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的宋阳，准备以牛皮糖战术逼迫蒋梅就范。他不信清高的蒋梅能受得了他天天去纠缠。

谁知道牛皮糖战术才实施了三天，宋阳便被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大伯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最近在做些什么呢？”宋明德不怒自威地看着他。

宋阳从小就怵他这位大伯，低着头不吭声。

“你爸……没了。”提到宋明辉，宋明德的语气便柔了下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宋阳惴惴的，还是不敢说话。打算嘛，很简单。从蒋梅手里要到钱后，他就马上出国去。可这样的打算，他是一个字也不敢跟眼前这位总是嫌他游手好闲的大伯讲的。

宋明德对他的沉默有些无奈，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敲门声。秘书唤他去开会。

“你先在这里好好想想。我一个小时后回来，到时我们再商量一下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宋明德说完这些话，便开会去了。

宋阳百无聊赖地坐在宋明德的办公椅上，东摸摸西看看。突然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闯进了他的视线。白色的标签上赫然印着蒋梅的名字。他抽出来一看，竟然是蒋梅写的论文。指导老师正是宋明德。他快速翻了几页。里面的字，每一个他都认得，但合起来说得什么意思就不懂了。

“呸！”他恶狠狠地朝论文啐了一口，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在酒店的套房里搜到过一支手机。手机通讯簿上空空荡荡一个联系人都没有，只有账号名为“小和”的微信上有一个叫做“小梅”的好友。这两人隔三岔五地就会聊两句。

“怎么办？宋院长已经三天没有理我了。”

“可能在忙？”

“你说会不会是他已经知道我和大叔的事了？”

“怎么会？以宋院长的脾气，要是知道你和他弟弟搞婚外情，还会帮你改论文？”

“也是。大叔最近也总说没时间见我，他是不是腻了？”

“他是生意人，忙是正常的。也许他在和他老婆摊牌谈离婚的事呢？”

“不会的！他一定是得到了我就觉得没意思了。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这是微信记录上最新的聊天内容。往前翻，多数都是那个叫“小梅”的，找这个叫“小和”的人说些有的没的。而聊天的唯一主题就是宋明辉。宋阳一开始还诧异这个叫“小和”的人是谁，为什么他的手机会在蒋梅这里。看多了才恍然大悟，这一切不过是蒋梅的自言自语而已。

“你说那个微信号名字叫小和？”蒋和不可思议地瞪着宋阳。他没想到蒋梅会用他的名字命名自己的小号，并经常与之对话。他们姐弟俩的感情甚至可以用“寡淡”两个字来形容。小时候，或许因为玩具的分配，或者父母的不公平对待，姐弟俩还经常拌嘴甚至上演全武行。但在蒋和明白父母的偏心后，他和蒋梅便渐渐到了迎面也互不搭理的境界。他是为了尽量避免跟蒋梅起冲突，蒋梅是为了什么不搭理他，他也无心知道。现在乍然听宋阳说，蒋梅的小号叫“小和”，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宋阳哪里知道他这些心理活动。光是陈述往事，就已经讲得他口干舌燥。奈何这房间里，没一个是他能使唤得动的。他舔了舔起皮的嘴唇，不耐烦地回答：“我讲的是中文，不是鸟语！你不是J大高材生么，不会连普通话都听不懂吧？”

“皮痒？”宋朗瞥他一眼。

宋阳撅了撅嘴皮子，没敢还嘴。

宋朗见他老实了，便转身走了出去，但很快又端着一个纸杯走了回来。

“给！喝完老实回答每一个问题。”纸杯轻轻放在宋阳面前，里面是满杯的温水。

宋阳有些呆愣，似乎没想到他一直视为敌人的堂哥，竟然会主动给他倒水。

“怎么，不想喝？不想喝我扔了。”宋朗作势要拿走那杯水。

宋阳连忙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还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还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他佯装不耐烦地抖腿。

“后来呢？你对蒋梅做了什么？”蒋和也有些后悔打断宋阳的叙述。他有种感觉，宋阳接下来说的，或许和他们蒋家那场灭门之灾有关。

微信上的对话记录，让宋阳确信，宋明德对于自己的亲弟弟和自己的女学生搞在一起的事，一无所知。而蒋梅似乎也害怕宋明德知道这些事。你怕什么，我就给你来什么！打定主意的宋阳，拿起宋明德的办公电话，给蒋梅的手机拨号。

当发现宋明德的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宋阳的声音时，蒋梅明显慌了。

“你怎么会在我老师的办公室？”

