了作用，也许是月亮带走了路垚的无奈，也许路垚本就是对他人凉薄之人，他披着月光回头，却没有沾染一丝月色的清冷，满眼炽热，“老乔，□□不好，但你很好！特别好！”

乔楚生借月色看着眼前的人：路垚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尾有些轻佻的上扬，带着三分无辜、三分认真、三分调笑，还有一分难以察觉的深情，深邃且明亮，就如此刻，漫天星辰好像都被他装到了眼睛里，一颗一颗地朝着自己跳动过来，点亮了心底那片生灵涂炭的荒芜之地。

曼森俱乐部里安德烈说明情况，“通神会的案子要结了，信徒们都散了，我们的布局也毁于一旦，而且，乔楚生在搜查的时候，找到了一份信徒名单，好在我安排的人偷偷的销毁了。”

诺曼一脸不爽，“这么好的买卖，就这么丢了？！不行，不能功亏一篑，换个地方、换批人，同样的办法再来一次；去吧，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这一晚，在远离生垚的某些地方，日光逐渐黯淡，那四四方方、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又平添了许多声嘶力竭的离别和炙热滚烫的血泪；又有数不尽的愚昧和无知，践踏着自己，拖累了别人，在助长着黑暗地滋生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