“你老师？我到我大伯父的办公室里坐坐有什么稀奇的？”宋阳得意地显摆。

“你想干什么？”蒋梅的声音有些颤抖。

“想干什么？不早就跟你说了嘛，把我爸给你的钱吐出来。我要的也不多，两百万！”这个数字，是宋阳事先算过的。两百万，够他在外面挥霍个三年。三年以后，他爸留下的那些个债主，应该也能死心了。到时候，他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谁还能想起他宋阳这么个浪荡子？

“我跟你说了，我没要你爸一分钱！你别臭不要脸蛮不讲理！”蒋梅开始爆粗口。

“我臭不要脸？你插足别人的婚姻，还恬不知耻地生下一个私生子，吞了我宋家的财产，这才是臭不要脸道德沦丧！”宋阳毫不示弱地反击。蒋梅越急，他就越开心。他认为，蒋梅着急，就代表心虚。

“你！”蒋梅气结，顿了顿才重新开口说话，“我老师呢？”

“你老师？你是问我大伯吧？你猜，要是我大伯知道你和我爸的事，会不会一怒之下开除你？”宋阳看了看时间。他大伯才走十五分钟。他有的是时间吓唬她。

蒋梅果然怒了，“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为了要回我家的钱，我有什么不敢的？”宋阳翘起二郎腿，想象着蒋梅气急败坏的脸，心情爽得不要不要的。

“你这么担心我大伯知道，不会又想勾搭我大伯吧？”电话里只传来蒋梅粗粗的喘气声，宋阳继续恶心她：“我大伯这个人跟我爸可不一样，专情得很，眼里只有我大伯母。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给我闭嘴！”蒋梅激动地吼。

“又或许，你怕丢了你的硕士学位没面子？怕什么呢？我爸给你的钱，应该也够你们娘俩过下半辈子了。要是不够的话，以你的姿色，再去勾搭一个有钱男人，也不是难事。有了钱，学位算个屁！”宋阳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十分有道理。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蒋梅的嘶吼越来越声嘶力竭，“你懂个屁！宋明辉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弱智无能只会敲诈的蠢材儿子！你说吧！你告诉我老师！我就是爱上宋明辉了，可我没有破坏他的婚姻！你爸对你妈早就没感情了！我们俩之间才是真爱！你妈也答应等你学成归国继承了你爸的公司，就跟你爸离婚。要不是你爸经营失败突然破产，我毕业后就能跟他光明正大在一起了！都是你！都是你不学无术，你爸才想着把公司再做大一点，好保证两年后你回来接班的时候不会饿死！如果不是因为你，你爸压根就不会犯下冒进的错误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囡囡，囡囡，你怎么了？冷静一点呀！不要这样，一一还在车上呢，会吓到他的呀。”电话里，除了蒋梅的怒吼声，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在哄着突然爆哭的孩子。

宋阳没想到蒋梅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在。而蒋梅的状态，显然也没法再好好对话。他“啪”一下挂了电话。蒋梅说的那些话，让他有些发懵。原来郑雪说的，不是哄他的。原来，宋明辉送他去国外读硕士，是真心想让他学点东西好回来继承他的公司。

“滴铃铃！滴铃铃！”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他的思考。电话显示屏上的号码，正是蒋梅的。不知道为什么，宋阳暂时不想跟蒋梅继续了，他想去找郑雪，问一问蒋梅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你是哪天给她打的电话？”蒋和咬着牙问。

“哪天？都过了那么久了，我哪里还记得。”宋阳耸耸肩膀。

蒋和说了个日期，“是这天吗？”

宋阳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大概吧。”

“砰！”蒋和一掌拍在审问桌上，“你知不知道，你打完那通电话，蒋梅就开车撞向土方车，车上还坐着我爸我妈，还有才两岁的一一！我们家就在那天，只剩下我和一一两个人相依为命！”

“我……我也是今年回来，才知道蒋梅死了。”宋阳摸摸鼻子，“不过，又不是我让她撞的！这可怪不到我的头上啊！”

“她有抑郁症，根本就受不了你那样的刺.激！”蒋和深吸两口气。蒋梅的横死，多多少少和她的自私以及父母的娇宠也有关系。如果不是她先和宋明辉这个有妇之夫搞在一起，宋阳又怎么会盯着她不放。可心里再明白，也抵不住对宋阳的气愤。如果不是他那个电话，或许他的谢师宴会顺利举办、圆满结束。而蒋一一也会在外公外婆的呵护下长大。

“我怎么知道她是神经病。怪不得弄个号自言自语呢！”宋阳避开宋朗摄人的目光，小声嘀咕。

“抑郁症，只是一种精神方面的疾病。她不是疯子！”蒋和冷冷地驳斥，接着又问：“出事以后，我收到一个箱子，是寄给我姐的。里面有一些小物件，还有一张署名为宋的纸条，是你干的？”